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利信
混著焦慮與不安，在這片無硝煙的戰場上，我陷入了這幫“天才”的包圍圈。
班上總有那麼幾個令人羨慕的同時又恨得牙癢癢的人，他們或晝伏夜出，穿行於各種網吧之間；或桃花氾濫，每天與女伴如膠似漆。
而且更加可惡的是他們都有共同的特點——成績好。
徐樂，秦風，就屬於這兩類人。
徐樂是我的同桌，身兼班長要職，健碩的身體供著一顆發達的大腦，數學天賦極高，因此喜歡說“如果努力有用還要天才幹什麼“來嘲諷刷題的我。
但是徐樂玩性極大，週末你可以在各大網吧尋覓到他的身影。
秦風是老班“嫡系”——自高一分科前追隨老班至今，並且多次取得文科第一的好成績，因此深得老班器重。
班長是他的死黨，
兩人交往甚好，可再好也敵不過朝青春熱戀的迸發。所以你只能在週末的網吧看見班長獨自一人面對著電腦屏幕。
而我，則屬於全國幾千萬高中生的普通一員，認真學習，循規蹈矩，穩紮穩打，不懂就問。
可能老天爺也想憐惜下我，在終日埋頭苦讀下，終於在一次考試中取得了年級第七的好成績。
直到我和徐樂成為了同桌，那次考試他的名次下滑120多名，老班想壓壓他的心，安排平常沉默寡言的我和他坐在一起。
徐樂是一個特別不認生的人，雖然我對他的學習態度卻頗有看法，但在他的多次主動談話下我們倆打開了話匣子。
人們說，男生和男生的對話，剛認識時，談愛好；熟識起來時，談男生自己；關係夠鐵時，就開始談女生了。
我和徐樂就循著這樣的流程走了一遍，但每次我倆交談正歡時，他都會來一句文綜筆記借我帶回家看一下。
就這樣，在我文綜筆記的buff加持下，他在兩個月後的考試中坐上了第一名的“鐵王座”。
而我，在與他的侃天侃地中，內心的野馬早已悄悄的掙脫韁繩，在迷失的荒原上肆意奔馳，嬉戲。
跟著它飛揚在無盡荒原上的還有我的成績，如同拴在馬身上的風箏。
小馬要是平穩行進，就可以保持姿態，迎風而上，一飛沖天。
如果，野馬脫韁，或疾行飛馳，或滯步不前，便會失去平衡，一旦強風襲來，翼折線斷，自然而然的栽倒地面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成績大幅下滑後，彷彿抵抗力也被感染了。
月考後，實習老師臨走的那個晚上，大家爭相合影留念。而我只能在病床上看著點滴一點點流進我的身體。
“熱鬧都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孤單，傷感，遺憾，那一夜，種種情感和著汗液浸溼衣服。
當第二天陽光帶來的熱量將他們蒸發時，血液也隨之燥熱起來。
我對自己的狼狽感到憤怒，對自己沒有考過一個“天才論”的徐樂而不甘。
當熱血流遍整個身體，我便有了一根鞭，一把火，它將野馬馴服，將荒原燃盡。
我手握韁繩，待九萬里大風，伏青雲直上蒼穹！
以後的事情在向我預想的地步發展，徐樂完成奪魁的壯舉後洋洋得意起來，天才言論的嘲諷與日俱增，他如同一個膨脹的氣球，體態巨大卻不堪一擊。
最終，我在期末考試用熱血鍛造的針刺破了他的天才氣球。徐樂便不再和我說他的天才論調。
就這樣，我得意洋洋地迎來了高二的夏天。
教學樓後面的梧桐樹用斑駁的影子擋住了太陽，幾縷從影子空隙間的光透過玻璃，迎來一片清涼，變得溫和起來。
我就在辦公室的空調旁遇到了秦風。
秦風是一個特別穩的人，穩到考試從來沒掉出過前十，穩到老師從來沒有批評過他，穩到他談了戀愛，老班卻抓不到把柄制裁他。
當時的我早己將徐樂超過。雖然之前燃的一股熱血早已冷卻，但也不失鬥志。
可當我看到秦風這位文科第一寶座的常客時，心裡也是覺得有些遙不可及的。
“我羨慕他”
我羨慕他考著好成績，同時又能盡情的玩樂；我羨慕他每次都能做出，我默認放棄的圓錐曲線和導數大題；我羨慕他活躍的思維，幾遍練習就掌握困擾我許久的語法規則。
“努力有用的話，還要天才幹什麼呢?”徐樂的那句口頭禪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
“不，不，不。”我晃了晃頭。
“我不認為那些所謂的“天才”理所應當的取得好成績，我不相信平凡者永遠居於人後，我確信毅力與汗水能夠追平一切差距，我堅定後進者亦能登上勝利之巔。”
夏天舞動著他的熱情，好似在迎接高考一般，雖然他們還時隔兩個迴歸線的距離，但這並沒有消減他的興奮，他舞動下的熱，炙烤著大地，滴下的汗又給帶來片刻的清涼。
而我就是在這熱與汗下奮筆疾書，爭取在高三到來之前做好一切準備 ，去迎戰，去追逐，去超越那些天才。
終於，在夏天最後的舞蹈完成後酣暢淋漓的他依依不捨的走了，我看著日曆上用粗黑印刷體印出的“1”。
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問題：“明年這個時候我會在哪？”
只是還來不及好好憧憬一下，就被魚肚白色的鬧鈴從床上拎起來，高三來了。
“睡覺是弱者的專利”。硬核的高三學子多多少少這樣想過，我也不例外，可惜我不是撒切爾，也不是達芬奇。
夜晚四小時加上午休一小時，我相信，自己終將在這一片片時間的碎片中抓住勝利的機會。
一點一滴的，我透支身體換取成績，好在年紀前列伴著春節的爆竹聲一同而來。
暗灰的天空飄起了雪花，寒風和雪花撲在臉上，倒覺得爽快，遠處的雲，和屋宇與街道都依偎在雪花純白而寬厚的懷抱中。
雪尚未融淨，高三樓已經響起了背書聲，高三年級的全體師生都在向著高考努力奮進，我也不例外，令人無法忍受的作息仍在堅持。
秦風的態度也逐漸嚴肅起來，網吧也見不到徐樂的身影，每個人都在為高考努力。每個人都在奮力前行。
但我突然落下了。
二輪複習接近尾聲，語文和文綜的優勢消減，數學難以突破瓶頸，英語止步不前。
看著早前刷的一大摞試卷，我對自己的學習方法產生了質疑，我陷了迷茫。
夜晚的檯燈下，看著厚厚的資料，我愣住了，或者說，我累了。
我堅持了好久，我透支完了熱情，我就是這樣，一直堅持不到最後，指針剛指到十一點半，無力，厭倦和恐懼，失神了整整一個小時，終於滿足生物鐘才倒在了床上。
這樣麻木的日子直到高考前一個月，我破天荒的一起床就來到學校。
空無一人的教室透著天邊太陽的微亮，平靜之中聽到屋頂傳來聲音，循聲前去，是秦風在背書。
我看著他與他身後的城市，呆在那裡。
讀聲戛然而止，我回過神來，看到有些詫異秦風，我走到他身邊。拿出口袋的筆記跟著他背了起來。
不一會，天邊的輪廓明亮起來。
看著太陽，我忍不住問他：
“聽說你六點起，怎麼今天這麼早來這背書？”
“那是上學期，這不快高考了嗎。”
“緊張嗎?”
“當然”
“你這樣的天才還不是穩操勝券。”
“我哪是什麼天才，我只是把失敗作為警鐘，時時想到可能會被別人超越，才會用雙倍的時間和精力去超越別人。
如果一個人感覺自己已經飽和，已經勝劵在握，就麻煩了。不過現在，雖然緊張，我還要保證作息。
我向來不認為考前突擊有什麼用，我只是一直平靜的堅持，唯有堅持是有用的，熱血這種東西，太不靠譜了。”
“所以你還每天堅持來這背書？”
“你知道拂曉時站在教學樓頂層向外望的感覺嗎?那裡沒有人來，也不會有人想到要來。在早餐時間偷偷翻過欄杆跑上樓梯，大大的拉開窗戶，冷風迎面撲在臉上的感覺真好。”
我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純淨天空漸漸混進耀眼的光暈，晴朗又深邃。
真舒服，我在想我一直來都是太要強了。
後來的日子還是慢慢的過去，不過我逐漸平靜下來，不再像之前那麼執著追求前面的人，我想的更多是超越昨天的自己。
也非常幸運，最後高考也上了我想要的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