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一帆
人設崩塌，有多可怕？
可以參考昨天的羅志祥，227的肖戰。
代言說撤就撤，戲份說刪就刪，分分鐘，涼透。
都說現在的時代，娛樂“資本化”、資本“娛樂化”，但每逢這種崩塌時刻，我還是想說，圈子和圈子之間，到底是有無法逾越的鴻溝。
娛樂圈的人設崩塌常常直接一了百了，但資本圈裡，多有例外。
瑞幸黃掉之後，陸正耀都被冠以“巨騙”的名頭了，卻依然涼不了。
4月22日，有媒體報道，香港聯交所權益披露最新資料顯示，神州租車將獲美國私募巨頭華平投資的兩批增持，合計約3.63億股，每股均價3.1009港元，涉及資金約11.25億港元（約合人民幣10.26億元）。
增持完成後，華平投資將持股5.77億股，股權佔比從10.11%增至27.22%，取代陸正耀成為神州租車第一大股東。陸正耀，成功“金蟬脫殼”。
儘管稍晚時間，神州租車闢謠，稱華平投資的增持要兩個階段，全部完成後，其才會成為神州租車的大股東；而現在，華平投資第二階段的有條件投資並未真正完成。
但這也僅僅意味著，華平投資入主神州租車，只是仍在進行中；完成，是早晚的事兒。
陸正耀的另一家上市公司神州優車，同樣沒有閒著。
“瑞幸門”之後，股價應聲下跌的神州優車便進入了持續變現、找錢的還債模式，以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擠兌危機。
最近的一筆變現是在4月21日，神州優車的公告顯示，擬向福建優車投資合夥企業（優車產業基金）或其子公司轉讓其所持參股公司河北幸福消費金融股份有限公司39.25%股權（也就是神州優車持有的全部股權），預估轉讓對價總額為2.5億元。
說來很微妙，華平投資和優車產業基金對陸正耀的“搭把手”，看起來似是“抄底”，但其實沒有那麼簡單。
這兩家公司的背景，都和同一個人有關。
這個人，就是大鉦資本創始人、董事長黎輝。
受讓神州優車股權的優車產業基金，成立於2017年，神州優車，是其第二大股東，持股30.75%；而黎輝，是其董事長、管理合夥人及實際控制人。
而執掌優車產業基金之前的之前，黎輝的身份是華平投資亞太區總裁，也是華平全球投資決策委員會20位委員之一，在華平“金字塔尖”的位置，不容小覷。
所以顯然，近來發生在神州租車和神州優車上的兩起交易，都是左手倒右手的內部資金運作。
渾水創始人卡森·布洛克說得更直白，他說黎輝和劉二海很可能才是瑞幸爆雷的問題所在。
沒錯，這位黎輝，和瑞幸同樣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他和陸正耀，已經被套牢在兩人曾經共同編織的巨大關係網中，彼此之間是解不開的局中局。
甚至可以說，這麼些年縱容陸正耀“巨騙”至此的人裡，黎輝，最脫不開干係。他和陸正耀的糾葛，遠沒有天眼查上的那麼清澈。
所以，我不認同這兩筆交易僅僅是外界所說的“救”了陸正耀，很大程度上，黎輝是在“救”自己，甚至可能還想著，一邊自救，一邊順勢再撈一筆。
白衣騎士，十年如一
黎輝是誰？
在私募和風投的圈子裡，黎輝的大名還算鼎鼎。
年輕時的黎輝曾先後任職摩根士丹利、高盛，操盤過新浪、亞信等企業的上市。2002年，黎輝加入全球最大私募股權投資基金之一的華平投資，幫助華平在中國一路做大。從2005年開始，華平在中國的投資回報率一直高於其在全球的平均回報。
再後來，黎輝成為了華平亞太區掌舵人，同時是華平全球投資決策委員會20位委員之一，被《財富》評為中國最有影響力的30位投資人之一。
但他在坊間更為人熟知的身份，卻是鳳凰衛視早先當家花旦曾子墨的老公。
沒錯，就是那個曾經說出“一個不偷不搶的二奶有什麼錯”的曾子墨。
曾子墨憑藉“二奶論”走紅的那幾年裡，黎輝沒少被八卦媒體“扒墳”。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所以，黎輝大約也認為“一個不偷不搶的割韭菜公司有什麼錯”吧。
♂️
黎輝是陸正耀的“白衣騎士”，從十年前就鮮衣怒馬地開始了。
2010年，陸正耀是在四處求錢的融資路上認識的黎輝。彼時，黎輝任職華平資本中國區負責人，負責對陸正耀和神州租車盡職調查。
當時黎輝有意投資神州租車，怕丟失這個案子，還和陸正耀簽了個“獨家保護期”的協議，要求陸正耀在華平做盡調的時候，不能與他人達成融資合作。
可沒想到陸正耀的老搭子劉二海半路插了一腳，他代表的聯想投資提出了“10億債權+2億股權”的控股型戰略投資提議。
這對缺錢的陸正耀是個不小的誘惑，所以他選擇對黎輝和盤托出，想看看華平能不能給到一樣的待遇。
其實這時黎輝對神州租車的盡調已經接近尾聲，而且很有投資意向，但聽了聯想的方案，黎輝做了件誰都沒有想到的事兒。他不但沒有動用“獨家保護期”的協議保護，反而對陸正耀說：“聯想給的投資待遇華平給不了，你應該和聯想合作。”
黎輝從不掩飾對陸正耀的欣賞，他直言，“陸正耀是個非常數據導向型的企業家，算賬很細，執行力極強，還敢冒險。我認為他具備企業家應該具備的所有特質。”
就這樣，2010年，陸正耀拿到了聯想控股12億元的投資，從此開始了瘋狂的燒錢模式。
同時，他和黎輝的友誼，也就從這裡開始。
2012年，又是陸正耀的難產年。那年神州租車赴美上市失敗，負債率一度超過90%，命懸一線。
正是黎輝在這時緊急出手，華平投資怒投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4.13億元），救陸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2億美元，不但是神州租車拿到的國內租車業迄今為止最大單筆股權投資，也是華平投資截至當年在中國的最大單筆投資。
“哪怕神州當時是租車業前三名裡規模最小的，但我還是決定投，陸總是這個決定的關鍵因素。”黎輝並不否認，這是一次對“人”的投資。
他同時保證：“華平的進入，將在品牌、資金、公司治理、國際資源等方面為神州租車提供更加有力的支持。”
隨著真金白銀的砸入，以陸正耀、劉二海、黎輝為核心的“神州鐵三角”正式成型。
2014年，黎輝親自赴美，幫助陸正耀吞併了美國租車巨頭赫茲租車的中國業務，又代表華平對神州租車追加了投資，將神州租車順利推上港交所。
2015年，華平又聯合神州租車投資了神州專車。
上市一年後，包括陸正耀在內的所有大股東都套現收割得盆滿缽滿，其中黎輝的華平投資拋售了7.09%的股票，套現3.96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8億元）。
截至4月16日華平投資對神州租車增持前，華平投資還持有神州租車10.12%的股權。減去投資資本，在神州租車這筆投資中，華平投資淨賺了約2億美元。
誰人不識的朱嘯虎說過一句話：“最靠譜的關係，是一起賺過錢的關係。”
聰明的陸正耀拍著黎輝的肩膀：從此，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打虎親兄弟，下水父子兵
僅僅憑藉投資與被投資的關係，兄弟的山頭是不牢靠的。
陸正耀自然明白箇中道理。
於是，2016年，陸正耀邀請黎輝加盟神州優車，出任副董事長，負責戰略和資本運作。從此，倆人被拴在了一根繩上。
黎輝加盟後，很快就幫神州優車拿到了70億元的融資，投資方包括中國銀聯、浦發銀行、中國人保等眾多機構。
錢到位後，神州優車就在新三板順利掛牌。
而上市大計一實現，黎輝和陸正耀就琢磨起了更大的算盤。
2017年6月，神州優車向福建優車投資合夥企業投資10億元，發起成立了優車產業基金。與此同時，黎輝辭去神州優車副董事長職務，轉為神州優車戰略委員會主席，同時擔任優車產業基金董事長及管理合夥人。
優車產業基金乾的是什麼？是黎輝最擅長的投資那點事兒。
他們面向汽車全產業鏈，尋找包括汽車消費模式創新、新能源汽車及其上下游配套產業和新商業模式、智能駕駛、車聯網相關技術及應用等在內的新興公司，以投資打造神州系的人車生態圈。
根據陸正耀的說法，優車產業基金已經與幾乎所有主流的新能源廠商都有過接觸，同時黎輝也開始在歐洲和美國尋找“獵物”。
他們想在汽車製造業投資更多的“小鵬汽車”，串聯起以神州優車和神州租車為基礎的全產業鏈。
陸正耀知道黎輝是玩大製作遊戲的人，不給出這樣的盤子，兄弟沒動力下水。更何況盤子越大，自己也越賺，何樂而不為呢？
是你的瑞幸，還是我的瑞幸
當然，黎輝也不是省油的燈。
堂堂華平投資亞太區總裁，怎麼可能辭職後一心只幫自己拿不了大頭的企業賺錢。
黎輝自己也說過，加盟神州，只是因為想親身管理一把自己投過的企業，他從來沒想過離開私募圈。
所以其實2016年，黎輝從華平投資一辭職，就紮根老本行，註冊成立了自己的大鉦資本。
而大鉦資本投資的第一個項目，就是瑞幸咖啡。
2018年7月，大鉦資本領投瑞幸A輪融資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4.13億元），其中大鉦資本投資1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07億元）；2018年12月，大鉦資本又和愉悅資本領投瑞幸B輪融資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4.13億元），其中大鉦資本投資800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5.65億元）。兩輪融資後，瑞幸的估值成功被哄抬到了2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55億元）。
但大鉦資本在瑞幸朋友圈的地位，才不只是最大外部投資人這麼簡單。
每每提起瑞幸咖啡，黎輝都是一口一個“我們”“我們”。他從不避諱自己對瑞幸的參與，比大鉦的融資來得更早，“我可以說是這家公司最早的創始團隊成員。”
瑞幸的第一家店鋪2018年1月1日才開業，但早在一年半之前，也就是黎輝剛離職華平沒多久的時候，黎輝就已經和陸正耀規劃起了瑞幸的項目。
從市場策略、品牌定位、公司架構、融資戰略到上市路徑，瑞幸商業模式的方方面面，都是黎輝和陸正耀摟著肩膀商量出來的。
甚至那些最基礎的工作，包括瑞幸整個底層技術平臺的搭建、店面管理標準化的流程、供應鏈的管理、幾百個工程師的技術團隊等等，都是黎輝用了一年半時間，幫助陸正耀一點點打磨出來的。
黎輝參與了瑞幸咖啡從想法到成形再到今天的每一個重要決定。他和陸正耀分工明確，陸正耀主要負責內部管理，他和劉二海則負責對外資本運作。
黎輝對瑞幸寄予厚望，每每宣傳起來，言必稱“獨角獸”。
憑藉豐富的經驗，黎輝和陸正耀以最快的速度將瑞幸推上納斯達克。上市時，瑞幸咖啡的股比結構裡，陸正耀持股30.53%，黎輝的大鉦資本持股11.9%，劉二海的愉悅資本持股6.75%。
《36氪》有一篇報道提過，一位和陸正耀有過多次合作的投資人曾說：“很多人都號稱和陸正耀走得很近，但和陸正耀真正走得近的投資人，只有黎輝一個。”
道理還是那個道理，走得近，是因為一起賺過錢嘛。更別提人家還是一直一起賺咯。
瑞幸這場局也不例外。
黎輝仍然用著當年在神州租車的套現方式默默地套著現。
2020年1月8日，公告顯示大鉦資本減持了瑞幸咖啡3840萬股，持股比例從14.06%下降至12.15%，套現2.3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6億元），已經賺回了當年的投資。
而黎輝的減持並沒有停止，三個月後的現在，大鉦資本的持股比例已經降至7.2%。
這和陸正耀在神州租車和瑞幸咖啡上市路徑中的圈錢操作，如出一轍。
我現在甚至懷疑，陸正耀的這些套路，很可能就是從黎輝“老司機”這裡學來的。
他對陸正耀的影響可能都談不上“縱容”，而是他就是陸正耀、神州和瑞幸這出“十年一戲”的始作俑者。
所以為什麼黎輝和陸正耀要操作這筆“左手倒右手”？因為對黎輝來說，現在救人就是救己。
更何況，黎輝可能還在醞釀更大的算盤。
以他的性格，不會輕易放過神州租車這個神州系目前最易變賣的資產。
為什麼華平對神州租車的增持要分兩個階段進行？而且第一階段的2.3港元（約合人民幣2.1元）購買無條件，第二階段的3.4港元（約合人民幣3.1元）卻做了條件限制？
這其實是資本圈的慣用伎倆。
先弄個低門檻的投資+放出消息營造利好，把神州租車從跌到底的2港元炒回到2.3港元（這個小目標目前已經完成）。這樣第一階段的收購浮盈就更是利好咯。
然後雙方再趁著第二階段有條件收購尚未到來的這段時間，繼續將股價一路炒高，最完美的結果就是炒到3.4港元，華平與神州雙贏，市場被韭菜割走，黎輝們也同時完成對韭菜的收割。
這樣一來，不比直接3.4港元的高價收購（要知道4月23日的神州租車股價只有2.34港元，還是漲過之後的）來得香嘛？
只是“殺豬”市場萬年不變，韭菜們還會上當嗎？4月初剛剛被割的韭菜，4月底還會長出來嗎？
恕我無法判斷。
但反正，我話已經說到這兒了，接下來菜菜們就自求多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