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走神兒|這是屬於夏天的時刻呀

5月•走神兒|這是屬於夏天的時刻呀

辛冶/文 源於網絡/圖

宅家三四個月之久,毫無希望地惦念著租住地方的那幾盆綠色生命,打開房門前,已經做好了花草全部“陣亡”、甚至屋裡飛滿小黑蟲的準備,還好,沒有慘不忍睹,可喜水的銅錢草、鐵線蕨、藍雪花、文竹連枝莖都變了顏色,幹得透透的,“仙去”已久。小花盆裡黃泥土乾裂,仙人球、玉樹和蘆薈貌似也奄奄一息了,但湊近了看,仙人球竟冒出了幾頭毛絨小球,蘆薈也“爆”了兩個新芽,把它們移植到新土新盆裡,將一盆乾癟得只剩三兩片小葉的長壽花“剃了頭”,澆透水,不出一天,它們全都精神煥發起來。無所畏懼的植物“元老”們,請你們繼續這麼頑強地、令人感佩地活下去吧。

花盆還是空了幾個,一邊痛心著,一邊貪婪地想把它們補上,種一盆屬於夏天的藍雪花的執念,更加強烈,同時發現了便宜好養的多肉新世界。不到十塊錢買了十幾株各不相同的小小多肉種在空盆裡,心裡樂得冒泡,記下它們好聽的名字:秋麗、姬朧月、千代田之松、火祭、白牡丹、靜夜……補了藍雪花和文竹,還牽連來了一株梔子,猛然驚醒,不敢再深陷在這個循環裡,能養好它們,養上幾年,是最大的心願。

古人曾說,讀《詩經》可多識草木蟲魚之名,念起它們,好像心中一處角落同它們的名字一起萌發了蔚然蔥蘢之意,種綠植,算是間接接觸了些大自然的氣息。雲娃娃曾採來野出的桃花、木瓜花、鳶尾、錦葵,自己插在水瓶裡,欣賞它們,等著它們結果子,讓我想起小時候,家中院子裡種過的夜來香、鳳仙花、太陽花、玻璃翠,還有去別的小朋友家,採了很多很多花花草草玩過家家,本與植物天然地親近,可直到這兩年,從三姨給的那幾株耐旱植物開始,才種起了一片青翠和朱藍。它們不動聲色,靜默地生長,就能給人以慰藉。

短短數月不至,住室變化不大,周圍那些拆遷與建設,並沒停下。不遠處對著的樓宇,年前還沒封頂,如今能看到完整的簇新外牆、立面,好像馬上就要有人去住。沒買兩次菜,二三百米遠的農貿市場被掀了棚頂、砸了臨街鋪面,匆匆搬到一個臨時停車場裡,據說以後要搬遷到新的市場去。臨近的河道,剛開始綠化,植草種樹,近來一看,岸邊的雕塑、建築、公廁都已快完工。是呀,無論怎樣的情況,龐大的精密運轉著的城市都是不會停下腳步的,隨眼望去,更多的樓還在建設著,一點一點填充著不太開闊的天際線,熱氣騰騰,又強勢而冷硬。

第一次到一家饅頭店,想買花捲和饅頭,下意識地用手輕輕碰了下最外側的饅頭看熱不熱,觸碰到的一瞬間,老闆娘大喝一聲:“吃的東西怎麼能用手碰。”我立馬抽回手,有些愧疚,現在的情形,大家都很小心,格外注意衛生,是自己意識太差了。買完回家,此後也多加留意這方面。後來到這家店又買過兩次饅頭,每次回來一看,有些驚訝,總比原本要的多一個饅頭,也不知是店家對顧客向來如此優惠,還是自己被記住了,補償那一聲厲喝的威懾之陰影,想了想,每天顧客往來不息,又都戴著口罩,後一種情況發生的概率該是極小的。

曾經寫過一篇公寓租住經歷的文章,沒想到知乎上有剛畢業的陌生學子在文後留言詢問第一次到陌生城市怎麼租房,上來先叫了聲在網上很尋常的稱呼,小姐姐,卻讓我忍不住開心了好久。一次次以留言的方式問答了些租房問題,只是不知現在市場變化大,我的經驗能不能幫到對方。與遠處的陌生人偶爾會有善意的交流,有時對近在身邊的事卻感到糟心,一大早去散步,總有路人中氣十足地隨意吐痰,街道空蕩,聲音徹響,我不由得想,戴口罩容易,改變痼疾太難,口罩,也確實是摘不得的。甚至遇到有位老人在電梯裡上升短短几層樓的時間趕緊吐一口,讓我屏著氣只想逃離,他是位拾荒者,蒼老而畏葸,艱辛而無所謂。這時論起國民素質,大而空,讓人無話可說,那些不痛不癢的後果,時時地輕刺著人心,讓人感受到“大家是一體的”這個事實,好的壞的,我們從來都是一體的。

天亮得早,我便早起到附近的河畔散步,樹叢尖上有一大家子喜鵲向著東北方的太陽聒噪個不停,有人拿著單反相機在拍喜鵲,拍河景,幾位阿姨在一大片開得濃烈的白色夾竹桃花旁跳廣場舞,遛狗的人抱著小狗慢悠悠地閒逛,一位哥哥語氣的精壯年輕人口頭指導一個更年輕的男孩怎麼練深蹲,有一家三口,落在後邊的是個六七歲、穿著粉裙的小胖姑娘,在爸媽的帶動下跑步,更多一個人跑步的,青春而健美,三三兩兩散步的,享得片刻的晨光燦爛。我常從這段路的最西頭沿著河岸向東走,至盡頭處,一回頭,看到的是彷彿身處河道正中的開闊景象,那裡河道正拐彎,遂成此美景,似給路人以獎賞。

有時也到街上的路上去走,有一天,偶然撿到一枚松果,攥著它,好像腳步都變輕快了,拿回來沖洗乾淨,放到以前養風信子的廣口窄頸玻璃瓶瓶口觀賞,只聽見輕輕一聲“砰”,松果掉進瓶子裡了,覺得奇怪,倒出來一看,松果像合著的傘,緊緊地抱起原本乍開著的那些小片片,尖圓滾滾,一列一列的紋路清晰交叉,是顆松球的樣子。放到太陽下曬了一會兒,小松果又把葉片都張開了,張得比撿到時還大——好可愛,原來松果像含羞草一樣,會開開合合呀,真想把它再浸水,再晾曬,看它會不會反覆地開合,又怕這樣曬壞了它,便作罷。

天熱起來了,卻極少有雨,偶爾下場雨,有時打雷閃電加狂風,有時直接來場中雨下一夜,夜裡聽雨,雨聲似近又遠。被樓牆遮擋了去,雨點打不到玻璃窗上,以為快不下了,一看,還飄灑得緊,想聽著雨聲入眠,可那風聲呼嘯,讓人心驚。真正的大夏天大太陽來了,躲太陽久了,又很想到太陽地兒狠狠地曬上一曬,從後背上曬去,曬得透透地,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暗、溼漉漉的情緒都曬乾、曬走,乾燥、熱辣地暢快呼吸。

一大早,陽光就很強烈,望向窗外,對面樓頂上高出的窄窄樓梯間像城垛一樣站著,面東的整面牆是純白色的,經了陽光照射,更加白得耀眼,北面的牆全部處在陰影中,兩面牆中間的稜角線,像刀子一樣直直劃開了白和灰兩種顏色,就像那些風景畫,海邊的,夏日的,明亮的房子,街巷空無一人,有繁花錦簇,開得熱烈。

買了兩個小西瓜,比甜瓜大一點點的小西瓜,一道道暗綠的不規則花紋沁滿涼意。對半剖開,手掌剛好托起半個,用勺子舀著吃,皮薄瓤甜。午後小憩,隨意一躺,在藤席上擺成個“大”字,真是舒服啊,手機上的收音機悄聲唱著不知名的歌曲,偶爾有主持人聊天,聽不清說了什麼,在電波聲中淺睡去,窗欄上懸著的銅風鈴被風吹動,極偶爾地輕響一兩聲——這是屬於夏天的時刻呀,安靜又清涼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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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走神兒|身處人群,更覺孤獨

鄉間雜記 辛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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