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非常道畢延河
在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召開的“中國政治經濟學40人論壇”上,中國人民大學溫鐵軍教授發表了題為《去依附:億萬農民救中國》的演講,提出了一個觀點,億萬農民救了三次中國。第一次是1950年土改,億萬農民分的土地,節衣縮食儘可能多向國家交售農產品,化解了囤積居奇、通貨膨脹的危機。第二次是1980年的二次土改,解放了農村生產力,促進了鄉鎮企業、鄉村工業發展,拉動了內需、推動了城鎮化。第三次是2010年,億萬農民將通過生態文明轉型,讓鄉村資源貨幣化吸納過量增發的貨幣,提高內需,拯救中國經濟。
“溫三農”、“中國農民代言人”等,都是溫鐵軍的代名詞,他專注於中國“三農”可持續發展和鄉土文化傳承,稱自己是行走在鄉土中國的“試驗員”。
在中國真正做到關注農業、農村發展、關心農民,為農民發言的大學教授很少見的,溫鐵軍就是一個敢為農民說話的知識分子。溫鐵軍在某視頻直播平臺,應網友提問回答關於“合村並點”的看法時認為,某省搞的“合村並居”這套東西,主要是由地方嚴重的債務危機引起的。同時,大危機之下的“拆房並居”必然導致“雞飛狗跳”,不得人心。溫鐵軍還痛斥,大危機之下,有點兒責任感好不好?你不是中國人嗎?
溫鐵軍,是個工農兵出身大學教授,對農民有很深的感情。溫鐵軍,1968年插隊起有11年工農兵生活經歷,大學畢業後有11年農村試驗區基層調研經驗;20年來先後在多箇中央和國家機關從事政策研究。談起關於溫鐵軍是“億萬農民的代言人”話題時,溫鐵軍說:“我不敢稱自己是農民的代言人,我只不過是做了一點調查而已”。說起自己研究“三農”問題的經歷,溫鐵軍說自己是用雙腳做學問的,是農民中的一員。
“總結幾十年的調查、試驗和國際比較研究,我形成的基本理論是5個字:成本轉嫁論”
溫鐵軍認為,中國之所以會產生“三農”問題,主要是因為 “三農”承載了過量的工業化制度成本 。溫鐵軍在《八次危機:中國的真實經驗1949—2009》中提出,中國通過向農村轉嫁制度成本的方式完成內向型工業化原始積累,這在中國應對全球金融危機時起到了基礎作用。
溫鐵軍對中國社會的觀察有自己的看法,中國最近30年產生了新的中產階級,比如企業家、教授、律師、媒體、官員。中產階級引領著爭取權益的“革命”。下層社會姓“毛”,中產階級姓“西”,“毛”和“西”水火不容。下層社會大多數不可能跟著中產階級跑。
溫鐵軍認為,中國有很大的調節空間,但是調不動,為什麼呢?現在面對的是不同的利益集團,現在改革的最大障礙是利益結構固化。沒有形成談判機制。
所以溫鐵軍警告,決策者千萬別被少數利益集團左右,因為城市化一定程度上意味著資本,特別是房地產資本和金融資本相結合的資本擴張,意味著這些利益集團攫取更大規模的利益。
溫鐵軍自認為是非主流經濟學家,在學術取向上向來強調知識分子走出書齋、拋除成見、切身投入到中國現實問題的調研與建設中去。
溫鐵軍認為,西式現代化模式有種種弊端,如殖民擴張、社會不公等,但環境破壞和對地球資源的極大消耗應該是最大的代價。因此,溫鐵軍判定,中國客觀上不可能照搬西式現代化的制度經驗,中國五千年傳統的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它的發展經驗恐怕很難用照搬西方的經驗就可以去改變的。
溫鐵軍提倡城鎮化而不是單純的城市化,提醒大家要注意不能輕易消滅鄉村,多保留鄉村就多保留了經濟危機得到社會軟著陸的機會。真正的城鄉一體化,關鍵是要讓農村人口真正享受到公平的 財政支付的公共開支,包括教育、文化、醫療和養老,以及基礎設施建設。
溫鐵軍對今年的中美貿易戰判斷是非常嚴峻的,挑戰是前所未有的。“疫情一發生,中國馬上生產呼吸機,生產口罩等各種醫療防疫設備,國內不少人群對此好像有點兒得意,覺得外國也得靠我們。錯!我剛才說了,中國國內的大類產業,2/3是外資控制,貿易總量大部分是外資製造,金融總量也是外匯儲備不斷增加造成的。如果被人家逼著硬脫鉤,像現在這樣,又是製造各種各樣的藉口,又是聯合起訴等等,這些做法這都是陽謀,因為我們沒有制度權,沒有話語權,在競爭上我們並不處在優勢地位上。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做好足夠的準備應對硬脫鉤。”(溫鐵軍:疫情給中國帶來的危與機)
溫鐵軍對全球化並不滿意,提出自己的疑問,中國真的搭了全球化的便車嗎?
“產業不是我們的,出口也不是我們的,但汙染是我們的,勞工糾紛矛盾衝突是我們的,搞得中國在很多領域都挨批評”,“其實是美國在搭便車,中國接受美國產業轉移的作用客觀上是既幫助美國化解危機,又使美國維持了虛擬經濟擴張;相當於做了雙重貢獻”,美國搭便車不僅得了便宜賣乖,而且現在還把我們當成東郭先生,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溫鐵軍:西方中心主義話語體系之下,中國如何走出話語困境?)
溫鐵軍做研究喜歡立足於國情,立足於實際, “千萬不要忘了國情,在國情研究院給各位作報告,先得強調什麼叫做國情”。溫鐵軍反對政治激進,反對西方的話語權,宣稱告別百年激進,“我們有2500年曆史的大一統國家的經驗。政治上別激進,不要以為2500年的歷史可以被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