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黃金時代》:直面被群體思潮裹挾下的獨立人格。

“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

王小波《黃金時代》:直面被群體思潮裹挾下的獨立人格。

在序言中,李銀河這樣寫道:

“在中國的文壇上,多有讓人昏昏欲睡的文字,讓人尷尬無比的文字,讓人心境變得猥瑣齷齪的文字,而小波的文字像一股清風,為人帶來歡樂,帶來純粹,帶來哲思。”

傷痕文學有太多,能把傷痕寫得有趣令人捧腹的少之又少。樂歸樂,總不能說苦中作樂中沒有苦。

傷痕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無論是喊“疼”還是喊“苦”,遭受創傷的人自有展露傷口的權利。我十分尊重這種權利,也心疼這些創傷,卻也架不住有人偏好“放衛星”。

所以拿著“大放衛星”的文學作品去論證歷史更是對歷史的大不尊重了。

王小波是一朵奇葩,王二是一個奇葩。

王二在土坡上逢溝跳溝,逢坎躍坎,一如王小波的文字輕快而跳躍,而縱情灑脫的文字又如王二的愈“槌”愈勇。

都說女人的心理年齡要比男人更成熟,而陳清揚又比王二大了五歲。“偉大友誼”引領王二走過了那段艱難歲月,這是屬於王二的黃金時代,亦是屬於他們兩人的。

這段歲月裡,陳清揚由不是破鞋成了破鞋,王二由捱了槌的牛成了完整的牛。

王二不是被槌不到,而是被槌了後,旺盛的奢望又可以從四面八方別的什麼地方生髮出來。我想,奢望總要有揮灑的地方才能愈加繁茂,就像:

存在要比存在本身更有意義一樣。

所以陳清揚為讓王二證明自己不是破鞋而找上了他,也就如當陳清揚當眾暴露了她是破鞋後,便再沒有人說她是破鞋。

陳清揚原本單純,對世界無知。她可以照單全收地去忍受無意義的事情,卻不能忍受不去追尋事情本身的意義。

“以前她有個丈夫,天天對她做這件事。她一直不說話,等著他有一天自己感到慚愧,自己來解釋為什麼幹了這些。”

為了“偉大友誼”獻身不會讓她產生罪惡感,對她來講,沒有以愛為依託產生歡樂的性大概只是相當於跑步般的室內運動。她的丈夫是如此,王二也是如此。

陳清揚說她真實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王二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那一瞬間她愛上了王二,而且這件事永遠不能改變。

以愛為前提的性帶來歡樂,這種歡樂同樣是一種罪孽,這種歡樂也同樣玷汙了“偉大友誼”,她“在內心深處她很想叫出來,想抱住我狂吻,但是她不樂意。她不想愛別人,任何人都不愛”。

“她做這些事是因為她喜歡。做過這事和喜歡這事大不一樣。前者該當出鬥爭差,後者就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大眾口中的破鞋只是一種存在,愛與歡樂成了存在的意義。

陳清揚說,承認了這個,就等於承認了一切罪孽。陳清揚不再是撲風捉影或板上釘釘的大眾意義上的破鞋,她成了真正的破鞋,從心底裡認定了的破鞋。

陳清揚愛上了王二,愛上了這個流氓。她揹負了罪孽,依舊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她從厭惡醜陋到直面醜陋。

她明白了這個世界究竟存在著什麼,明白了醜陋存在的意義。這個世界既有讓人趨之的真善美,亦有讓人迴避的假惡醜,合二為一,才是一個整體。

陳清揚不再單純,對世界不再無知。

她可以從容面對美好,也可以坦然接納醜陋,就像他們二十年後再次見面的那種坦然。

如王小波在《思維的樂趣》中寫道:

“有些人認為,人應該充滿境界高尚的思想,去掉格調低下的思想。這種說法聽上去美妙,卻使我感到莫大的恐慌。因為高尚的思想和低下的思想的總和就是我自己。”

耶穌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在鬥爭場凸起褲襠眼巴巴的男人是對鬥爭本身的鬥爭。

人可以用道德去約束自己,也可以用道德去批判別人,但無法用道德去閹割人性。

而一扯到道德問題,就讓人裹足不前了。

《黃金時代》不是王小波用文字單純地為某一方辯白。而是直麵人性,直面自己,直面被群體思潮裹挾下的獨立人格。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