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邊貧困匱乏的少女,和她刻骨銘心的初戀

1984年,71歲的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首版了她的自傳體小說《情人》,又名《渡河的故事》。面世即受到矚目,一舉收穫法國文學界最高獎項龔古爾文學獎,在世界文學領域更是引起極大的反響。

王曉波如此評價《情人》:“我喜歡過不少小說,但這些小說對我的意義都不能和《情人》相比。這本書的絕頂美好之處在於,它寫出一種人生的韻律。書中的性愛和生活中別的事件,都按一種韻律來組織,使我完全滿意了。就如達·芬奇畫出了他的傑作,別人不肯看,那是別人的錯,不是達·芬奇的錯……現代小說有這樣的傑作,人若不肯看小說,那是人的錯,不是小說的錯。”

杜拉斯《情人》| 湄公河邊貧困匱乏的少女,和她刻骨銘心的初戀

電影《情人》女主角劇照

1、以“我”的口吻自述,敘述樸素,情感濃烈、真摯

故事以一個15歲的少女“我”的口吻開始自述。上世紀30年代,她們一家五口從法國遠渡重洋來到越南。父親突然身亡,母親不善投資,家庭幾盡破產。之後,母親開辦了一所簡陋的法文學校,以此來養活三個孩子,日子過得十分拮据。少女時代的女孩正在讀書,時常乘坐汽車和渡船往返於學校和家之間。

15歲的一天,在渡船上,遇見一個比自己大12歲的華裔男子。男子對她一見鍾情,主動提出用他的黑色大轎車送她回學校。這個中國男子,家境殷實,父親是殖民地重要財閥成員,所住藍琉璃欄杆的別墅,是女孩從不曾涉足的、遙遙相望的富人區。兩人認識之後,常常跑出來私會,中國男人把女孩帶到自己的單身公寓裡來。就在那裡,尚未成人的女孩奉獻了自己的童貞。

這以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不斷地幽會,男子瘋狂地迷戀上了女孩,可是對於她來說,看起來想要的似乎只有他的錢。後來,兩人[迫於這私情已經被人發現,便帶著彼此走入對方的家族,結果都是不被接納。最終,“我”無法逾越膚色,也沒有辦法摒棄民族的偏見,不得不離開,回巴黎定居。他也因家族同樣無法接納白人,又無法離開父親錢財的支撐,遵從家人,回國成婚。

看起來,這似乎只是一段稀薄的、感傷的、沒有結局的、令人失望的異國戀情。但是,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個故事,在世界文學史上,《情人》竟能留下如此濃墨重彩的一筆,它又憑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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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情人》劇照

2、 宛若一幀幀電影畫面般美妙的語言

細品整部小說,最讓人沉迷的就是,整個故事營造、瀰漫出來了文學史上前所未有的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迷戀與絕望的矛盾情緒,這情緒透過宛若電影畫面一般的語言,從1984年出版之初,直到現在都讓人為之沉淪。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 ”

這是全書最廣為人知的一段話。讀起來,彷彿看到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白髮蒼蒼,輕輕地倚靠在一張古老的椅子上,半杯茶,一本書,她的目光並沒有注視著書籍,卻遠遠的看向了窗外,看向了自己從前走過來的一路、一路。

沒有額外的華麗的修辭,也沒有繁雜的比喻,直白的、沉靜的、稀薄的、安寧的,就將一個久遠的故事娓娓道來。三言兩語,奠定了全書的一個基調,平靜的、低沉的、陰暗的。於是,“在那個國土上”就註定沒有色彩濃厚的傳奇,註定沒有轟轟烈烈、蕩氣迴腸的故事,註定演繹了一個似乎隨處可見,轉瞬即逝卻又讓人一生難忘的故事。

“這樣一個戴呢帽的小姑娘,佇立在泥濘的河水的閃光之中,在渡船的甲板上孤零零一個人,臂肘支在船舷上……” 一種迷離的張力和感染力,風景、聲音、故事、氣息、溫度統統關聯在一起,精準而刁鑽的勾畫出一幅遙遠寧靜的畫面,讀者則久久的沉迷於畫面與旋律當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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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情人》劇照

3、 表述自我與虛構現實,呈現迴廊式的故事結構,讓情節增加一份迷離虛幻的色彩。

初讀《情人》,總有一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覺得她的事件脈絡特別不清晰。一會兒是“許多年之前”,一會兒又是“我兒子二十歲時的照片”,總覺得混亂不堪。這樣跳躍式的寫作方法完全不同於我們以往閱讀到的循序漸進的東西。章節與章節之間,段落與段落之間、故事和故事之間、回憶和另一段回憶之間,彷彿沒有關係,隨心所欲的就抖落了出來。

杜拉斯寫作《情人》時已經七十一歲了,小說是以老年人的視角將故事“顛三倒四”的回憶出來,有一種對於時光易逝的感慨始終貫穿。過去、現在、將來、之後、以前、過往,就在這樣一種結構方式之下,讓自己年少青春時期的故事、心境再現,激起無數讀者對於往事追憶的共鳴。一會兒,她表達一下此時此刻我作為一個年邁的老人的想法,一會兒又重新回到從前故事的某一個時間段上,再偶然的往另一個時間節點上走一下。當下波瀾不驚,往事彌足珍貴,就這樣反反覆覆的,大張旗鼓的來回切換。

把純粹的虛構,推向現實,又把現實歸結於它來源於想象中的某一個片斷,再給你講,這些就是“我的自傳”,再告訴你這樣的事情女曾經真實的發生在“我”的人生。情節與氣息流轉,自傳與虛構搖擺,故事憂傷迷離,充滿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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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情人》劇照

4、當代女性的成長從生澀到成熟,由此可見一斑。

“我”是一位白人女孩, 15歲,本應該是家裡最受寵愛的小么。可是,母親只愛大哥,那個為所欲為,欺負二哥,賭博、揮霍,一事無成、一無是處的長子。一味的縱容一個孩子,換來的就是忽視另外兩個孩子,於是,他們長成了勉強可以有一點點相依偎的孤獨的靈魂。

所謂保持獨立和所謂的自尊,不過是少女孤立地承擔著生活艱辛和痛苦。直到,湄公河畔,她與自己的中國情人相遇。未曾成熟的心,對愛和對擁抱的極度渴望,似乎通過這名男子,她就都能得到了。精神、連同物質,給予她生命嶄新的形式,又以忘情的兩性之愛脫離四周冷得讓人窒息的一切。

可以看到,從這裡,實際上,少女是得到一種救贖的。雖然,她依然無助、惶恐、空虛、苦悶,可是她內心已經擁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可以偏安一隅的所在,欲罷不能。

杜拉斯之前,沒有人如此大膽,沒有人,會把這種世俗所公認的墮落當作一場拯救儀式。其實,杜拉斯自己在意識形態裡,也鄙視這樣的行為。她充滿矛盾的面對這份情感,它不道德,可是她熱愛這不道德,它不道德,可是它她以溫暖,它不道德,可是沒有它,她連生活走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曾經杜拉斯在提起這段故事時,緩緩地講,“我需要他的錢為臥病在床的母親治病,我需要他的錢供荒淫無恥的大哥尋歡作樂,我需要他的錢改變這窮困潦倒的家。這位黃皮膚的情人帶著我們全家人,去高級餐館,去逛夜總會,滿足我們可悲的虛榮和自尊。”

我想, 當杜拉斯緩緩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從心裡已經承認,他愛過,她亦愛過,和金錢,和利益,有關,和金錢,和利益,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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