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
文/屈樹東
棉籽鎮中學今年的高考有了起色，以前該校從未有學生考上一本學校，今年一本加二本一下考了九十多人，一時間，來參觀 學習的學校紛至沓來。
這些學校在鎮上找了半天，才找到這所學校，他們站在校門口看見一座矮小的雕塑，水泥做的少女晨讀雕塑，他們不敢相信：這就是鎮上高考狀元學校。
“是有些寒磣點”
“是寒磣了點。”校長尷尬作答，“這是學校六十年代的作品,不過，我們也想搞一個新雕塑”。
於是，設計新雕塑列入了校委會議事日程。
“要有氣派，還要有文化內涵！”校長明確表態， “要能體現我們棉籽鎮中學的特色”副廠長補充。
“還要新潮。”校工會主席補充。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要講究藝術，要讓人一進校門看到雕塑，就像欣賞一件高尚的藝術品，不僅要使人身心受到陶冶，還要給人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黨委書記侃侃而談。
新雕塑設計小組成立了，學校從藝術院校聘請了一位教授當藝術顧問，校領導與設計小組進上海、入北京、赴廣州、去福建，納白校之長，逾兩個月之期，花費六萬多元，設計圖紙終於出來了。
雕塑圖紙在校委會上一展開，那雕塑確實氣派、新潮，也很藝術朦朧，雕塑名叫“希望”，眾校領導心裡覺得雕塑有點邪乎，但有點說不出好在哪裡，也不便說出來，一時間陷入沉默中。
“這雕塑設計花了不少心血，何況有藝術院校的專家把關，我看還不錯，”支部書記打破沉默。
“我看不錯，大氣。新潮，就按圖紙交付施工，確定下來吧。”校長一語定乾坤，其他領導紛紛附和，再無其他異議。
校門口的雕塑很快聳立起來了，棉籽中學為此增色不少，更為重要的是，那雄偉氣派的門口雕塑成為學校乃至小鎮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大大提升了這個學校在縣教育系統的形象，校長特別喜歡揹著手，在此轉悠，踱步，校長、書記經常會把其他學校來學習取經的校領導或朋友在此合影留念，老師們也喜歡把學生帶到這裡照畢業照，為此，校長專門撥資金修了一個不鏽鋼三層臺階，專供照相。學校教學質量一年比一年好，不久，校長、書記相繼升遷。
一位姓羅的副校長接替了校長、書記的職務，成了雙肩挑的校長。羅校長暗暗發誓要比前任領導更勝一籌。
羅校長髮誓要比前任領導更勝一籌，於是紛紛出臺新措施，進行績效改革，教師的積極性調到起來了，教學質量也有了提高，羅校長調到了教育局擔任人事股股長。
範副校長接任，一名主任升為副校長，範校長的運氣似乎沒前任那麼好了，隨著高考失利，學校周圍又多了一個名氣很大民辦學校，招生異常紅火，棉籽鎮中學的優質生源被民辦校挖走，幾個教書特別好的老師也離職去了薪水更高的民辦校，學校了三個老師因為癌症不到五十歲就去世了，還有一位老師上班途中遭遇車禍去世，這還不算，還有一個高三的女生因為早戀跳樓了。兩個學生爬到雕塑臺基上玩，不小心摔斷了的腿，家長來鬧，學校監管失職，又賠了一萬多元。
教師們人心惶惶，學生們也在下面議論，開始有人指著那雕塑嘰嘰喳喳議論。
“你看那雕塑像個啥，三個不鏽鋼尖尖頂個球，三個校長頂個球，不出事才怪！”
“你看，那雕塑像個啥？”幾個學生議論，“上三年高中頂個球用，你看我們學校現在每年高考本科料白皮啊！”
“教務主任、政教主任、總務主任成天不在學校待，三個張主任頂個球，高考不下滑才怪”，老師們小心議論。
“還狗屁藝術、新潮，我看就像就是戳人心窩窩三個箭頭，不知還要戳多少人去見閻王呢”
議論聲還是傳到了範校長的耳朵裡，他想不到，當初那次看圖紙他就覺得哪兒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他心裡的想法還是被教師和學生說出來，他不知怎麼安定人心？
他把辦公室主任叫到辦公室，商量這件事的對策。
“這好辦，只要你同意，我有個親戚是有名的風水先生，他看風水一個準，不如讓他看好了，悄悄的交給設計小組去處理！”
“那就試試吧，最好悄悄的進行，不要叫其他領導知道。”
週末，風水先生來看了一下，說：“雕塑有些飄，還有些邪氣，要鎮住妖氣，只有在雕塑下砌個圈圍起來，再種上竹子、劍麻才能擋住邪氣”，主任把風水先生的意思告訴了原設計小組，組長順水推舟，範校長默許，安排人員很快改好，學校又花了好幾萬，改造工程完工，教職工一片叫好。
沒想到，面對民辦校的競爭，棉籽鎮中學的招生情況一年不如一年，學校規模銳減，以前有一千多學生，現在三個年級加起來不到200人，上級決定該校撤併到縣二中。家長們不願意，對於收入微薄的農民來說，孩子去城裡上學光吃住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那雕塑本來很好，球球是是希望，砌個圈圈，還劍麻刺一下，吉兆沒了，這下好了，百年老校沒有了，幾個校長倒升了官，苦了我們家長了！”
後來，這所中學變成了初中，原來校長變成了初中校長，聽到了這些議論，他笑笑：“不要這些在意議論，只要我們踏踏實實辦好學校就行了，”但他還是讓人把雕塑拆了，十幾萬的雕塑當廢鐵賣了，只賣了幾百多元，從山裡弄來一塊大石頭，在上面刻字“天天向上”，但好景不長，這所初中不到兩年還是生源銳減，只好與中心小學合併成了九年制學校，末代校長範校長也光榮退居二線，說起往事，範校長總會瑤瑤頭：“唉，狗日的雕塑，就是邪，人家升官我降職，風水先生說我要被邪物糾纏，果然應驗，我就成了末代校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