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詩詞賞析——卜算子.詠梅

毛澤東詩詞賞析——卜算子.詠梅

卜算子·詠梅

讀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詩詞賞析】

⑴卜算子:詞牌名,又名“卜算子令”“百尺樓”“眉峰碧”“楚天遙”等,雙調四十四字,上下片各兩仄韻。

⑵陸游詠梅詞:指陸游的《卜算子·詠梅》。陸游創作有一百多首詠梅詞,《卜算子·詠梅》是其最有名的一首。

⑶百丈冰:形容極度寒冷。

⑷猶:還,依然,仍然。俏:俊俏,美好的樣子。

⑸爛漫:顏色鮮明而美麗。

⑹叢中笑:百花盛開時,感到欣慰和高興。

白話譯文

品讀了陸游的《卜算子·詠梅》詞,反用陸游詞的原本的寓意而寫了這首詞。

風風雨雨把去春送走,滿天飛雪又把來春迎到,在那懸崖峭壁凍結了百丈冰柱的嚴寒下仍然有梅的花枝綻放著俊俏、豔麗的梅花,傲迎風雪。

梅花雖然俏麗豔放,卻不同誰爭奇春日的光輝,只是把春的信息向群芳預報。等到滿山遍野都開滿了色彩絢麗的鮮花,梅花在群芳花叢中微笑。

毛澤東詩詞賞析——卜算子.詠梅

【創作背景】

1960年6月,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召開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蘇共代表團和中共代表團發生激烈爭論。會後,蘇聯撤走在華的全部專家,撕毀幾百個協定和合同,停止供應重要設備。與此同時,中國正處在三年困難時期,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1961年12月,毛澤東在廣州,為即將召開的中共中央擴大的工作會議做準備。他讀了陸游的《卜算子·詠梅》,感到文辭好;但意志消沉,只可借其形,不可用其義,於是他再續一首與陸游的詞風格不同的詠梅詞,目的主要是鼓勵大家蔑視困難,敢於戰勝困難。此詞最早發表於1963年12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詩詞》。

【作品鑑賞】

此詞通過對梅花俊美而堅韌不拔形象的塑造,寄託了中華民族和中國共產黨人英勇無畏,謙虛磊落,藐視各種困難的情懷,激勵全黨和全國人民堅持馬克思主義真理,同修正主義和一切反動勢力作不屈不撓的鬥爭,堅定理想的共產主義社會必然會實現的信心。

毛澤東詩詞賞析——卜算子.詠梅


這首詞借用陸游的原調原題,但整首詞所反映出來的意境卻截然不同,故作者說:“讀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詞前小序說明這首詞是逆向思維,反向立論。毛澤東是充分肯定陸游詠梅詞的愛國主義主題的。“反其意”“主要是反憂傷、悲觀之意為積極樂觀、奮發有為的革命情懷;反寂寞、無出路之意為敢於鬥爭、敢於勝利的戰鬥精神;反孤芳自賞、個人奮鬥之意為同春共樂、大公無私的集體主義高貴品質。”毛澤東曾在一封信中說:“近作詠梅詞一首,是反修正主義的。”這說出了創作這首詞的主觀意圖。

上闋四句描繪的是寒梅傲立風雪的挺拔形象。“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用人所共知的自然界節序更替現象,先為梅花描繪了一個既艱難又充滿希望的環境,給人以希望和嚮往,啟示人們以發展的眼光辯證地看待現實,不要像陸游那樣,局囿困窘於一時一地而不能自拔。開篇透露出的春訊,為下文詠贊梅花催春和報春設下伏筆,定下樂觀、自倍的情感基調。“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兩句詠贊梅花催春的英姿,描摹出一幅玉骨冰心的梅花挺立於嚴寒中堅忍不拔地迎風斗雪的偉大形象。“已是懸崖百丈冰”,足見隆冬之深,嚴寒之冽。梅花的如此處境,較之陸詞中那春天“黃昏”,“風和雨”中的“驛外斷橋邊”,不知要嚴酷多少倍,而毛澤東詞中梅花昂首“懸崖”,傲視“百丈冰”之堅強、無畏、風流,使陸詞中那嘆“無主”“獨自愁”的形象顯得脆弱、可憐、頹喪。二者的不同風骨不言而喻。

毛澤東詩詞賞析——卜算子.詠梅


下闋讚美梅花大公無私、謙遜自處的崇高精神境界。“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兩句從正反兩方面揭示了梅花雖然衝寒綻放、俏麗無比,但她不是為了與百花爭豔,爭占人間春色,而只是一個報春的使者,體現了一種無私奉獻精神和謙遜自處的風格。這和陸詞“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所體現的與世無爭而又怨憤牢騷的“梅花”形成鮮明對比。結尾“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兩句顯示出梅花的意願是滿足於擔任一個報春的前驅者。當春暖花開、萬紫乾紅、百花爭豔之時,梅花卻隱身掩映在百花叢中,展露出安詳而又欣慰的微笑。這笑是藐視困難的笑,是苦盡甘來面對勝利無比欣慰的笑,是功成身退、謙遜寬容、光明磊落的笑,展現的是梅花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崇高精神境界和高風亮節的內在美。這又是對陸詞“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那種孤傲清高遺世獨立的反其意而用之。

毛澤東詩詞賞析——卜算子.詠梅


這首詠物詞是運用逆向思維寫作的典範。詞前序中說的“反其意”是讀者進入這首詠梅詞藝術境界的極佳通道。陸游的《卜算子·詠梅》是以梅自況,表示要堅持愛國情操,至死不向惡勢力屈服。陸游詞中的“梅”是一個孤獨的愛國者形象,而毛澤東詞中的“梅”是偉大的共產主義者,她是一個人,更代表了先進的無產階級群體。陸游詞中的“梅”生長在“驛外斷橋邊”,在悽風苦雨中支撐,而毛澤東詞中的“梅”與飛雪為伍,在“懸崖百丈冰”時,傲霜鬥雪成長。陸游詞中的“梅”寂寞無主地開放,在黃昏中獨自發愁,頹唐哀傷,而毛澤東詞中的“梅”在春天即將到來時綻放,自豪,樂觀。陸游詞中的“梅”“無意苦爭春”,與世無爭,明哲保身,而毛澤東詞中的“梅”“只把春來報”,要把春光迎到人間,無私奉獻。陸游詞中的“梅”“一任群芳妒”孤芳自賞,無可奈何,而毛澤東詞中的“梅”在山花爛漫的花叢中歡笑,永遠與百花在一起。陸游詞中的“梅”最終結局是“零落成泥碾作塵”,被人遺忘,而毛澤東詞中的“梅”迎來了百花盛開的春天,在春天裡得到永生。

《卜算子·詠梅》是毛澤東詩詞中比、興手法用得最好的一首。作者將梅花的自然美與人的德善美有機地融為一,達到了“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詞中象徵、擬人、襯托、比喻、誇張、對仗、頂針等多種修辭手法的巧妙運用,寫出了梅花富於挑戰性的個性和謙遜無私的高風亮節,較完美地實現了託物言志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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