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燾和楊嶽卿一段戀情

關於楊嶽卿——無疑這是一個被歷史塵埃湮沒了的小人物——筆者需要在此作一介紹。 據何福聖回憶,紅四方面軍1萬3千餘人於1932年底翻越秦嶺、巴山進入川北以後,先打田頌堯,再打劉湘,隊伍有了很大的發展。經巴中縣木門鎮整軍以後,方面軍擴編到5個軍, 8萬餘人,根據地擴展到22個縣,人口500多萬,成為川陝根據地的鼎盛時期。

度過終日流動的艱難生活,暫時有了比較穩定的根據地,指揮員中的思想問題也就隨之而來。最嚴重的思潮,就是軍官們開始思鄉想老婆。總部下發了允許紅軍指揮員與當地婦女結婚的文件,但在軍齡、年齡、職務上作了一系列的嚴格規定。

這個文件下達後,不少大齡指揮員在有關部門的幫助下,很快喜結了良緣。像9軍軍長何畏和蔡貴芬大姐、30軍軍長余天雲和塗碧榮,4軍副軍長許世友和雷明珍就是那段時間裡結的婚。

張國燾沒有在川北結婚,因為他在上海巳經有了老婆楊子烈與兒子張海鷹。但是,很快他也有了一個相好。

為張國燾找相好的,就是後來以託派罪名被王明下令槍斃了的黃超。黃超總管,群工部周成雲部長負責找人,我則負責對外保密。

有一天,黃超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裡,佈置了用他的話來說是“特殊而光榮的任務”。我記得黃超當時講了一通大道理,大意是 日理萬機,非常勞累辛苦,需要一位溫柔體貼的女同志來給予 特殊照顧,這是革命的需要等等。

黃超給周成雲定下的標準很明確,年輕、漂亮、豐滿型的、皮膚要白淨,個子要高。因為張國燾 身高體胖,皮膚又白,,如果找個矮小的,皮膚不好的配不上。政治上絕對可靠,有文化最好,沒文化只要前面幾項條件合格也可以。

周成雲找人找得很辛苦足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從南江城裡找到了一個在達縣師範學校讀過書的姑娘。這人的名字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可惜我不會形容……套用一句戲裡的詞,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她叫楊嶽卿,18歲,只有一點不理想,政治上不能保證完全可靠,她父親是南江城裡一個開百貨店的老闆,屬於非無產階級。但黃超見了人覺得十分滿意,表態說,政治上可以慢慢培養嘛,進了革命熔爐,生鐵也能煉成鋼。

楊嶽卿馬上剪了辨子,穿上軍裝,安排到黃超手下當秘書。沒過多久,政治上培養得差不多了,黃超和我還介紹她入了黨。

楊嶽卿白天在在黃超手下當秘書,晚上則和張國燾住在一起。時間一長,在總部裡己經不是秘密,但外邊、下面並不知道。

楊嶽卿是個大好人,沒一點壞脾氣,見人就是一張笑臉,說話像小烏兒唱歌一樣好聽。張國燾非常寵愛她,衛士們對她的印像也很好。

何福聖在講述中鄭重地強調:“我要談一個問題,張國燾後來背叛了革命,成了黨的歷史上最大的叛徒,但在當時,並不是像現在某些文章裡所寫的那樣,他的生活作風一團糟糕,經常叫衛士把紅軍劇團裡的女演員弄到屋子裡左擁右抱。我可以負責任地說,絕無這樣的的事!這不是個人問題,而是紅軍的紀律根本不允許。這樣寫,對我們紅四方面軍眾多的女戰士也是一種汙衊和侮辱!要說張國燾生活作風上有什麼汙點,就是他巳結了婚,就不該再找楊嶽卿。”

大撤離時,有的相好跟著紅軍走了,有的留了下來。留下來的雖然不多,解放後卻給地方幹部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她們相互邀約著跑到北京城裡待著,不見面不回通、南、巴。後來一律讓她們享受“紅屬”待遇,才把她們安撫下來。

楊嶽卿是跟著大部隊走的,但她的命運卻非常悲慘。

1935年5月底,北撤途中,為迎接中央紅軍,總部離開剛打下不久的北川縣城,移駐理縣雜谷腦鎮(今理縣縣政府所在地)。機關全住在一個土司家的兩進大院子裡。陳昌浩與徐向前的方面軍指揮所則住在離雜谷腦20多里的家山寨。

就在到達雜谷腦的第三天或第四天的中午,何福聖正到駐地外面檢查警衛,突然聽到天上有嗡嗡的聲響,心裡猛地一震,立即大喊:“快跑,快疏散!敵機來啦!”他一邊喊,一邊往張國燾的住處飛奔而去。對於敵機空襲,他們在江油地區就領教過幾次,幸虧沒有造成重大的傷亡。而對搞警衛工作的同志來說,地面上的敵人尚不可怕,怕的就是這讓人沒辦法防的東西。

這時總部院子裡一片混亂,不少人提著槍,抱著文件衝出門,卻呆呆地望著天上,不知道該往哪兒跑。電臺的蔡澤真主任衝著何福聖嚷:“何排長,我跑了,電臺怎麼辦?”這位蔡主任是福建省泉州人,四方面軍中唯一的無線電專家,深受張國燾器重,在通江時,他享受特殊對待,和警衛員們一起吃小灶。可何福聖當時也顧不了那麼多,衝著他就是火爆爆一嗓子:“想死你就不要跑!”殊不知他這一吼惹惱了蔡主任。,他果真不跑了,回到屋子裡把同志們的被子抱來,一層一層地搭蓋在電臺上,自己則坐在一邊大口大口地抽菸,一副視死如歸,與電臺共存亡的樣子。多虧敵機沒往他頭上下個蛋,讓他後來有機會在警衛員們面前拍著胸口吹大牛:“啥叫大將風度?你們學學我,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我敢說關公、趙子龍轉世也做不到。”可惜這位有趣的人物仍舊沒能活下來,第二年春天南下紅軍滯留西康高原時,他不幸被傷寒奪去了生命。

何福聖剛跑到後院張國燾住所門前,看見苟貴德、洪安清等一大幫警衛員巳經簇擁著張國燾出來了。

張國燾沒戴軍帽,神色有些慌張。何急壞了,衝警衛員們大喊:“馮吉升,苟貴德,你們快保護張 從後門上山,躲到林子裡去。這裡交給我!”

這時候,敵機巳經到了頭頂上了,一共4架,聲音響得嚇人,不斷往下丟炸彈,還在天上繞著圈圈用機關槍往下面掃射。四處爆炸聲、槍聲不斷。鎮子上好多地方巳經起了火。

張國燾巳經到了後門處,又忽地扭過頭過沖何福聖焦急地喊:“小卿呢?楊嶽卿到哪裡去了?何福聖,你馬上去找到她,一定要把她保護好!”

何福聖突然想起,剛才他出去檢查警衛時,看見楊嶽卿端著裝有衣服的木盆到河邊去了,還和她打了招呼的。他馬上回答:“楊秘書到河邊洗衣服去了,我馬上去河邊找她,一定把楊秘書保護好!”

馮吉升他們簇擁著張國燾出去了,這時,院子裡己經空無一人。敵人的炸彈丟得更兇了,隨著一聲聲劇烈的爆炸,一道道煙柱像大樹一樣立了起來,熱浪打在臉上發燙。飛機像大烏一樣在低空肆無忌憚地亂躥,用機關槍向地面目標瘋狂掃射。何福聖啥也顧不得了,楊嶽卿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怎麼向張 交差?他衝出院門,衝向籠罩在濃煙烈火中的小街,飛踏踏地向河邊跑去。

等他跑出鎮子,敵機巳經飛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射擊聲全都沒有了。簡直就像做了一場短暫的惡夢!天空藍得耀眼,陽光分外燦爛,清凌凌的梭磨河水依然靜靜地流淌著。可是鎮子在燃燒,河灘上響著陣陣撕肝裂肺的慘叫和嚎哭。何福聖看見河灘上到處是受傷的人和死去的人,有紅軍,也有漢藏老百姓。他們都是從家裡跑出來的,沒想反倒成了敵機駕駛員的活靶子。

他突地感到一陣心悸,立即衝下河灘,鼓著眼睛四下看,扯開嗓子大喊:“楊秘書!楊嶽卿——你在哪裡?”

“排長,楊秘書……她死啦!”警衛員陸本奎在水邊哭著向他叫道。

何福聖趕緊衝過去,看見地上躺著兩具血糊糊的屍體,女的是楊嶽卿 ,男的是洪安清。

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腦袋像顆地雷一樣“轟”地炸開了……

“排長,我們剛剛跑出總部,張 就叫我和洪安清到河邊來找楊秘書……人倒是找到了,可他兩個……都挨機槍打死了。”陸本奎說著就大哭起來。

何福聖也難受得哭了……死人的事,天天都有,我們不怕,可死的不應該是楊嶽卿,她那麼年輕,那麼漂亮,待人又那麼好。

最難受的,當然是張國燾了。埋楊嶽卿的時候,警衛員們都看見張國燾哭了。在雜谷腦逗留期間,張國燾為楊嶽卿寫了很多的詩和詞,後來在總部撤離雜谷腦時,他帶著警衛員們去梭磨河邊與楊嶽卿告別。

那一天下著小雨,警衛員們遠遠地站著,就只有何福聖為張國燾撐著傘。那是一個小小的沒有墓碑的黃土堆(因怕追敵掘墳毀屍)。尹中富和苟貴德還去四周採來野花,紮了一個小花圈,擺在墳頭上。張向著墳堆深情地說道:“小卿,你安息吧,等到革命勝利的以後,我一定會來雜谷腦看你的。”然後,他把他為楊嶽卿寫的詩詞拿出來,用火柴點燃,一頁一頁地全燒了……

張國燾是真心喜歡楊嶽卿的,楊嶽卿要不死,說不不定以後真地會成為張國燾的夫人哩。後來在延安時,楊子烈從上海帶著海鷹來了。何福聖心裡就常常暗地裡想起楊嶽卿 ,說實話,兩人真沒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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