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沒有兒子的滿爹招了上石郎,兒孫滿堂,可結局誰也沒有想到

老了的巧姑還是叫巧姑,她一輩子都沒有出嫁,就住在孃家。滿爹只生了她一個女,不能斷了香火,招了個上石郎在家裡,名叫四方。四方的長相和名字一樣,從頭到腳,那叫一個方方正正。現在年紀大了,鬍子修得整整齊齊,西裝穿得抻抻體體,也不太和村子裡的人說話。。

這日中午,陽光暖暖地照在曬穀坪裡。巧姑心裡就很愉快,她眯著眼睛看了看屋前塘裡的魚,又餵了在坪裡滾起走的小雞小鴨,忽然想起去四嬸家幫忙抬下傢俱的四方還沒回來,莫非四嬸家還有別的事?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只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保姆招呼,兩個老女人,傢俱是抬不動了,男人去幫忙,只怕也是幫空忙,抬不動。


故事:沒有兒子的滿爹招了上石郎,兒孫滿堂,可結局誰也沒有想到


想到這裡,巧姑忽然心疼起男人來了。這個抻體的一個男人,在縣城的街上逛都不怯場的,橫衝直撞,自己在後邊打起飛腳跟都跟不上。比哪個差?但是回了陳家衝……算了,不去想了,這些年,男人也確實吃了不少虧。現如今也有五十多歲了,只怕有點力不從心。巧姑想著去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忙。

四嬸家的破木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一股夾著黴味的空氣迎面撲來。巧姑心裡嘀咕一聲:這個保姆也太邋遢了,每個月二千塊錢,請她來做什麼的?每天就做個飯,招呼四嬸吃,那飯菜她也看見過,汙漬汙色,沒點油水,就是打鍋水炆熟的。四嬸家的兒子在縣城,捨得給錢買菜,但是東西都給這老保姆拿回家了。主人家曉得是曉得,也只有忍。現在農村勞力少,要請個合適的人來招呼癱瘓的四嬸還真的難。

堂屋裡空落落的沒有人,巧姑輕車熟路地走進偏房,拉開門一看,只有癱瘓的四嬸躺在床上,聽見門響就喊了聲,哪個?巧姑也不答,一逕往東廂走。東廂門也只虛掩著,黑漆漆的看不見什麼。她喊了一聲“王嫂子!”,床上卻窸窸窣窣有了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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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姑心裡一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心頭。她顧不得別的,一邊喊王嫂一邊拉開舊麻帳,就著門縫裡射進來的一點光,看見爬起來的正是自家男人。

巧姑半天沒回過神,舊麻帳被男人使勁一扯,又遮上了,包括只穿了一隻袖子的白胸膛。巧姑火冒三丈,在屋裡她是說一不二的,滿爹只有她一個女,嬌慣得很,說話一向是趾高氣揚的,男人一向不出聲,他哪裡有出聲的資格!這就養成了巧姑跋扈的性子,她顧不得別的,抓起帳子使勁一扯,帳竿吃不得消,骨碌碌一下倒下來,把男人纏在了一堆舊麻布帳子中間。

巧姑在帳子外頭連扯地扯,男人在帳子裡頭也是連扯地扯,舊帳子被扯成了一堆麻紗。

一個老婦從麻紗堆裡爬起來,背對著她抖抖索索地拉上褲頭,細看之下,正是四嬸家這個汙穢不堪的保姆王嫂!男人不一聲,穿上鞋子登登登自顧走了。巧姑終於確認,這對狗男女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偷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兩家的屋只隔著一眼池塘。

巧姑怒火中燒,男人走了,只能在這保姆身上出氣。她順手拉住女人的頭髮用力一扯,一個大耳括子就掀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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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鬧得不可開交,娘卻什麼都不知道,自在曬穀坪裡曬太陽;爹倒是好精神,在給屋角的絲瓜秧淋水。巧姑雖然五十出頭,自己也做了奶奶,還是忍不住哭。一路哭到爺孃的身邊去。

滿孃的眼睛不太好,耳朵也背了,女兒傾訴了半天,她不知道聽懂了一句半句沒有,總之只是拍著她的背連聲喊我的女,別的什麼都不理會。滿爹倒是聽見她的哭訴,重重地扔下手裡的葫蘆瓢,問:麼子事咯?

巧姑三言兩語把剛才所見的事跟爹交待了一遍,滿以為爹替給自己主持公道,不想爹又揀起地上的瓢,背對著她往絲瓜秧篼蔸淋水。巧姑氣不過,扯著爹的衣裳只搖晃,爹漠然地說了句:男人都是貓,偷次把腥算什麼?

看樣子爹是不會給自己做主了,巧姑又過來搖娘,趴在滿娘耳朵邊把事情大聲告訴了她。滿娘覷了覷丈夫的表情,見他仍然揹著娘倆給絲瓜秧淋水,就跟著說了句:算了,又沒別的什麼,男人的事,隨他去吧。

巧姑氣得一甩手,撩開門簾進屋躺著去了。躺在床上想這些事,越想越委屈。

故事:沒有兒子的滿爹招了上石郎,兒孫滿堂,可結局誰也沒有想到

十七八歲的巧姑是村裡的一朵花,家裡就一個獨女,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十里八村的伢子都請媒人上門求親。滿爹這個也不許那個不願,他早早就放出風聲:我家要招個上門郎,想我家巧妹子可以,來我們家,養的崽女跟我姓。

門前川流不息的人頓時少了,但凡有點志氣的伢子,誰肯做上石郎?養出的崽都不能跟自己姓。

日子一天天過去,巧姑一天天長大。滿娘有點著急了,但她性子和軟,只敢旁敲側擊地勸,村子裡的人都在笑咱們家,笑就笑吧,就怕巧妹子耽誤了。滿爹篤定地把一塊肥臘肉往嘴裡送,說,以我們家的條件,放心,肯定有人上門的!

果然有人上門了,就是四方。四方從小沒爹沒孃,十來歲就在外面闖蕩江湖,也算見了點世面。看見水靈靈的巧姑,就動了心,再一打聽,當下就決定留下來。他沒爹孃,管以後生的崽跟誰姓呢!

滿爹的口頭禪是“人多為王”,因為只生了一個獨女,格外地想著要多生幾個。那個時代還沒搞計劃生育,可以敞著生養。多生一個,也就是桌子上多添一雙筷子,養得起!故此結婚之後,巧姑唯一要乾的活就是生孩子。她不負眾望,一口氣生了五個男娃子。最大的叫繼嗣,最小的叫登科,都是滿爹取的名字,“五子登科”嘛!

故事:沒有兒子的滿爹招了上石郎,兒孫滿堂,可結局誰也沒有想到

自打四方進了門,滿爹走路的步子都大了,背也挺著直了。以前惡毒地咒他“絕代戶”的人都自動地閉上了嘴。陳家後繼有人了,清一色的五個男娃子,個個姓陳!

巧姑和四方在家負責生孩子,滿爹在外頭做著藥材生意,十幾年來也有點積蓄。第五個孩子出世後,他從臥室床後的土磚縫裡掏出一個布包,裡面裝著一沓一沓的錢。這些錢買了輛嶄新的東風卡車,四方開著它在幾十裡外的縣城跑運輸,成了遠近聞名的萬元戶。

上石郎四方有了錢,平時對他不理不睬的人也開始才他露了笑顏,也喊他四方哥了。尤其是滿爹,他讀了一肚子水滸傳楊家將,篤信“老來從子”,對四方几乎有點畏懼,不再和以前對他呼來喝去,有事也肯和四方商量,甚至於近乎諂媚了!這使得村裡的人都有些憤憤不平。不是滿爹拿出那幾千塊的棺材本,上石郎哪有現在的風光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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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納涼的村民聽見四方在門口高聲叫罵:“……老不死的,你死了以後我拿板車推出去,拿耙頭耙出去,狗孃養的!”大約是滿爹心疼女兒,為著上午的事數落了四方几句。如今的四方哪還是從前的四方,肆無忌憚就開了罵。

下頭屋裡的秀娥聽了,忍不住氣憤憤地對丈夫說:“這四方就是隻黃眼狗!罵得這樣毒,滿爹在世就這樣,死了還不曉得有塊地給他埋不哩!”秀娥的丈夫沉默了一會,忽然微笑起來,輕聲說:“滿爹已經是兒孫滿堂,只怕根本不在意自己死了以後怎麼樣吧。”

最後一抹夕陽落在群山後頭,整個山村跌入茫茫的黑暗與靜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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