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四大美女,我的视线落在近代舞台上的那些“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们身上,走近她们,从心理学的角度,起底她们的内心世界。第一个该写谁呢?从林徽因、陆小曼、张幼仪到蒋碧微、吕碧城、潘玉良,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们心底的光。我最爱读张爱玲的文字,便决定从张爱玲写起。
一、张爱玲的文字:浮华褪尽,人比烟花寂寞。
出名要趁早,张爱玲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1943年的上海,正是日伪汪精卫政权统治时期。
大上海永远是中国时尚的最前沿。张恨水的“鸳鸯蝴蝶派”小说有他的舞台,周璇的歌声飘扬在大街小巷。
杂志是那个时代的风向标,也是文化主阵地。
张爱玲在这一年开始攻城略地。她的第一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发表在杂志《紫罗兰》上,至此,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开始了文坛的张爱玲时代。而彼时,她不过才23岁。
张爱玲笔下的文字,浓重色彩下蕴含着无尽的苍凉。像极了她的一生。
她特别喜欢写月光。白天太过清晰,人与世界一同明亮起来。只有在夜里,借了缥缈的月光,人的思想可以飘忽一点,容易模糊生活与梦想的界限。
《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葛薇龙成了姑妈梁太太的道具,内心的纠葛冲突镜映着月光:那月亮便是一团蓝阴阴的火,缓缓地煮着它,锅里的水沸了,咕嘟咕嘟地响。
《倾城之恋》里,范柳原被月光下的流苏魅惑——月光中的脸,那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得不近情理,美得渺茫。
两人有了小小的争执后,范柳原给流苏打来电话,问她:“你的窗子里看得见月亮吗?”流苏不知道为什么哽咽起来,泪眼中的月亮大而模糊,银色的,有着绿色的光晕。
《金锁记》的开头写道: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心里没有足够的温暖,再暖的月色也是清冷的,在《流言》中,她写道:我一个人在黄昏的阳台上……元宵的月亮,红红地升起来了。
命运在苦难的童年之后给了她一线天光,张爱玲在文字中纵情地展示着自己的才华。茅盾说她的文字是“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傅雷为她专门撰文,赞美她对病态心理的刻画,令人“毛骨悚然”。
她实在是太有才华了,这才华从她年轻的身体下面喷涌出来,像上海滩的潮水一样,足以淹没太多的人。
我们读她的文字,一会被各种绚丽的色彩惊艳,一会被各种迷茫的声音震撼。
《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葛薇龙第一次来到姑妈梁太太家,“这园子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擎出一只金漆托盘……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杜鹃花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这样明亮的颜色,衬托着青春少女对富贵人家的矛盾心态,一面是向往,一面是恐惧。
七巧是《金锁记》的女主人公,一个被高价卖给大户人家的屠夫之女,她一生戴着黄金的枷锁,也用这枷锁砸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金锁记》中堆满了颜色:“房那边暗昏昏的紫楠大床上,寂寂地吊着珠罗帐子。”这一堆色彩,象征着埋葬了七巧一生幸福的丈夫。
风吹帘子动,“方才在那墨绿小绒球底下毛茸茸地看见一点天色,只有烟灯和烧红的火炉的微光。”那是七巧青春年华里一点点动人的记忆。
张爱玲的笔下,大宅门里,人影攒动。时代的列车轰轰烈烈一往无前,她一个小女子,用一枝笔挽住了这辆车,在馥郁氤氲的气息里继续着看不见的荒诞。在这荒诞里,“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人都是孤独的。”
孤独久了,灵魂便渴望温暖。旷世才女也不例外。笔是她的灵魂,杂志是她的舞台。有了纵情的舞台,美女加才女在等一个进退合拍的舞伴。
上海滩的舞台太奢靡,张爱玲的舞步太摇曳。她一头扎进这舞池里,忘记了潮涨潮落浪奔浪流。
二、张爱玲的爱情: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茨威格说:那时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张爱玲的一生,胡兰成就是最大的代价。
打开百度百科,搜索张爱玲语录,出来的有整整三十页。
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句子啊,其中大部分在写爱情:
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结婚是爱情的坟墓,但是如果不结婚,爱情就死无葬身之地。
娶了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红的还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
最令我感动的是这一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个让张爱玲的心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的男人叫胡兰成,著名汉奸,抗战时期给全国排名第一的大汉奸汪精卫担任宣传部副部长。
2013年,他的作品《今生今世》出版。在这部自传体散文中,他写了自己与八个女人的传奇爱情。
张爱玲,就是他的八分之一。也许是八十分之一。
彼时,张爱玲有个好闺蜜,叫苏青。她们文坛上相互扶持,生活上互相照顾。苏、张二人合称“上海文坛双璧”。
当时,苏青是《天地月刊》的编辑,张爱玲为闺蜜助力,将自己的文章《封锁》发表在闺蜜的杂志上。
胡兰成那时是37岁的中年人,家里已有妻室,更是二婚。他读到《封锁》,被张爱玲的文字深深吸引,从苏青处要来了张爱玲的地址,开始了执着而热烈的追求。
第一次,他无功而返,张爱玲并没有开门见他。他坐在门外,写下了一张便条,将自己的爱慕和盘托出。
惺惺相惜是人类的本能。张爱玲被胡兰成的文字打动,给他回了电话。
一段旷世奇恋就此拉开帷幕。
他们彼此相爱,毫无保留。两人一起漫步,畅谈文学、美学、佛学、哲学。
胡兰成像哥哥,更像爸爸。他关心张爱玲的衣着打扮,也关心张爱玲的饮食起居,甚至关心张爱玲的稿费够不够日常开支。
在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张爱玲。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小姐,人们怎么会想到她曾经饥寒交迫?
父亲般的温暖,一直就是张爱玲心底最深的追逐。
她彻底沦陷了。
《天地月刊》上有一次刊登了张爱玲的一张照片,胡兰成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张爱玲郑重其事地把照片洗出来,写上: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即便是此刻,我写这段文字,重复张爱玲这句话,还是禁不住有泪要落下来——她写出了所有恋爱女子的卑微和自愿。
他们结婚了,两人写下了婚书。张爱玲在纸上写道: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胡兰成接过她的笔,续上一句: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写婚书的胡兰成,一定是认真的,在彼时彼刻。
所有发誓的男子都是认真的,在那个特定的时刻。
可是,斗转星移,现世哪能安稳,岁月何曾静好。
国破家何在,汉奸的日子是东躲西藏。胡兰成与张爱玲要分开了,张爱玲告诉他,为了躲避追杀,他可改名为“张牵”或者“张招”,——天涯海角有我在牵你招你。
天涯海角从来不缺女人,这段持续了两年的美丽爱情,在胡兰成1945年初到湖北遇到小护士周训德后转了画风。
胡兰成从来不缺少追求女人的手段和才华,他能将文字写得细腻缠绵,也能将情话说得婉转温柔。小护士在明知有张爱玲存在的情况下,还是和胡兰成同居了——做了他的小妾。
1946年胡兰成回到上海,跟张爱玲坦白了小周的存在。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张爱玲默许了小护士的存在。
日寇江河日下,汉奸注定要逃亡。逃亡的路上,也不会缺少女人。
接二连三的女人出现在胡兰成的生活中,甚至有张爱玲的闺蜜苏青,那个《天地月刊》的编辑,虽然他们的文字中从来不曾提及这一幕,但张爱玲自己着实被伤得不轻。
痛定思痛,只能分手。
1946年6月,她给胡兰成写了最后一封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随信寄去的,还有她的30万稿费。她用这笔钱给自己的爱情定了一个价,就像古董拍卖,一锤定音,落锤无悔。
随着胡兰成一同谢幕的,还有张爱玲的才华。
她这一爱,太过用力,爱过之后,无力再生。
三、张爱玲的家庭: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张爱玲是何许人也?
她的爸爸张志沂是大家族的纨袴子弟,整日里除了吞云吐雾,就是牌桌酣战。但她爷爷是赫赫有名的张佩纶。如果你没有听说过她爷爷的名字,我们再听听她奶奶的父亲的名字——李鸿章。
没错,就是历史教材上那个不停地签订卖国条约,替清庭擦屁股,被无数人骂为“卖国贼”的李鸿章。
李鸿章生了李菊耦,李菊耦生了张志沂,张志沂生了张爱玲。
张爱玲的妈妈黄逸梵,当年首任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的孙女,是一双小脚走遍世界的传奇女性。
黄逸梵嫁给张志沂后,生下了张爱玲和她的弟弟张子静。她实在看不惯丈夫的遗少作派,多次规劝无果,存了个远走高飞的想法
李鸿章的两个外孙辈,也就是张爱玲的爸爸和姑姑,性格大不相同。
张志沂爱的是少爷作派,泡女人,抽大烟,打麻将。张志沂的妹妹,张爱玲她姑姑张茂渊爱的是读书留学。
张爱玲的妈妈黄逸梵借小姑子出国留学无人监护之机,做了小姑子的监护人,逃离了不能给自己幸福的旧家庭,纵身投入广阔的大千世界,留下一双儿女任人欺凌。
母亲离家出国后,家里的佣人总是逗她:你妈妈都不要你了。
是啊,妈妈不要自己了,这样的哀伤和凄冷,要如何才能填补?
父亲是在身边的。
可是这个父亲,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出入妓院,睡在高高的榻上抽他的鸦片。他好像忘记了两个孩子的存在。
这两个孩子,仿佛是一个笑话,令人想起那个弃他而去的女人——黄逸梵,她签了离婚书,去游历世界了。这样的耻辱,他张志沂一想起来,肉都是痛的。
没有人爱,没有人疼。张爱玲和张子静像两只小猫,躲在大家族的小小角落里,看尽人世沧桑。
后来,继母孙用蕃进门。孙用蕃,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孙宝琦的女儿,人称孙七小姐。
可惜,显赫的家世一样抵不过鸦片的诱惑。继母和父亲一同抽着大烟,家里的用度被她把持着,进账少,出钱多,大小姐的用度便不同往日——何况还是前妻所生的小杂种。
张爱玲受尽虐待,没有新衣服穿,只能穿继母剩下的旧衣服。
这份屈辱她写成文字——生命如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一度濒临死亡。
在母亲黄逸梵游倦回国时,张爱玲跑去和母亲同住,却招来父亲一顿毒打,被父亲关了禁闭,又一次差点死去。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去靠近。
童年的阴影成了张爱玲一生命运的缩影。
她得不到母亲的爱,便像母亲一样冷峻悲凉。她的文字里,处处是荒诞的生活——复杂的人性,不被疼爱的子女,重叠堆砌的色彩,凄冷荒凉的月光,像极了她的一生。
她得不到父亲的爱,便飞蛾投火般靠近中年男子的情爱。纵使是被胡兰成一再辜负,她还是爱他入骨——那个男人的影子,是童年父亲的影子。那个不被爱的小女孩,怎么能摆脱对父亲的靠近?
新中国成立后,张爱玲去了香港,后又去了美国。1956年8月,36岁的张爱玲与65岁的美国剧作家赖雅结婚。
又是一个大她许多的男人。
1995年9月8日,寓居洛杉矶的张爱玲死在家中寓所,死后一星期才被人发现,尸体已经臭不可闻。
从1920年出生,到1942年遇到胡兰成,1956年再嫁赖雅,终其一生,张爱玲都不过是那个渴望父爱的婴儿,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希望被父母好好抱持而得不到的小小女孩。
原生家庭的阴影,原也可以摆脱,只是,内力外力都要适得其时,张爱玲没有这样的幸运。
张爱玲,一个活在原生家庭阴影里的孩子,一个终生渴望父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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