前幾年回老家,都會邀上幾個情趣相投的朋友和同學去拍拍家鄉周邊的美景,餓了,就在路邊的小餐館點幾道家鄉菜,愛好攝影的人對吃都不講究,能填飽肚子就行,也不會推杯鬧酒,話題也是圍繞自己的愛好而展開,沒有虛假套話,雖然是初茶淡飯,但吃的輕鬆愉快。不像有些飯局,吃的是人情世故,喝的是虛情假意,明為吃飯,實則別有用心,感覺心累,雖是山珍海味,御泉樓閣,但難以下嚥。
來到武漢以後,交上一群玩攝影的朋友,他們的做法更讓我倍加讚賞,餓了大家圍上一桌,點上幾道可口的菜,結賬的時候就在餐桌上平攤,每人該出多少就是多少,雖然第一次感覺尷尬,但慢慢覺得這種方法最好,清清白白做事,明明白白做人。不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牽腸掛肚,留下人情事故,難以入眠,人情是還不完的,最後會越還越多,深陷其中。民間有一種說法;“要得夥計長,天天算伙食賬。”“親兄弟,明算賬。”這些都是人生中最好的格言。
其實生活沒有那麼多講究,人情也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人們在生活中使用了加法,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山珍海味並非越多越好,人情交往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附加條件。人的消耗也不需要那麼多,多了就是負擔,成了體內的垃圾,於事無補。
記得有一次我和老同學自力、更生、安鋼在張記合渣店點上幾道家鄉菜,一盤酸辣土豆絲,一盤炸辣椒炒臘肉,一盤麻婆豆腐,一盤泡菜,一盤燒茄子拌辣椒。一盤小白菜,以合渣為主菜,每人二十元吃的特爽。有時候提倡極簡生活,未嘗不是好事。
“合渣”有人又叫它為 “懶豆腐”,因為豆腐是需要點石膏才會凝固成為豆腐,免了點石膏這一項程序,所以就稱其為“懶豆腐”,說合渣可能很多人都雲裡霧裡,不知是那種菜系,這名字聽起來土的掉渣,在中國的菜系中可能不入流,也板上無名,但這種菜系在我們家鄉可能是大家的最愛,它出自哪個年代?也無從考證是哪個的發明。這種菜系的來龍去脈是說不清楚的,總之它應該來源於民間,來源於我們的生活,
恩施州地處川鄂湘之間的交界處,山高路遠,行走極為艱難,在過去交通不便的情況下,所有的山貨和人們急需的生活物資,都是人拉肩扛,馬幫運輸,路途中的客棧都是以玉米麵,合渣湯為主食而填飽肚子,此種食物的搭配除了是當地的土特產之外,就是特別耐餓,長力氣。後來經濟條件好轉,但這種菜系還是得以保留。不是說人們難以忘懷那段歷史,而是它確有其獨特的味道。
說起這道菜,家鄉的人可以說人人知曉,人見人愛,常常作為主食擺在餐桌上,它伴隨著我們的童年,渡過了艱苦的歲月,至今難忘。
現如今,每天清晨,你稍加註意,就會發現在家鄉的街頭巷尾還有一些大爺大媽用一個小石磨,擺在自家的門口推合渣。過去講“慢推磨,快充碓。”就是說用手工推石磨轉動要慢,這樣食物在磨子中碾壓的時間就長,推出來的玉米麵或者是合渣就細,煮出的合渣就凝稠,不會出現清湯寡水,吃起來也別有風味。現在有些人把石磨裝上小馬達,取代了手工製作,推磨的速度也加快了,推出來的味道也大不如前了。
合渣就是用當地黃豆經過一夜的浸泡,然後清洗乾淨,用清水伴著黃豆在石磨中碾壓,磨出的如豆漿一般,經過煮沸,然後放上用刀切的蘿蔔葉或其它的菜就可以入口了。這放什麼菜就有些講究,可以放白菜葉或其他的菜葉,但感覺可口的還是蘿蔔葉及南瓜葉,不放油不放鹽,吃起來感覺特別爽口,各種菜葉的點綴,口感也就各不相同,不放油不放鹽,可以說是最健康的食品。每次回家,常常讓我迷戀這道菜,不知是家鄉的情節,還是這特殊的味道,常常讓我吃飽了還捨不得放碗,非得加上幾口不可,百吃而不厭。
來到武漢,我們常常用豆漿機打豆漿,但總趕不到在老家的口感,我常常納懵,這是一種情節的糾纏?還是當地的黃豆?蔬菜?及當地的水源?以及用傳統的石磨碾壓?零零總總可能都是原因吧!後來妹妹特從家鄉寄來土黃豆,用豆漿機打出來,感覺粘稠多了,味道也好了不少,但和回到老家吃起來還是差別很大,看來這與家鄉的水、蔬菜的場地,氣候環境有著不可替代的關係。
鄂西山區,土壤和水系飽含著人體所需要的硒資源,這是任何地方都無法替代的資源,當地所有的食品,有著獨特味道,特殊的口感,這種特殊的口感和獨特的味道很難用文字表述,常常在記憶深處、味蕾中湧動,成為難以忘懷的記憶。
即使吃過再多的山珍海味,嘗過無數五星大廚的手藝,住過無數樓臺亭閣,但真正讓我們難以割捨的仍然是家中簡單的小菜,自家簡陋的小舍,它讓我們真正感到幸福美滿,這才是我們大多數人的幸福。幸福就是平凡而簡單,沒有轟轟烈烈的故事,但足夠讓歲月變得溫馨而快樂,賦予溫度。
作者筆名:夢憶,實名崔再純,職業中醫師,閒時喜歡字畫玩耍,玩性不改,即有家傳,又進學堂,即有心得,又有臨床,喜中國文學及古典書籍,醫者閱人,文可明理,術可救人,傳遞的就是赤子之心。醫易同源,就是用簡單的道理恩惠於人,才是醫者之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