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 年夢 激情時代(二)下

那麼,背後的流言指的又是誰呢?難道是那個胖胖的女知青?這又從何說起?那個胖胖的女知青一直纏著我,我是知道的。但從來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我雖然知道被人喜歡並不是我的錯。我也無法去剝奪人家去愛人的權力!但是,她的那一份像牛皮糖似的黏人,實在讓我受不了!我去幹任何一件活,她都會來磨著做我的上手或者下手!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又黑又粗又胖,圓滾滾的身體移動時,像個皮球在地上滾!我又瘦,又文弱,從哪兒看都活脫脫是一位白面書生的模樣,這外表的反差實在也太大了吧!是這份反差才造成了我給她的異性吸引嗎?可是她卻沒有給我任何的吸引。我甚至對她已經不勝其煩!可是,她總是那麼樂呵呵地對我的白眼、怒斥全不當一回事。依舊像一塊牛皮糖似的粘著人不放!這常常令我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難道是在說她?她就是再不明智,也不會晚上來鑽我的被窩吧?再說,我的房間門晚上一直關的緊緊的,又豈是誰想進來就能進得來的!

第52 年夢 激情時代(二)下

“你現在住的房間,原來住過一個上海女知青叫某某的!”他說。

“某某我知道啊!”我說,“我來的時候,她還沒有病退回上海呢!你是說,她來陪我睡覺?這是哪兒跟哪兒呀!她比我大了好多歲!她怎麼可能……!難道,她從上海回來了嗎?”

“不是!”他看著我有些著急,便搖搖頭笑著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什麼時候說過,是她來陪你睡覺!我是說,她住在這個房間時,老是說,晚上有個男青年來陪她睡覺!”

“哦!是這樣啊!”我恍然大悟,“這是年輕女人在做春夢呢!”

“這不是春夢!”他斬釘截鐵地說,“他所描述的那個人,在現實中早已死去多年了!她不曾見過此人,怎麼會說出那個男青年平時的穿著打扮?”

“你是說……”我狐疑地看著他,“難道陪他睡的是一個鬼魂?”

“我們也是走訪了附近的老人,才知道多年前,橋前的這個漾潭裡曾經淹死過一個途經這裡的年輕人!”他說,“誰也不知道這男青年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落水的原因。發現他時,他已浮在了水面。從河裡打撈上來後,他的肚子裡似乎也沒有灌進多少水,和平常的人一樣,肚腹癟癟的,甚至身子也沒有被浸泡得發胖!那時候,橋堍邊的這一片房子還沒有建造,還是一大片桑樹地。

第52 年夢 激情時代(二)下

“將他拖上岸後,也沒有去控他肚子裡的水。他的肚子癟癟的,也沒有什麼水可以控的!便將他放在桑地的臨路邊,希望路過的人,能認出他是誰。去幫助通知他的家人,將屍首領回去。能早日入土為安!但是,過了幾天,居然沒有人認領。眼見著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說,總這樣放在路邊也不是一個辦法,怪瘮人的,對吧!附近的農戶,只能用一領葦蓆將他捲了。在路邊的桑地裡挖了一個坑,將它掩埋了。

“你現在住的這間房,正建在當年掩埋他的坑上面!建這種平房,並不需要挖太深的牆基。當初,並沒有將他的遺骨挖出來,便將房子蓋上去了!”

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呀!有這樣嚇人的嗎?

“那個上海女知青住進這間房後,老是說有個男人晚上總來擠她的床!”他又說道,“起先我們也一直認為,年輕的女人孤單了,想男人了。晚上想男人陪她呢!她這是在做春夢呢!其實並不是!她說清楚了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來時,是什麼樣的裝束。簡直與許多年前被入殮在房子底下的那個年輕男人一模一樣!那個人已經死了這麼多年,當年經手這件事的男人們早已死的死,亡的亡。沒有死沒有亡的,也已經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誰還記得起這麼多年前,給淹死的那個男青年入殮的那一幕,誰還會沒事找事地說起這陳年爛芝麻的往事?這女知青是怎麼知道這男人死時的穿著打扮的?難道,她能憑空想象得出來?如果她沒有很確切地見過,她怎麼可能描述的絲毫不差?”

第52 年夢 激情時代(二)下

“那他來陪她睡時,有沒有說話呢?”我問,“如果他說話了,他又說了些什麼?這不是能辨別這陪睡一說的是真是假了嘛!”

“我們又反覆問過那個女知青了!”他說,“她一直說,他只是默默地躺在她的身側,將背對著她,既不說話,也從來不要求她什麼。似乎是埋怨她佔了他的鋪位似的!”

“嗬,這倒是奇怪了!”我說,“他既不說話,也從不要求什麼,那他睡在她的身側幹什麼?”

“這也是我們一直感到很奇怪的事!”他說,“大隊一開始,還以為是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呢,是有階級敵人在蓄意破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呢!派了基幹民兵特意去公社人民部領了槍支彈藥。守在女知青的門外,想來一個甕中捉鱉呢!跟那個女知青也說好了,讓她不要將門插上;一有感覺他睡在她身邊了,立即拉亮電燈,我們可以去抓個正著。但是你猜怎麼著?結果,她不停地拉亮電燈,守在門外的民兵不斷地衝進門去。她的床鋪上,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的人!可是,她卻偏偏又說,拉亮了電燈,人就不在了!拉滅了電燈,人又出現了!你說這件事怪不怪?”

“這到確實有些怪”我順著她的口氣說,“可是,我住了這麼長時間了,從來沒有看到有人躺到我的身邊來!”

“大概因為你也是個男人吧!”他的口氣似乎有些惋惜,顯然,如果我也是一個女知青的話,他肯定又有故事可以講了!

“是啊,如果我是個女人的話,我一定幫你將這個鬼魂逮出來!”我笑著說道。我雖然嘴中豪氣干雲,心中卻也有些打鼓。如果在夜裡真的出現這種情況的話,我會不會嚎叫著逃出這間屋子去?

第52 年夢 激情時代(二)下

回到家,母親居然也問起這件事!顯然,這個傳聞已傳到了父母的耳中。母親說:

“在幫你搬房間,吊蚊帳時,我特意在帳子的竹竿上綁了一根紅布條!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哦!小心使得萬年船!”

我說:“這是一個男鬼,我對它沒有吸引力!如果是一個女鬼的話,我倒也不怕她來!”

“如果被女鬼纏住,那你就完了!”母親說。

“鬼怎麼會來纏我呢?”我說,“我的桌子上有這麼長的一整排書本!一字千鈞!這每一本書,該有多麼大的份量啊!這豈是一個鬼所能承受得了的!而且,我的肚中又讀進去了這麼多的書,還不是會把鬼嚇死!”

“好了!好了!你厲害好不好!”母親說。

父親的臉上滿是得意。父親知道,我所說的這一整排書,正是他幫我去借來了!他能不得意嗎?

第52 年夢 激情時代(二)下

大隊的團支書來找我,說對我進行了長時間的觀察,認為我完全符合入團的條件,問我願不願意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團支書是一個長著尖嘴猴腮的年輕男子。說實在的,對於入團問題,我到確實從來沒有考慮過。不是我不要求進步,而是我一直對政治很迷惑。下鄉插隊已經兩年多了,我實在看不出,也感覺不到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在農村這個廣泛的天地裡能有多大的作為!

農村的天地,確實很闊很廣。但農村人的心胸卻是如此的狹窄!這能讓我接受到什麼樣的再教育呢?下鄉之後,看了這麼多的馬、恩、列、斯、毛的著作,我是越看越糊塗了。但是,這一種的糊塗卻又不太能夠說得出口。我唯一的感覺是除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還有一個理論的體系外,其他的那幾位,是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是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是把奪取政權作為自己的述說的唯一目的的人!

這便是政治哦。團支書見我沉吟著不說話,以為我靦腆,以為我不好意思。他哪裡知道,我的思維一下子已經飛得好高好遠。便以不容質疑的口吻說:

“你明天將入團申請書交給我,我還得向大隊黨支部彙報呢!明天寫好應該問題不大吧!你一直在看書,寫份申請,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說罷,也不等我回答,便已轉身離去了。

第二天,他果然又來了。好在我已準備好,便將申請書交給了他。他接過申請書後也沒有展開看,往口袋裡一塞,便轉身走了。幾天之後他來通知我,說我已被批准入團。說今後團組織有活動要踴躍參加!但後來,團組織從來沒有活動過,我自然也沒有辦法去踴躍。我似乎依舊很自在,沒感覺受到了什麼束縛。這似乎很合我意,我也再沒有將它當成一件事。

幾年之後,我已離開了農村。聽說,這個當年的團支書已成了一個貨郎,是不是整天挑著貨郎擔、搖著撥浪鼓?我倒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貨郎似乎就應該這副模樣。而且,他那副尖嘴猴腮的樣子,著實便是一副標準的農村貨郎形象。當年在大隊當團支書,實在是太委屈他了!

……

(未完待續)


PS:選自胡楊木著作紀實文學《百年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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