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柳迎春.

究竟是怎樣的機緣巧合?讓這棵柳以遺世獨立的姿態,在這灰瓦紅牆的文廟旁,伴著青衣長髯的孔子聖像,幾番風雨,幾度春秋。

古河池的文廟,建於明代,而這棵柳,不知長於哪一年?自從行政中心大樓新建在她身後的大院之後,我上班的每一天便都要與她相遇。印象中的柳,總是一排排、一行行的,不是依碧水而舞,就是與綠地為伴,而這棵柳卻離群索居,突兀地長在滿是水泥地的文廟廣場上。許是因為她形單影隻,我便格外關注她。步履匆匆時,隨意瞥她一眼;時間充足時,放慢腳步,看她柔軟的枝隨風曼舞;偶爾,會駐足拿出手機,拍下她動人的“倩影”。時光流轉間,她春的婀娜,夏的飄逸,秋的蒼黃,冬的疏淡,我盡收眼底。不知道我於她,是否僅僅只是個路人?

大年初一與她見面,還是頭一遭。因為要籌備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視頻會議,我在匆忙趕往辦公室時,看見她站在沉沉的天幕下,細長的枝條光禿禿地、毫不避諱的、自在地舒展著,好像隨時準備著抵過寒風,去迎接新的春天。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含煙吐翠,驚豔無數雙眼睛。這樣想著,腦海裡冒出曾經為她填的一首蹩腳詞《憶江南.獨柳迎春》:“宮牆外,鵝黃點點星。依依飄錦霧霞飛,渺渺煙波碧雲輕。掠走路人心/ 陽春夜,與誰共月明?一任逍遙寂寞裡,勿懼風霜勿懼晴。笑看百花盈”。在我看來,她美得獨特,卻也無比孤寂。

緊接著,金徽大地迅速吹響疫情防控阻擊戰的衝鋒號,政者、醫者、警者、商者......能者竭力,萬民同心,舉力勇戰。作為全縣疫情防控領導小組辦公室的普通一員,能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盡一絲綿薄之力,我感到由衷地踏實,也為全縣疫情平穩,無一例確診或疑似病例倍感欣慰。然而,全國、尤其是武漢的確診及疑似病例數據迅速上升,已有數萬人感染,有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除了為疫情防控日夜奮戰者,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可謂萬民閉戶、道無車舟、巷無人跡。“時代的一粒灰塵,落到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我和大多數人一樣揪著心,不安、惶恐、陰鬱......記不清是哪天下了班,心情沉悶地走出行政中心大門,目光隨意流轉間,卻眼前一亮。那柔順的柳條上,不知什麼時候已染上了點點鵝黃,淺淺淡淡、如煙似縷。“色淺微含露,絲輕未染塵”。春天!真正的春天是從柳梢開始的。春天到了,陽光漸暖,陰霾將盡!我心頭的希冀在新芽的萌動裡雀躍!

又過了幾日,我值完了第二輪班,放鬆心身再次與她相對。這時的她,枝條更加柔軟細長,綴滿了粒粒葉芽兒,給整棵樹罩上了朦朧的淡綠,遠看春波盈盈,薄如輕紗,淡若雲煙。在細細的風裡,在文廟褚紅色的宮牆和青花翹角飛簷的“幕布”前,她舒展著妙曼的身姿,翩翩而舞,像極了清麗脫俗、婀娜典雅、溫婉秀美的窈窕女子,纖纖舞袖煙波渺渺,拂起春意無限。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喜歡一棵樹,作家三毛的一首詩在心底流淌:“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當我沉浸在無限的詩意裡不能自拔時,行政中心大樓裡疫情防控領導小組的各位領導還在為織密扎牢疫情防控網統籌協調、精準指導;疫防辦我的小夥伴們還在為上傳下達、信息報送緊張忙碌著;各專責組成員依然立足崗位,盡職盡責;全縣四百多個縣鄉監測點的值守人員、近四千名農村及社區網格員(長)依然堅守一線,竭盡全力外防輸入、內防擴散,寧可十防九空,絕不漏掉一人。其實,這個世界之所以有詩與遠方,那是因為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再想想全國各地“逆行”的醫生護士,他們無懼生死,入虎穴、斬瘟孽,大義之舉感天動地。春柳不語,她用片片新葉講述著這些白衣戰士傲霜沐雪的勇敢,傳遞著生命新生的希望,告訴人們有詩、有遠方的日子即將來臨!

人生就是一場迷局。為情、為名、為利,苦苦掙扎,也許直到將死之際,歌舞罷,綺筵停,此生歸於寂寂,也無法參透自己的心,這不長的一生,究竟為何?這場疫情過後,但願每一個人都能豁達一些,學會捨棄,少些私慾,少些貪婪;學會與自然、與社會、與自己和諧相處,敬畏生命,盡責擔當,積極向上。就如這棵柳,她無法選擇自己長在哪裡,雖煢然一身,沒有同伴知音一起聽風,沒有碧水青草一同沐雨,卻能隨遇而安,將生命之美揮灑得淋漓盡致:一月新露、二月鵝黃、三月娉婷、四月飄絮......帶給人們無限希冀!

這棵獨柳,她不與鳳山之梅爭豔,不和泰湖之水爭色,在孔老夫子留下的千年墨香裡,懷著一顆素心,淡然靜守流年。

莊子雲:獨有之人,是謂至貴。類推之:獨生之樹,是謂至景!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作者:楊育輝)

監製:騫飛龍 審核:王 濤 編輯:郭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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