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與任伯年

任伯年、徐悲鴻,一位是晚清畫壇引領海派新風的先行者,一位是中西方交融時代推動中國畫改良的一代宗師。

1895年,前者仙逝,後者誕生。徐悲鴻認為自己是任伯年的“後身”,而這時間上的巧合,似乎冥冥之中預示了徐悲鴻對任伯年的獨特情懷。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在神不在貌——從任伯年到徐悲鴻”展覽現場


在徐悲鴻紀念館新展“在神不在貌——從任伯年到徐悲鴻”現場,兩位藝術巨匠之間的“對話”徐徐展開,並邀請觀者一同加入這場神遊。

50餘件館藏伯年珍品在此首度公開展出,包括任伯年筆法奇崛、形神兼備的人物,設色雅豔、技法多樣的花鳥畫,以及多幅被徐悲鴻視作璞玉的伯年遺墨。這亦是徐悲鴻一生收藏任伯年佳品的首次集結。

伯年與悲鴻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展覽中關於兩位大師的“年表牆”

展覽的一面“年表牆”上,兩位大師的生命軌跡清晰顯現。

以1895年(任伯年逝世、徐悲鴻誕生之年)作為二人命運交疊的節點,由此倒退半個世紀——1840年,當西方列強以第一次鴉片戰爭的炮火轟開滿清王朝大門時,任伯年出生了。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任伯年像》,布面油畫,51×39cm,1927年,徐悲鴻紀念館藏

任伯年生於浙江山陰航塢山,其父任淞雲(又名聲鶴)原是民間寫意畫工,後在蕭山開了間米店,“讀書不苟仕宦,設臨街肆,且讀且賈;善畫,尤長寫真術,故伯年畫學實出庭訓”。

任伯年少時隨任渭長、任阜長兄弟學到中國繪畫的優秀傳統,輾轉於杭州、寧波、蘇州等地鬻畫為生。29歲那年冬天,任伯年來到上海。經胡公壽介紹,他在古香室箋扇店畫扇面,不數年便名聲大噪。

在滬期間,任伯年曾在中國最早的西洋美術傳授機構——土山灣畫館學習西畫技巧。這所畫館使得歐洲油畫以完整的技術體系第一次在中國出現,被徐悲鴻譽為“中國西洋畫的搖籃”。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土山灣畫館課堂舊照

在上海生活的28年間,任伯年住在豫園附近的三牌樓,和虛谷、張熊、高邕、吳昌碩等畫家及收藏家毛樹徵結為友人。

彼時,上海正迅速發展為一個光華四射的大都會,各階層和領域之人都在此匯聚。在這裡,一群畫家開創了中國近代以來最為重要的繪畫流派之一——海上畫派(又稱“滬派”)。任伯年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與虛谷、吳昌碩和蒲華並稱為“海派四傑”。

1895年,56歲的任伯年因肺病逝世於上海。

同年,在距上海不遠的江蘇宜興,徐悲鴻出生。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自畫像》,素描,48.5cm×32.5cm,1922,徐悲鴻紀念館藏

與任伯年相似,徐悲鴻亦自幼隨父習畫(其父徐達章是當地著名畫家),且少年時代便四處輾轉,以賣畫接濟家用。

徐悲鴻在兒時親睹任伯年佳作《斬樹鍾馗》,由此知曉了伯年之名。此後一生中,徐悲鴻都敬重、學習和推崇任伯年,將其視為推動傳統藝術現代性轉型的先行者,稱其為“抒情詩人”“一代明星”“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他不僅竭力蒐集其遺作,成為個人收藏伯年精品最多的藝術家,還為伯年畫集親寫長篇評傳,並作油畫《任伯年像》以表敬仰之情。

1933—1934年,徐悲鴻曾攜任伯年、齊白石、張大千、潘天壽、陳樹人等多位畫家作品赴歐。這場前往法、意、德、蘇聯等多地的“歐洲中國美術展覽會巡展”,可謂是中國繪畫在歐洲影響最大之事。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1933年徐悲鴻在巴黎舉辦中國美術展覽會圖錄中的伯年作品《女媧煉石》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任伯年,《女媧煉石》,紙本設色,118×66cm,1888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可在本次展覽“沉酣矯變”版塊中看到這幅真跡)

1953年,徐悲鴻去世。按照其遺願,夫人廖靜文女士不僅捐出了1200餘件徐悲鴻作品,更將他一生收藏的書畫作品1200餘件,以及圖書、畫冊、碑帖等1萬餘件,全部捐給國家。

在徐悲鴻收藏的上千幅作品中,《杜鵑》、《西施浣紗》等多幅任伯年作品上可見“悲鴻生命”的印章,足見其對任伯年畫作的珍愛與推崇。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悲鴻生命”印章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任伯年,《紫藤翠鳥》,絹本設色,195×47.5cm,1890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

而就在徐悲鴻逝世那年的中秋,他還購得一幅伯年力作《紫藤翠鳥》。在上面,徐悲鴻題跋道:“庚寅為伯年先生五十歲,是其最成熟時癸巳中秋,悲鴻購得因題。”

畫卷上的對話

任伯年、徐悲鴻兩位大師可謂一脈相承。二人都秉持著“在神不在貌”“傳神阿堵”的藝術理念,推動了傳統人物畫的變革;他們也都是師法天地萬物、觀察精妙絕倫的藝術巨匠——任伯年喜於觀察生活,“欣觀群鳥之翔集飛鳴,怡然自適”,徐悲鴻當年亦是“躑躅於動物園速寫猛獸,其樂無窮”。

此次展覽中,徐悲鴻與任伯年相同題材的創作被並置陳列。從徐悲鴻人物畫的筆法、花鳥畫的用色以及對鍾馗題材的喜好中都可以窺見到任伯年的印跡。而兩人作品的共同展出,也使觀者得以一覽中國畫進入現代的脈絡,同時來揣摩兩位大師是如何抵達筆飛墨舞、妙造自然之境。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任伯年,《鍾馗》,紙本設色,130×65cm,1887年,徐悲鴻紀念館藏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鍾馗》,紙本設色,177×95cm,1929年,徐悲鴻紀念館藏

徐悲鴻最初知曉任伯年是通過一幅《斬樹鍾馗》。徐、任兩位大師的鐘馗系列作品便成為此次展覽開篇。兩幅《鍾馗》左右並立,雖形姿不同,但皆甚傳神,在用線、筆法等方面也可見相似之處。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展覽牆上展現徐悲鴻創作的眾多鍾馗形象

任伯年一生中創作過諸多形象百變的鐘馗。1926年,徐悲鴻在上海參觀任伯年畫展時曾說道:“任伯年愛畫鍾馗,說明當時社會鬼多沒分是非。”此後,徐悲鴻也喜愛以鍾馗這位“捉鬼大師”為題材進行創作。

有趣的是,徐悲鴻畫鍾馗很遵循傳統,講究“儀式感”——他的鐘馗作品常作於端午節(民間有端午掛鐘馗像驅邪的習俗),而且還要挑在正午時分給鍾馗“點睛”。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任伯年,《牡雞頑石》,紙本設,126×54.5cm,1884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雄雞木槿》,紙本設色,140×49cm,1942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

任、徐兩位大師筆下意趣盎然的花鳥生靈,在展覽中亦有對比呈現。《牡雞頑石》與《雄雞木槿》兩幅畫卷,均在筆墨中融入了西畫手法。任伯年擅用沒骨畫法,牡雞體態豐盈,眼神靈動,身姿優美挺拔;徐悲鴻畫作則色彩鮮明,雄雞單腳立於峭石,頗有英雄氣概。兩人又都在畫中點綴以植物,增添盎然生趣。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任伯年,《柳溪鵝戲》,絹本設色,195×47.5cm,1890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徐悲鴻,《三鵝》,紙本設色,82×47cm,1939年 ©徐悲鴻紀念館藏

兩幅並立的“芭蕉圖”則都以大筆揮灑,搭配小巧輕盈、真切生動的麻雀,極具反差與張力,體現異曲同工之妙。另有兩幅“鵝圖”,透著喜人的憨態,清新而雅麗。

徐悲鴻:任伯年才是“三百年中國畫家第一人”

任伯年,《西施浣紗》,紙本設色,105×27cm,年代不詳 ©徐悲鴻紀念館藏

“未竟之作”版塊則展出了諸多伯年遺稿。這些遺作被徐悲鴻視為珍貴的璞玉,他在畫作之上或題跋或補竟。這便如同兩位大師進行了跨越時空的“合作”。

譬如《秋日泊舟》中,徐悲鴻以伯年筆法在畫中添上划船女子;《芭蕉鸜鵒》裡,則在畫面上端添補一隻飛翔的八哥,令畫面更為平衡且生機勃然。而在《西施浣紗》上,徐悲鴻則動情題跋道:“因俱在其夙昔所藏精品之外,而又不勝其裝置也,中多未竟之作,趣味良深,如舉玉按璞,諗其所自。此幅寫西施清微雅逸,前無古人,仲熊信乎,愷悌君子,吾心感為何如耶。”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