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次做著同一個夢
一旦做了沉悶的睡夢
起床需要一個小時
拿衣服伸出手要半個小時
迷糊中從煙盒裡
推出一根香菸
眼巴巴地看著煙飛成灰燼
眼裡的淚圈打轉也沒了力氣
就這樣
稀薄的空氣
供養著我這個廢人
年輕的20多歲的身體裡
時而住著
一位老氣橫秋的長者
會在我的耳邊微微地喘氣
長者走了
急躁的姑娘來了
尖喊著叫嚷著她的鄙視
她的舉止和言談
都在數落我的失策和無用
我下定決心
一定去捏住
他們的無休止抖動的下巴
我卻因為
只顧看他們的下巴而出了神
眼睛沒了鮮活的清澈
也趕不走身體上的汗流浹背
直到口乾舌燥
我才知道藥效過了
又要掰開一個藥丸窟窿
吞下
那顆白色的橢圓形的藥片
只有在我一隻手
去摸錫箔藥片的時候
才明白剛剛過去的那一秒
我又沒臉沒皮地
把貼滿白色創口貼的手
伸進那上了鎖的抽屜
被我捏碎成一鐵鏽不再暈黃
懸掛在抽屜上的鐵鎖把子
浸滿了凝固的黑色血塊
血順著胳膊一條條淌下來
瓷磚上全是滴落的血紅
我搭了搭殘留在嘴角的藥漬
鳥兒的清脆不安
都在預示著
我還能觀望到明天的黑夜
要收拾收拾自己
因為再過去一個小時
黑漆漆的一片就全亮了
要去上班了
看著電腦
發現有網
掛了QQ
再燒了開水
儘管不想去
僅有二分鐘步程的餐廳
吃稀粥饅頭裝裝節儉的樣子
我還是要去
醃菜
在我全是苦幹的藥味的嘴裡
攪拌 攪拌 再攪拌
想要遮住這熟悉的味道
心裡真的沒有力氣
再去演繹自己是如何
在曾經熟悉的人面前
活出驕傲
腰在哪兒我摸不著
眼睛開著還是閉著都一樣
沒能挪開步子
鑽進人群透透氣
再沒有一點感覺
去感觸什麼情什麼愛
因為
因為我不舒服
不舒服 請假啊
不是 我沒有病
我不是活著嗎
一向權威的拍片 心電圖
一筆筆地劃勾怎麼欺騙我呢
是人都會心情不好
是人都會吃藥
像我這樣一事無成的年輕人
就喜歡抬高自己
動不動地要死要活
窗外
天落寞地清楚地
留下了眼淚
彷彿在洗滌世間
所有的塵埃和罪過
傾訴著
難以表達的哀怨
千千萬萬滴淚
化成過去
一直埋藏心底的話語
一場雨
可以結束一場夢
我寧願
它不要那麼傷心
將它所有的痛苦和負累
分我一半
我願意
替灰色的夜空
承受寂寞
願意為失落的雨水
品嚐虛偽
雨天
我真不想打傘
不願看到雨水
在停落我的傘上
就這樣
結束它自己的生命
我不捨
那割裂的情感
害怕遺失
那些曾經的真實與美好
我不願意
聽信那些所謂的謊言
不想去懷念
時常迷糊的我
還是會
在那棟荒廢的鐵閘宿樓駐足
而那早已掛上了繡鎖
那鎖鎖住了
我們彼此的回憶
凍結了曾經的美麗
如今的我
早已不是那個
倒灌雞湯的理想青年
不是
才華橫溢的文學嬌子
不是
一腔熱血的學生幹部
衣著凌亂的我
卻蜷縮在一處
白淨的鐵閘大院的角落
一次在半夜
迷迷糊糊地去拿尿壺
我看見
一絲冒著藍色光暈的閃光
在向我射來
可能藥效並沒有過
慶幸的是
有一個瞬間閃現
是模糊與清晰相接的
我壓抑自己
活躍出來的另一個世界
告訴自己
不要將身體與靈魂割裂開來
我頭痛了
腦子裡
閃現他猙獰的面容
我愛他如天使
為何他會變成魔鬼
吞噬我
這時候
我只有不停地使勁地
踱來踱去
踏傷腳板
渾身洩汗
一遍加重自己的體力
來減輕腦部雙面幻覺的負荷
當腦中循環一種聲音
或是圖案時
就不停到衛生間水龍頭
往自己嘴巴灌水
甚至不停地撞砸自己
讓自己疼痛起來
喚起一絲的定格
“快——”
一些力氣殘缺的人
在努力鉗住我
只有我動彈了
才能宣洩我對完所處世界
遙遙無期的恐懼
所以
他們眼中的我
在痛苦萬分的時候
都有贖罪的能力
我身穿豎藍條病號服
脖子還有一些
沒有擦拭的嘔吐物
在拉扯中衣帶
已經順著手勁兒滑溜
口齒間的唾液
已經到處飛濺
看見穿著白大褂
捧著一東西進來
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我反覆摸弄手指
呆滯地盯著
一女白大褂的嘴巴
又循壞地看看她的頭髮
直到暈眩
剛剛戴方形眼睛的我
身體渾身的顫抖
眼鏡玻璃片上
還呼著白氣
一幫嘶聲幫腔助陣的
女護士你拽我拽
也沒能穩定我的情緒
周邊還有拿注射器的
用三條毛巾的擰成且帶著
系頭的繩
還有左手拿著白色藥丸子
右手拿著一會說話的針具
像是一場戰鬥
個個像極了
奮力投入戰鬥的勇士
荒郊遍處的
雜草的“監獄”裡
一個個拼命掙脫
面容極端狂鬱
看上去和我一樣
都差不多二十歲
不斷地
從“獄警”手裡爭奪湯食
其實
這比喻一點都不假
可不是看守這麼簡單
得真正的治療
讓我自己
找到一種不需要
任何人的看守
就能活出來的本能
剛進來了幾個月
仍然還是格格不入
額角鼻尖
都是掩飾故事的膠帶
抑或是我對自己
是犯人還是病人都沒了區別
將是遙遙無期的意識
判決失去了知覺
隔著窗
我印象中的自己
全身抖瑟
滿是浸了水裡的噩夢
時而清醒
又那麼印象深刻
作者寄語
願每個天使都能早日康復
找回自己
看到明媚的陽光
願我們不再歧視抑鬱症患者
不再投向偏見的目光
不再把他們貼上想不開的標籤
不再把抑鬱症等同自殺
不再把他們頌為所謂的天才
不再把他們與明星貴族相綁架
不再讓他們將吃藥治療
與終生復發連上等號
最終選擇死亡
抑鬱症不僅僅是心理疾病
更多是生理機制產生錯亂
尤其是我們人類視為驕傲的大腦
不受控制
他們不是不想好好活著
是控制不了自己大腦
隨時發出的死亡信號
他們不是脆弱和矯情
是擔心自己的獨特不被接納
害怕我們去觸碰他們世界時
不被理解
再次受到二次傷害
別害怕
親愛的天使
你只是在經歷一次感冒
認識它並和它做朋友
你會看到更多人類
不為人知的特質
更好地瞭解自己
他或是那個她離開了你
甚至你患了心靈感冒
他們都沒有來看你討好你
像過去一樣愛你
沒關係
他離開了你
殺了你再治癒你
算是對這份感情最好的緬懷
也是給自己最好的成長禮物
我們不需要你做多大地努力
當全世界都認為
你是蜷縮一角的弱者時
你站起來
告訴自己
我要做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那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