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即便你沒看過,但肯定聽過這句臺詞:
「生而為人,對不起。」
實際上,這句話並非電影原創,而是來自日本作家太宰治的小說《人間失格》。
太宰治,也算是奇人一個:
縱情聲色,私生活放蕩,同時又才華橫溢,讓無數人為之羨慕嫉妒,5次自殺,最後和情婦跳水殉情,時年39歲,留下一百多部作品。
我們今天要講的,並不是《人間失格》這本半自傳體小說,而是圍繞這本書誕生前後,太宰治的人生故事——
《人間失格:太宰治和三個女人們》
人間失格 太宰治と3人の女たち
其實關於太宰治,相關的影視圖書作品不少。
像伊藤潤二就以“玉川情死事件”創作過一組漫畫,畫風一如既往詭異滲人;太宰治百年誕辰,荒戶源次郎拍攝了同名電影,包括前些年走紅的動漫《文豪野犬》裡,也有太宰治的身影。
這部新片,自公佈主創以來,就引發了不少關注——陣容華麗。
飾演太宰治的,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小栗旬。
雖然隨著時間過去,男明星都難逃面容逐漸趙本山化的命運,但小栗旬的演技還是有保障的。
而片中和他糾纏不休的女性們,全是顏值與實力俱佳的花旦:
宮澤理惠、澤尻英龍華、二階堂富美 ↓
就連露個臉打醬油的,也是性感女神壇蜜。
而導演呢,則是個人風格非常鮮明的蜷川實花。
攝影師出身的她,以色彩高飽和,鮮花與美人等好色標籤聞名。
無論是早年的時代片《惡女花魁》,
還是後來映射濱崎步的《狼狽》,色調一次比一次大膽,尺度也一次比一次驚人,華麗性感,還帶著一絲絲糜爛墮落之氣,濃墨重彩中,展現出人性。
按理說,這樣的強強組合,呈現的必定是
優秀的話題之作。然而,期待一年,導演卻玩!砸!了!
為什麼這麼說?我們先看下劇情。
電影一開幕,便是太宰治和女招待一起跳河殉情。
淒冷的月夜,透露出妖異的氛圍,兩個決心離世的人,在冰冷的河水裡。
生死攸關之際,太宰治的情人呼喊了一聲別人的名字,心存死唸的太宰治,清醒過來。
於是,一起殉情的情人死了,只有太宰治活下來了。
這並不是太宰治第一次自殺,他也再次沒有自殺成功。
一片如同火焰般燃燒著的紅色鳶尾花叢中,太宰治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徐徐而過,他自我調侃:“所謂的殉情,只不過是在積累寫作素材。”
別以為太宰治是遭遇了什麼不幸,實際上他家庭生活相當幸福,妻子美知子(宮澤理惠 飾)端莊賢淑,為他生育了一雙兒女,終日任勞任怨操持家務。
甚至連他在外面找情婦,妻子也不聞不問,只是寄望他可以寫出更加優秀的作品,對於找情人,她的反應是:
“玩累了就回來休息吧。”太宰治以妻子為原型,創作了《維庸之妻》,大受文壇好評。
太宰治卻並未因妻子的賢淑,就停下獵豔的腳步。
妻子再度懷孕,太宰治則同一名富家女太田靜子(澤尻英龍華 飾)走到了一起,女方拒絕了銀行家的求婚,心甘情願跟太宰治廝守在一起。
太宰治更是如同毒蛇一般引誘她,給她洗腦:“抱著赴死的決心談戀愛吧”。
而靜子呢,也是個奇人,過去的經歷相當豐富,戀慕太宰治的名氣,想同他一起,生育一個自己的孩子,卻完全沒考慮過嫁給他,因為她覺得:
“比起不受寵愛的妻子,我更想永遠做個被愛著的情婦。”
就這樣,兩人經過了一番纏綿的熱戀後,太宰治看了靜子的日記,創作出大火的小說《斜陽》,而人物原型,就是靜子。
相當諷刺的是,當初兩人你儂我儂,但《斜陽》廣為傳播,備受讚譽時,太宰治跟靜子早已分開了。
女方大著肚子,太宰治在旁邊不聞不問。
當然,靜子也求仁得仁,順利生下孩子,更在太宰治死後,撰寫《斜陽日記》成名發家,但在鎂光燈前,她卻彷彿還沉浸在甜美的戀情中:
“只要有這份回憶,我就能一輩子,活在美夢之中。”
妻子和情人同時懷孕,太宰治沒閒著,因為他正忙著勾搭下一任情人——山崎富榮(二階堂富美 飾)。
富榮對太宰治佔有慾強,同樣想為他生孩子,哪怕他身患肺結核,已漸漸病入膏肓。
女方對他的愛卻只增不減,兩人還相約殉情。
最終,太宰治寫完了他一生最傑出的代表作,《人間失格》,這也是日本文學史上的暢銷之作。
太宰治與情人富榮相約殉情,這次,終於成功了。
從故事上來看,這就是一個渣男的一生。
情節就是太宰治流連花叢,濫情、軟弱。
就連富榮拉著他殉情時,他卻膽小到動搖,勸女方改日再來,好好活下去,卻被自毀型人格的富榮綁在一起投了水。
說好的“抱著赴死的決心談戀愛”呢?原來只是渣男泡妞的套路。真正的他,優柔寡斷,性格軟弱。
可以說是相當諷刺了。
從拍攝角度上看,蜷川實花延續了以往超現實的攝影風格。
比如開篇太宰治殉情這一幕,清冷的圓月,周圍散發出淡紫色的雲霧,給人一種詭譎之感,也讓太宰治的生還顯出一絲奇怪的浪漫色彩。
後半段太宰治肺病發作,吐血之後倒在雪地上,原本就是色彩對比非常強烈,按說應該是漫天飛雪,鏡頭切換,變成了無數白色的花朵落在太宰治身上,將其掩埋。
這一俯拍鏡頭,非常具有舞臺劇風格。
這一手法,蜷川實花之前在《狼狽》中也用過,給人帶來相當震撼的視覺效果。
但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過於強烈的影像風格,將影片的故事性壓縮再壓縮,甚至給人一種為了強調導演的攝影風格,忽略挖掘太宰治這一人物。
彷彿拍攝的是蜷川實花MV,而不是太宰治的一生。
此外,演員也被挑剔了。
畢竟,說起小栗旬,大家最近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銀魂》真人版的坂田銀時,邋遢頹廢打架No.1的熱血大叔形象 ↓
為了演好太宰治病蔫蔫的浪子形象,小栗旬還特地為角色減肥,從外形上,努力向人物靠攏。
只可惜,最終呈現給觀眾的,依然是這樣頹廢而健康的不良形象 ↓
就像不少觀眾吐槽的:看上去非常健康的小栗旬,根本就不像全程抽菸喝酒縱慾過度要死要活的人。
只能說,演員挑選劇本時,真的要多看看自己能否駕馭角色,不然就會出現這樣的尷尬。
片中這樣的臺詞,就很難令人信服了。
當然,最糟糕的還是故事。
當然,從文學上來說,太宰治有著驚人的才華;從人倫道德,乃至做人上來說,太宰治可謂渣得透徹。
但電影給觀眾的觀感卻是:這個種馬渣男,不斷撩妹好色,女人們也爭前恐後為他生孩子。
為啥?
女人們圖啥?太宰治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者說,他的魅力到底體現在哪裡?
就像片中,太宰治的妻子帶著孩子,偶然撞見太宰治跟情人在路邊偷情,非但視而不見,反而還告訴孩子,說爸爸在工作。
這一幕是為了表現什麼呢?
太宰治的渣,妻子的隱忍?還是他靠啪啪來獲取靈感,釋放才華?
為他生孩子的女人,僅僅是圖他在文壇的名氣,對他沒有半點愛意;
尋死覓活,懷著赴死決心談戀愛,變成睡粉絲的口頭禪。
僅僅如此,那麼導演不過也只是披著太宰治的殼,展現自己的才華而已。
至於鏡頭前的這個人物,他的失意,他的孤獨,乃至困苦與無奈,根本無人在意。
導演也不過是在鏡頭外圍觀吃瓜,消費死者罷了。
可惜,這部《人間失格》最後還是失了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