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遺孤於德水:我說的祖國就是中國,我從來沒把日本當過祖國

日本遺孤於德水:我說的祖國就是中國,我從來沒把日本當過祖國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一千三百多年前,杜甫在秦州嚐盡亂世動盪、思鄉離愁之苦,又因與親人天各一方,只好將心中愁緒抒發為詩。白駒過隙,詩人余光中也曾深情呼喚:“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兒時聽大人們談起家鄉,只覺得那不過是母親碎碎的嘮叨,電視機裡聒噪的新聞,和那張見證了自己成長的、客廳中央的圓桌。後來去了別的地方唸書工作,卻又總想起那些已經看膩了的人和物,也慢慢意識到,有了家鄉,便有了鄉愁。

陰差陽錯在中國出生

1931年,敵軍全力進攻東北,東北完全淪陷。由於地廣人稀,東北難以一下子被完全佔領。“百萬移民計劃”便孕育而生。日本政府製作了大量宣傳片,把搶奪來的土地說成是沒有主人的世外桃源,等待人們來耕種。藉此哄騙日本國民來到中國東北定居。

從1936年開始。日本陸陸續續派出了八百多個開拓團,

一共27萬人。其中大部分是不明真相的普通農民。他們帶著妻兒老小,帶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走上東北的土地。這些日本農民在此勤勞耕作、生兒育女。

日本遺孤於德水:我說的祖國就是中國,我從來沒把日本當過祖國

但夢境總有幻滅的一天。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投降,歷時八年的抗戰終於落下帷幕。大批敵軍擠上開往日本的火車,懵懵懂懂的人們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只是日本政府滿足貪婪野心的工具。需要的時候千般萬般好,沒用了就遺棄。

思鄉心切的人們踏上漫漫長路,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無數人因寒冷飢餓倒在路上;也有眾多婦女兒童被留在東北。在日語裡,他們被稱為“殘留婦人”和“日本遺孤”。

1945年2月,於德水出生在中國東北的吉林長春。同年八月,他的生身父母加入了返鄉大軍,但因為當時的於德水太過年幼,夫婦擔心孩子無法適應回國途中的艱難生活,便將他託付給了一對中國夫婦。

日本遺孤於德水:我說的祖國就是中國,我從來沒把日本當過祖國

像中國孩子一樣長大

夫妻倆對於德水視如己出,在那個兵荒馬亂、物資匱乏的年代,母親為了他受盡磨難。三寸金蓮,個頭矮小,卻給了他最好的教育。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於德水懂事溫和,從不惹是生非。有一次班上的一些孩子對他做鬼臉,罵他“小日本”。

於德水從小就看著《平原游擊隊》、《地道戰》這樣的電影長大,對慘無人道的日本鬼子深惡痛絕。他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向乖巧的於德水瘋了似的與那些孩子扭打起來。由於個頭矮小,他被打的鼻青臉腫。這件事並沒有困擾他很久,在父母的關愛下,於德水像其他中國孩子一樣健康長大。

得知生世痛不欲生

成年後,於德水在長春工程機械廠工作。平時忙於工作,空閒時以詩會友,日子過得平淡卻自在。四十多歲時,一天廠長匆忙找到他,“現在日本遺孤都回國尋親啦,你是不是也要去啊?”於德水一聽樂了,“我親就在這兒呢,還上哪兒尋去?”廠長一拍大腿,“我真沒騙你,都問過你爸啦!”

日本遺孤於德水:我說的祖國就是中國,我從來沒把日本當過祖國

於德水不肯相信,想回家找母親問清真相,可當他看到母親瘦小的背影時,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都說世上最懂孩子的莫過於母親,看到兒子總是欲言又止,母親便問起原因。於德水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問起了自己的身世。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母親一臉平靜地說,“沒錯,你是一個日本孩子。

”口氣平淡,彷彿像等待許久,知道這一刻早晚會到來。

得知真相的於德水宛如晴天霹靂,心中充滿苦悶與絕望。他常常在深夜問自己,“幾十億人都是大禹的後代,為什麼我這根小草就不是一箇中國人?”家人對此事的態度也很平靜,周圍的同事領居並沒有因此而歧視他們。但於德水始終無法釋懷,甚至曾意圖了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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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漫漫尋親路

在家人的鼓勵下,於德水作為團長隨代表團前往日本尋親。日本政府安排他們參觀了一些風景名勝。但是,很多時候,日本政府不敢直視戰爭侵略的罪行,閃爍其詞地為發動的戰爭辯護。於德水每次都忍不住對這些人大聲地反駁,我們就是戰爭的受害者,現在中國有四五千名日本遺孤,難道是我們自己爬過大洋的嗎?

一些團員得以與至親重逢,但於德水沒有。於此他沒有太多遺憾,因為對他來說,祖國和親人,就在與日本相隔不遠的土地上,他們翹首以盼,盼著他平安回來。中日兩國協定,日本遺孤可回日定居。於德水選擇留在中國。雖有日本血統,也在中華大地上成長至今,他早已與中國難捨難分。

身在“異鄉”思祖國

父母過世後,於德水考慮了家人們的意見,決定東渡日本,在九州最南端的鹿兒島定居。做出這個痛苦的決定後,於德水對所有事情都興致缺缺。離開從小長大的家鄉去往陌生的國度,誰都會有不捨與難過,即使這個陌生的國度是他的祖國,於德水曾說:我說的祖國就是指中國,我從來沒把日本當過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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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日本以後,於德水在一家工廠裡做工。有一次手指頭被機器紮了,左手的指甲掉了大半。包紮了以後第二天仍然去上班。工廠的經理問他還能不能幹,明明已經不能幹了,但他還是說能。他想,我們這些在中國長大的人,也不比你們差。

於德水不愛說日語,即使在日本住了許久,也只會用簡單的日常交流用語。人們總說,隨著年紀大了,任何一點微小的情緒都會放大百倍,難以忍受。“

滿目櫻花催淚綻,此心難以屬東瀛”,雖遠在日本,但於德水每天都想念著中國。頗有"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的愛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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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多年終還鄉

孩子們成家自立以後,於德水和夫人一起回到了中國。他在家鄉開了一個機械小廠,日子過得平凡愜意。但每每思及生世,於德水便會愧疚無比。

日本曾對中國犯下無法償還的罪行,然而每當看到周圍人們善良寬厚的笑臉,全身血液便會凝成千斤重擔,壓得他難以喘息。於德水經常盡己所能幫助別人,為他的生世,也為那段血淚斑駁的歷史。“咬碎銀牙恨侵略,碾作塵土愛中華。”

文/史海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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