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

這個故事始於另一個乙亥豬年,1875年的北方。

根植於中國農民骨子裡的農耕經驗,讓他們早已經習慣了時常的旱災情況,中國雖然是一個農業大國,但也是一個農業旱國。中國近代(1840-1949)發生的較為嚴重的旱災有9次。每一次大型旱災都要持續兩年以上,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十年就要歷史重演一次。在農民的農耕經驗中,最多的就是對於旱災的恐懼。

1876這一年,山西的農民還在苦等天降甘露,可是他們等待來的,只有遮天蔽日的蝗群,以及越發乾枯的土地。

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

當年《清史編年》這樣記錄:“山西直隸山東等省仍沒降雨,旱情嚴重”,這句話在歷史中曾出現過無數次,貌似只是具體的時間地點不同而已,但這一次卻不同,因為這次旱災乃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一個史無前例的人間煉獄降臨了。

丁戊奇荒有多可怕?

中國是一個農業旱國,有必要再次強調,我們的祖輩早已習慣了旱災、澇災,更習慣了蝗災,但是我們從歷史上搜尋每一次旱災的影子,只有“丁戊奇荒”如此的可怕,以至於對於一個習慣了旱災的國家,為它冠上了“奇荒”的名稱。

賑冊所賑饑民約大小四百萬,其死亡莫得而稽……誠自古未有之奇慘也

丁丑大旱成災,翼民(指山西翼城)採食樹皮草根盡,又宰羊犬等,卒至人相食,逾年餓死者大半

三年四年大旱,無麥禾,鬥麥四五千錢,道殣相望,人相食,剝榆皮屑而咳吟啖之,人多黃瘦死,有坐守空屋待斃者

“人食榆皮槐葉殆盡,餓殍盈野,人至相食。”

申報記載:“同州府所屬九縣男女因飢而死者約已大半,麥米價錢前年每擔三千五六百,今則每擔須四十五六千,甚至有錢而無司買也。”甚至“賣婦女有一二百錢者,有一二餅易之者。”諸如此類的描寫,不勝枚舉。

如果不過度渲染人吃人、以及流民逃亡的恐怖經歷,單純用數據來看,這場災難也是我們如今無法想象的。

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


木刻版畫插圖《吃人》《活骨》

山西高平縣,僅從光緒元年(1875年)至光緒六年(1880年),人口亡失率(人口死亡及失蹤率)達84%;山西永和縣達70%;山西翼城縣達68%。

陝西省在1877年這一年,縣級行政區受災率高達97.7%,山西省受災率在最高的1877年高達71.9%,河南省最高的年份也出現在1877年,高達78.9%,山東省則出現在1878年,高達72.9%。

華洋義賑會報告顯示“丁戊奇荒”期間死亡人數山西省為550萬,河南省為100萬,直隸省為250萬,山東省為50 萬。有學者統計災荒期間山西省1600萬居民中,死亡500萬人,另有幾百萬人口逃荒或被販賣到外地。河南省人口總數由光緒二年的2394.3萬人,降至光緒四年的2114萬人,共損失人口182.9萬人。陝西省總體上大縣損失一二十萬人,小縣損失五六萬人,受損程度超過同治年間回民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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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繪丁戊奇荒的《晉災淚盡圖》,遍地屍骸鳥獸啄食

根據李文海教授主持的中國近代災荒研究課題組所著的《中國近代十大災荒》中計算,認為直接死於饑荒和瘟疫者至少在1000萬人左右,逃亡人口多達2300萬人(光緒年間清朝總人口約3.2億)。

受災最為誇張的山西省,根據另一種統計人口僅為1227萬,死亡率已經接近一半,而這一半僅僅是沒有逃出山西的,剩下的逃亡人口,死亡率不詳。

而值得一提的是,大名鼎鼎的“走西口”和“闖關東”遷移,從“丁戊奇荒”後到達了頂峰。

丁戊奇荒為什麼會發生?

1876年《申報》載:“西曆5月29日煙臺來信,據云天時亢旱……麥已不能有秋。”“自天津起程由運糧河舟行五百里而至德州……五百里至百里外,所有麥田竟顆粒無收。”山東巡撫丁寶楨多次奏明該省麥作受災狀況。

1876年閏五月奏道:“本年天氣亢旱,二麥當揚花吐穗之時,缺雨滋培,結實大形減色,東昌、青州等府所屬現已據報二麥被旱。”七月又奏:“本省所屬長山、禹城、濮州、範縣、朝城等縣,益都、臨朐、樂安、昌樂、安丘、濰縣等各州縣……二麥受傷。二麥被旱……收成均屬歉薄……本年被旱甚廣,其餘各屬麥收減色情形大略相同。”

九月繼續奏道:“青州府屬之益都、臨朐、臨淄、昌樂、壽光、樂安,萊州府屬之濰縣等七縣夏間受旱……”,根據眾多對災情的客觀描述我們可以得知,丁戊奇荒,是一場麥災。

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


1876年,印度也發生了空前的大饑荒

小麥是一種是很意思的作物,對比其他細糧,小麥是一種耐旱作物,但是再對比其他耐旱農作物,小麥又是一種不耐旱農作物。

農作物的耐旱性可以用蒸騰系統直觀得出(蒸騰係數又稱需水量,指植物合成1克幹物質所蒸騰消耗的水分克數,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植物對水分的需要),我們熟知的水稻,它的蒸騰係數是710,而小麥為513,對比水稻,小麥確實是一種耐旱作物,但是對比其他耐旱作物,例如高粱(322)、玉米(368),以及一些粗糧黍(293)和慄(310),小麥的耐旱性仍不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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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鍋小麥依然背不了,丁戊奇荒時期惡劣的天氣,任何一個農作物都撐不過去。丁戊奇荒所處的時期仍是小冰期,自明末開始至20世紀末,小冰期一直存在。

不同於我們傳統的認識,小冰期是暖期和冷期交替出現的,我們傳統認知中氣溫驟降十度的小冰期,準確的說應該是小冰期冷期,而丁戊奇荒則幾乎趕上了小冰期中最後一個冷期,壓哨完成了絕殺。

小冰期會導致極端天氣發生,例如18世紀的長江流域受小冰期影響就時常處於洪澇狀態,而自1875年開始,受天氣降溫影響,導致了北方極度乾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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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代用資料重建的中國東部地區溫度序列

還有一點原因就是中國北方雖然有著大片土壤肥沃的土地,但是北方的氣候不適合耕作,我們在初中地理中學習過,夏季季風強,北方澇、南方旱,夏季季風弱,北方旱、南方澇。

北方地區雨量不充沛,而且降水年際變化大、季節分配不均,對麥作生長有制約,北方麥區多為秋播、初夏收,麥作生長期處於少雨季節,天然降水較少,常難以滿足麥作生長需要。

竺可楨先生曾指出:“華北冀、魯、豫三省是全國重要小麥區,小麥需要雨量最重要的時節除分櫱期外,是開花至成熟期,這在華北是陽曆4、5月間。而在華北平年4、5兩月雨量並不充沛,不能滿足小麥的需求,雨量稍遜便釀成災荒,此所以華北春天有十年九旱的現象。

總之,華北地區若無灌溉設施,小麥產量年年要受乾旱的威脅,尤其是4、5兩月的乾旱,此所以俗語有‘春雨貴如油’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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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北中國的大旱災和大澇災列表

從大的氣象背景看光緒元年至光緒五年處於寒冷乾燥的“小冰期冰期”,“丁戊奇荒”期間又逢極端乾旱天氣,當旱魃襲來,麥作由於自身弱點極易受災,同時,由於麥作在北方地區種植規模大,乾旱常致麥區成片歉收,加劇災情。這三個原因一起,共同形成了丁戊奇荒。

從1875到2020,丁戊奇荒過去後的145年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人民開始浩浩蕩蕩的抗旱防澇工程。1951年,新中國動用了119萬民工,奮戰80多天,手挖肩挑車推,完成了整個工程7000多萬立方米土方的蘇北灌溉總渠。

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


蘇北灌溉總渠高良澗船閘防水通航

1958年,淠史杭工程動工,安徽67.8萬人民用土炸藥、獨輪車、肩挑手抬堅持了14年,建設了縱橫皖西、橫貫皖中的龐大水利系統,該工程又被譽為人間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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淠史杭工程的施工現場

1968年,長江下荊江裁彎工程,數萬農民和知青用人力改道了長江。而北方則是浩浩蕩蕩的開始了治理黃河,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在新的《黃河治理開發規劃報告》指導下,形成了全河以龍羊峽、李家峽、劉家峽、青銅峽、三門峽和小浪底等七座大型骨幹工程為主體的比較完整的綜合利用工程體系。

人類歷史上罕見的“二百餘年未有之災”,史稱“丁戊奇荒”!


長江下荊江河道歷史變遷圖

建國後,中國人民用鬥天鬥地的精神修建了8.5萬座水庫,至今每年仍有200萬人在抗旱防汛一線工作,而在這樣的精神下,中國近些年依舊經歷了07、09年全國旱災,10年雲南旱災,11年貴州旱災,以及19年的全國旱災以及大大小小的無數洪災,中國人民靠勇氣和智慧戰勝了大部分的自然災害,但是仍然無法宣告勝利。

我們似乎忘記了對自然的畏懼,“人定勝天”的精神取代了“鬥天鬥地”的精神,我們大部分也早已忘記了旱災意味著什麼。

在歷史的漫漫長河中,不只有偉大的英雄和衝鋒的戰士,也有無數農民,他們在經歷了無數次歷史的輪迴,依然在用他們乾裂的手掌,繼續堅持著對土地的耕種,他們經歷了旱災、洪災、蝗災甚至是雹災,也經歷了戰爭和瘟疫,他們是受害者,也是開闢了無數偉大工程的先驅,他們不應該成為丁戊奇荒中一串串恐怖的數字,夥伴們要記住,歷史是由偉大的人民群眾書寫的,只有人民群眾,才是真正的歷史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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