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幹風與月”。
詩人的心情是種子,
遇到的人、事、風景則是土壤。
什麼樣的種子就開什麼花、結什麼果,
這花果便是詩詞作品。
不妨把書頁翻到元曲,看《天淨沙》,
看這秋天這塊土壤,會開出怎樣不同的花果。
一、《天淨沙》裡,馬致遠的《古道秋旅圖》。
馬致遠年輕時熱衷功名,但由於元統治者實行民族高壓政策,因而一直未能得志。
他幾乎一生都過著漂泊無定的生活,也因之而鬱郁不得志,困窘潦倒。
於是在獨自漂泊的羈旅途中,他寫下了這首《天淨沙·秋思》。
天淨沙·秋思
元:馬致遠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
於是,一幅《古道秋旅圖》躍然眼前,畫風極其洗練、寫意而簡約。
枯藤纏繞著老樹,
樹枝上棲息著黃昏時歸巢的烏鴉。
小橋下,流水潺潺,旁邊有幾戶人家。
在古老荒涼的道路上,蕭瑟秋風裡,一匹瘦馬馱著遊子疲憊前行。
夕陽向西緩緩落下,極度憂傷的旅人還漂泊在天涯。
因為意蘊深遠,結構精巧,頓挫有致,此曲被後人譽為“秋思之祖”。
很多人因為這首《天淨沙·秋思》而記住了馬致遠。
歷代名家更是交口稱讚:
周德清:“秋思之祖。”(《中原音韻·小令定格》)
王世貞:“景中雅語。”(《曲藻》)
王國維:“《天淨沙》小令,純是天籟,彷彿唐人絕句。”(《宋元戲曲考·元劇之文章》)
又說“深得唐人絕句妙境。”《人間詞話》
評價確實貼切,全曲五句二十八字,已然盡得古今風流!
二、《天淨沙》裡,白樸的《秋景絕妙圖》。
同樣的《天淨沙》,同樣的寫秋景,在白樸筆下,卻成為風格獨具,婉約清麗,意境新穎的動人圖畫。
天淨沙·秋
元:白樸
孤村落日殘霞,
輕煙老樹寒鴉,
一點飛鴻影下。
青山綠水,
白草紅葉黃花。
一幅《秋景絕妙圖》映入眼簾,由十二種景物匯成,明朗而清麗。
那輪又大又圓的秋陽已銜著西山了,
繽紛的晚霞雖漸消散,卻依然形色動人,
霞光之下,遠處的村莊孤單而安靜。
輕煙嫋嫋飄向空中,幾隻烏鴉則棲息在蒼勁的老樹之上,
寥廓的長空一隻大雁飛掠而下。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互相夾雜,彼此映襯,染點出一幅色彩絢麗的秋景圖畫!
白樸是元代著名的雜劇作家,與關漢卿、馬致遠、鄭光祖並稱為“元曲四大家”。
尋常氣息悲涼的秋天,到了白樸筆下,竟一下子俊逸明朗起來,
果然是高手妙筆,別開生面之下,意象迥然、不同凡響。
結語
描繪秋景,歷來是中國古代文人所喜愛的,
為表現它而不惜筆墨的詩人騷客代代有之,留下的作品更是舉不勝舉,
同為元曲四大家,同樣寫秋天,兩篇《天淨沙》確實截然不同的兩種意境。
馬致遠的《古道秋旅圖》無奈而感傷;
白樸的《秋景絕妙圖》則從容而歡喜。
雖各自不同、彼此媲美,卻可以互相輝映、同為絕妙好曲,堪稱秋詞“雙璧”。
各擅其美的桃紅李白,成就了大美無盡的春天;
各盡其妙的古道秋旅、秋景絕妙成就了元曲寶庫的璀璨奪目!
原來,天地和而不同,大美因此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