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浩氣黃花崗(國家命運·中國同盟會·連載80)

“黃花崗起義”的得名,並非因起義發生於廣州黃花崗,而是因為起義失敗後,大多數殉難的革命黨人被安葬於此。


碧血浩氣黃花崗(國家命運·中國同盟會·連載80)

國民政府曾經“編列”過孫中山及同盟會推翻清政府舉行的“革命戰役”,一共有11次。

在這11次起義中,最後一次即是“武昌首義”。第一次“廣州之役”(1895年10月)和第二次惠州之役(1900年10月)發生於同盟會成立之前。

第10次正是本文將講述的“黃花崗起義”。

這次起義的直接指揮者是黃興。此役犧牲之慘烈,革命黨人折損之大是空前的。孫中山後來在《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事略序》中悲嘆:“吾黨菁華,付之一炬,其損失可謂大矣!”

也正因為如此,這次起義在孫中山一生的記憶中刻骨銘心。

艱難籌款,誓死一搏

同盟會成立後組織的6次起義均以失敗告終。為改變局面,並反擊輿論對自己“遠距離革命家”的攻擊,革命黨人決定繼續採取實際行動,以證明自己的堅貞和決心。


碧血浩氣黃花崗(國家命運·中國同盟會·連載80)

廣東新軍在1910年2月12日發動了“庚戌起義”,失敗。

1910年3月,汪精衛赴京師展開了刺殺攝政王載灃的驚天計劃,失敗。

1910年11月13日,孫中山在馬來亞檳榔嶼召集革命黨骨幹共同商議。這次會議總結了數年間失敗的多次武裝起義。大家一致認為,起義之所以失敗,是由於經費匱乏,組織倉促、力量分散等原因造成的。

最終決定,將在廣州傾全黨之力,與清朝廷做最後一搏。

這是一次破釜沉舟式的行動。

組織大規模起義需要經費,經預算,此次舉義最少需要經費10萬元港幣(英國貿易銀元,也稱“站洋元”)。這在當時,無疑是一筆鉅款。

檳榔嶼會議後,孫中山因遭到荷蘭和英國殖民當局驅逐,改去歐美籌款。黃興一開始對在東南亞地區的籌款比較樂觀,但當他在新加坡見到胡漢民,得知籌得之款僅有萬餘元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所以,他開始把主要精力放到籌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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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籌款計劃是:馬來亞、新加坡等英屬殖民地,5萬;印尼等荷屬殖民地,5萬;安南(越南)等法屬殖民地,3萬。

黃興心裡明白,荷屬印尼的籌款計劃靠不住了,“如英屬(指當時英國在東南亞的幾塊殖民地-引者)不能籌足預定之額,則全局瓦解。”

在一次與當地著名實業家、僑領鄧澤如的談話中,黃興表示,如果英屬殖民地這5萬籌款計劃也完不成,必然全局瓦解。果真如此,他亦不會再回香港,而將效仿汪精衛,再做一次以命相搏的刺殺。說完,這位硬漢竟當眾落淚。

鄧澤如建議黃興與自己一起再對馬來亞華人作一次努力。

出發前,離家已經一個多月的鄧澤如在1910年12月30日回了趟家。第二天,已經42歲的鄧澤如得了長子。當時也趕到鄧家的黃興給這個孩子取名“鄧光夏”,取“明德之後必有達人,光復大業夏聲厥靈”之意。

1911年1月1日,鄧澤如即隨黃興出發,踏上了艱難的募款之路。黃興由此嘆道,鄧澤如如同當年的“大禹治國,雖聞呱呱之聲而不寧處”!

當天,黃興在芙蓉籌款會議上發表演說,募得現金1000元和價值5000元的貨物;

1月2日,黃興和鄧澤如等抵達吉隆坡籌款。由於此地的華人對革命黨人戒備心很重,對革命也無熱情,所獲極少;

1月3日,黃興一行抵達怡保,他在籌款宴會上發表演說,贏得與會者的積極反饋。當日“認捐踴躍”。

1月6日,至金寶籌款,無果。黃興還遭到一名余姓華人鉅商的辱罵。

1月9日,英屬各殖民地5萬元籌款任務完成,黃興返回新加坡,給鄧澤如寫信表示感謝。

最終,經半個多月的奔走, 黃興籌得款項共計 110532 元, 約佔全部捐款的 60%。而馬來亞募捐的成功,激勵了法屬和荷屬殖民地華人的捐款熱情。孫中山也利用這個好消息,在美加募集了7萬多元。募捐計劃超額完成。

辛亥革命成功後,孫中山曾請為黃花崗起義籌款做出巨大貢獻的鄧澤如出任廣東都督,但鄧澤如以“澤本商人,素無政治軍事之學識”為由,堅辭不受。

倉促發難,全軍覆沒

1911年1月,同盟會在香港成立統籌部,以黃興、趙聲為正副部長,下設調度、儲備等8課,作為起義的領導機構。

革命黨人在廣州城內還建立了幾處據點,以傳遞消息,存儲武器。

4月8日,起義統籌部決定於4月13日發動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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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突發意外。本來接受刺殺廣東水師提督李準任務的同盟會會員溫生才,在廣州東門外紅花崗附近誤將廣州將軍孚琦認成李準,遂行刺殺,數槍將孚琦擊斃。溫生才突圍失敗,被俘後於4月15日就義,時年41歲。

與此同時,同盟會會員吳鏡在從香港向廣州運送炸彈時,被官府抓獲。又加上這起無心插柳的“獨狼”式刺殺,廣州全城戒嚴。

起義時間被迫推遲。

4月23日,黃興從香港潛入廣州,在兩廣總督衙門附近設立了起義指揮部,決定於26日起事。

黃興到廣州後,發現城內氣氛異常緊張,道路上佈滿清軍,戒備森嚴。革命黨即將舉事的事情路人皆知。

最終,起義時間定在了4月27日。由於原定的槍械未至,及部分先期潛入廣州的人員暫撤至香港,黃興被迫將原定10路進軍的計劃改為4路:黃興率一路攻總督衙門;姚雨平率一路攻小北門,接應新軍和防營進城;陳炯明率一路進攻巡警教練所;胡毅生率一路據守南大門。

陳炯明和胡毅生要求起義時間再做延遲,姚雨平同意按期舉義,但提出必須給自己這一路補充500枝槍械。

此時,自感已無退路的黃興,在喻培倫等人的激勵下,決定孤注一擲,率自己這一路孤軍決死一搏。

起義打響後,原定一起動手的陳炯明、胡毅生、姚雨平3路果然都沒發動,只剩下黃興一路的120多名“選鋒隊”(敢死隊)衝鋒陷陣。如此,起義焉能不敗!

27日17時30分,起義打響。

黃興率領自己這一路“選鋒”120餘人,按原定計劃猛攻兩廣總督衙門。為區分敵我,革命黨人均臂纏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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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黨人很快攻入總督府,兩廣總督張鳴岐逃往水師提督衙門。在完成既定任務後,黃興又把自己所部的100多人分成三路,以完成陳炯明、胡毅生和姚雨平三部本應完成的部分任務:川閩籍及南洋會員進攻新軍督練公所;徐維揚率花縣籍會員進攻小北門;黃興和方聲洞、朱執信等人出廣州南大門,接應防營入城參戰。

黃興率領十多人衝出總督衙門後,很快就遭遇了水師提督李準的親兵衛隊。林時爽當即頭部中彈殉難,黃興也被敵人一發子彈打斷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節。黃興以斷指繼續開槍射擊。

不久,黃興等人與廣州巡防營溫帶雄所率部隊不期而遇。溫帶雄本是同盟會會員,此來是參加起義。但因為溫帶雄所率部隊並未臂纏白布,雙方發生誤會。黃興陣內革命黨人方聲洞首先槍擊溫帶雄致死,隨即也遭還擊身亡。兩路友軍激烈交火,死傷慘重。黃興一路戰至最後,只剩黃興一人倖免,他躲進一家小店改裝後混出廣州城,於4月30日逃回香港。

由喻培倫率領的另一路70多人進攻督練公所,遭遇阻擊,無法得手,遂繞過督練公所,進攻其背後的觀音山。此路人馬計劃先奪取這個制高點,再居高臨下俯攻。

在戰鬥中,以前試製炸彈時炸殘一手的喻培倫,在胸前掛了滿滿一筐炸彈,衝在隊伍最前面,邊投彈邊開路。其一往無前的英勇精神不僅極大地激勵了同仁,也讓參戰的清軍瞠目結舌。

戰至凌晨子時,喻培倫多處受傷,隊伍也傷亡慘重。見寡不敵眾,喻培倫率眾退到一個米店,以米袋作掩體,繼續向清軍還擊。

圍困的清軍放火燒房,革命黨被迫突圍。突圍途中,喻培倫因傷重被俘,後就義。

徐維揚率領進攻小北門的一路,經一夜激戰,也全軍覆沒。

後來成為新中國大將的張雲逸,當時只有19歲,他也是起義軍的一員。據他回憶,自己和幾個同志突圍後藏進一所民宅。第二天一早,他佯裝出門買菜,上街偵查形勢。待返回時發現,他們藏身的那所民宅全是清軍,與他一起的同盟會會員全被當街槍殺。

倖免於難的張雲逸後經常自嘲:“險為黃花崗第七十三烈士。”

這次起義,除黃興一部及順德會黨按期發動以外,其餘各路均按兵未動。新軍子彈被收,有心無力,根本無法參加戰鬥;胡毅生、陳炯明事先就撤出了廣州城;姚雨平因胡毅生刁難,未能及時領到槍械,起義爆發後隱匿不出。

“黃花崗上一抔土”

起義失敗後,86個殉難的革命黨人橫屍街頭,家屬都不敢認屍,遑論什麼收屍。

此時,同盟會會員潘達微開始了冒死收斂義士屍骸的行動。他通過父親的老關係,與廣州官府周旋,又利用自己《平民日報》記者的身份四處運動,終於通過當地一家叫“廣仁善堂”的慈善機構,向官府領回了72具義士遺體。

碧血浩氣黃花崗(國家命運·中國同盟會·連載80)

潘達微用自己的房產做抵押,買下了廣州城東郊白雲山下一塊叫“紅花崗”的荒地,將領回的72具屍骸合葬於此。

他覺得“紅花”與長眠於此的義士們,勇敢悲壯的事蹟不符,遂改“紅花崗”為“黃花崗”。

民國成立後,廣州軍政府撥款10萬元在原墓地修建了烈士陵園,後逐漸發展成現在的規模。

1961年,“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被國務院公佈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與黃花崗起義有關的兩篇文章曾入選中學語文課本,一篇是林覺民的《與妻書》,一篇是孫中山的《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事略序》。


碧血浩氣黃花崗(國家命運·中國同盟會·連載80)

孫中山在《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事略序》中寫道:“然是役也,碧血橫飛,浩氣四塞,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變色。全國久蟄之人心,乃大興奮。怨憤所積,如怒濤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載而武昌之革命以成。則斯役之價值,直可驚天地,泣鬼神,與武昌革命之役並壽。”

一個事業,一個目標,當有很多人甘願為之赴死時,就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康濤

2020年9月10日於北京研磨時光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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