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勞動節啦~

有人忙著出遊

而有人……“奮筆疾書”三千字可謂是真·勞動者快來跟我一起看看他寫了什麼吧~

不知道為什麼,每到五一勞動節,首先聯想到的就是小時候上的勞動課。

在現代社會的教育體系中,勞動課可能已經銷聲匿跡,但在我小時候,在西北黃土高原的教育課程中,勞動課從一年級到初三、從春夏到秋冬一直開設,是貫穿始終的,重要程度及課程頻率僅次於語文數學。這是一種傳統慣例,更是一種現實選擇,因為在那個物質非常匱乏的年代,學生——這一閒置勞動力是學校建設可利用的唯一資源。

每年暑假開學,第一個月的勞動課必然是拔草和拉土填窟窿。因為經過一個暑期的校園,沒有人的活動,校園到處都長滿了草,我們甘肅老家有一種獨特草種,草的名字無法用普通話表達,這種草長的很短,根深杆粗還有刺,當時拔草連手套都沒有,用手硬拔,一年級拔完二年級拔,直到拔完為止,一節課下來雙手絕對是腫的。把草拔完,緊接著就是拉土填窟窿,因為學校地面沒有硬化,暑假下幾場大雨,有些沒有壓實的地方就被水衝開,校園到處是窟窿,根據老師的安排,離學校近的同學拉自己家的架子車,像我們這些較遠的學生有籃藍的回籃藍,有背斗的背背鬥,從學校外面的土堆上挖土,將窟窿填平,再讓附近學生牽頭驢,拉著碌碡滾上幾圈,才算完工。一般這種勞動課要持續半個月,才能將經過雨水沖刷的校園重建,才能弄出一塊可以上體育課的地方。

這種勞動課可以說是特殊課程,因為只有在暑假開學時才會有,而在平常根據季節的變化及學校建設的需要,會有五花八門的勞動課,有拉土平地、抬水、拉煤、砍柴、掃院等等,甚至在農忙時節,要給老師家裡收麥、挖洋芋、掰包穀。

在黃土高原上人們最苦難的記憶都與水有關,因為這兒極度缺水。我們學校一共一口井,只供師生飲用,井水的主要來源是下雨時挖的“千溝萬壑”把夾雜著大量泥沙的雨水引流至井裡,要遇上長期不下雨,全校師生會兩人一組到很遠的地方接抬自來水,一桶一桶往井裡倒,保障基本的飲用水供應,每到快放假井水基本用完的時候,學校會清理井底,吊下去幾名高年級身手敏捷的同學,把井底的垃圾清理出來,清理出來的淤泥,塑料紙、枯枝爛葉,還有淹死的各種小動物都能堆成一座小土堆。而打掃衛生等其它用水則是每個班級自行安排翻山過溝到一條名叫“旱河”的河裡抬,要抬水的同學下午就不用上課了,下午一到校,四人一組抬兩個桶就出發,一路跑跑停停,打打鬧鬧,如果時間要容許還能在河裡鳧會水,等水抬回學校,一桶水就變成半桶水了,因為路上要上坡下坡,再加上年紀小力量有限抬不穩,所以近一半水都淌在半路上了,回到學校把水交給值日生就算正式上完一節勞動課了,水抬的多老師會表揚,抬的少要受到嚴厲的批評,因為水少會影響到第二天上午的用水需求,要知道在自然環境惡劣黃土漫天的大地上,只要打開教室窗戶,一節課下來可能滿教室都是土,必須要及時用水來壓制土,否則教室都嗆的呆不成。

深秋後的勞動課是最難捱的,不僅要忍受凜冽刺骨的寒風,還要伸出紅腫的雙手幹活。快入冬的時候,每個班都要去煤廠拉煤,有一次我們幾個同學拉煤的時候,前面一個同學把著架子車把,我們幾個使勁往前推,結果用力過猛而且不均,把架子車給推倒了,煤撒了一地,老師劈頭蓋臉一頓罵,我們幾個趕緊用笤帚簸箕連土帶煤裝到車上了,煤遭受了一點損失,老師就讓我們每人從家裡拿煤補上,第二天我們幾個灰溜溜的一人提了半塑料袋煤算是彌補了之前的過錯。冬天常態化的勞動課就是生爐子,一個教室前後兩個煤爐子,每天的值日生要在正式上課前把爐子生著,火燒旺,全班師生一天的取暖就靠這兩個爐子,都寄託在值日生身上。學校只提供煤,不提供燒煤的柴,所以值日生每天上學都要拿柴,都是家裡最好的柴火,要是柴不好燒不著就尷尬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爐子要生不旺,就一直冒煙,試想一下,要是馬上就要上課了,不僅教室沒溫度全班同學受凍,而且煙霧繚繞煙熏火燎的,此時值日生心理壓力該有多大,而且生爐子是一門技術,得通過大量實踐用心體悟,總結技巧及關鍵步驟,才能生得一爐好火,一般情況下坐最後一排的同學都是“勞動能手”,也是“燒爐高手”。我生火技術不好,家裡也沒有易燃木料,所以每到我值日時壓力就很大,要是實在生不著了就趕緊跑到隔壁教室,借上幾塊已經燒旺的煤,才能化解“危機”。

小的時候,包括老師在內的周圍人幾乎都沒有教育意識,沒人重視教育,因為在有限的時空範圍內看不到通過學習改變命運的案例。相比之下,人們看到的是通過技術性的體力勞動過上好日子的例子,所以勞動不僅是一門課程,在一定意義上說,更是教育的目的,教育就是教人更好的勞動,當時學生們的現實榜樣都是木匠、泥瓦匠、包工頭,而不是有文化的公務員、醫生或教師。在這個邏輯下,識多少字,算多少題並不是那麼重要,而且老師基本是民辦教師,工資過低,毫無激勵機制,教師對教學所花費的精力還不及對自家一頭豬的五分之一,所以好多老師都是早上起來把自家農活幹完快到十點才慢慢悠悠趕到學校,給學生湊活上兩節課,記憶尤深的初一上英語課,老師提個錄音機,第一節課把一本書上的單詞全部用磁帶放完,之後就是漫長的自學時間,坦白來講,老師也不太會英語,因為他在當時的條件下幾乎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我上小學的時候,全校初三兩個班一百多人,能考上高中的可能都不超過十個,而且幾乎都是二等高中(二中),之後能考上大學的幾乎為零。直到上初中之後,村裡出了幾個大學生而且都過上了體面的生活,有了對比之後,人們的觀念也發生了變化,再加上來了幾位大學生老師,無時不刻的灌輸著知識改變命運的觀念,人們才慢慢開始重視教育,所以勞動課也就不在適應時代的需求,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夢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回想那段日子其實並不遙遠,因為那些經歷都已化成了自己對體力勞動的複雜認知、對黃土高原的莫名情感以及對“命運安排”的特殊理解,匯聚成個人意志的重要組成部分,與自己融為一體。祖祖輩輩在黃土高原上辛勤耕作,只是維繫生命和血脈,而不是走出荒原改變命運,繁重的體力勞動帶給勞動者的是腰椎間盤突出等伴隨下半生的嚴重疾病,沒有人能從勞動中感受到光榮,因為勞動能帶給他的太少了,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即使人們千百般的不想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但是絕大多數人只能從事這種行當,因為這幾乎是在黃土高原活下去的唯一選擇,這也許就是“宿命”,一個人的過去其實決定著他的未來。當我們在西北農村給學校拔草平地的時候,可能生活在蘭州、西安的學生正在國家級教學名師的指導下瘋狂的學習,當我們聽著磁帶標著漢字自學英語的時候,城裡的學生可能正在和外教交流……天大的差距自然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人生,知識和學習成了唯一能縮小這種差距,改變這種“宿命”路徑,所以學習對不同人來說意義不同,對有些人來說是維持現狀的必要工具,而對有些人來說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縱使學習最後沒有改變自己的命運,但知識的力量散發出的誘人魅力,可能成為下一代改變命運的因子和基石。

像《平凡的世界》裡的孫少平在雜草叢生的工地上,在勞動之餘的晚上,點亮一根蠟燭,在一堆草屑中閱讀著《簡·愛》一樣,少平可能最終還是一名普通工人,但這種抗拒命運安排、擺脫生命束縛的不懈努力,成為他最可貴的品質。無論擁有何種命運,從事何種勞動,在歷史長河中,我們都是平凡人,正如路遙說的那樣“這個世界是一個普通人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當然是一個平凡的世界,但也是一個永遠偉大的世界”。

人生最珍貴的

就是擁有別人不曾擁有的記憶你小時候

上過這樣的勞動課嘛~快留言告訴我們吧!

【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END-

編輯:郝倩

【五一特輯】一堂特殊的“勞動課”

供稿:刑庭

西安市新城區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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