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綠竹
我外婆家在南邊叫合村的小山村，或許是路途遙遠，我們回去看外婆的次數不多。
那年暑假，媽媽說：寧寧，趁著放假，你去陪陪外婆，外婆生病了。
就這樣，我被媽媽送到了大山裡的外婆家，外婆一個人住在老屋子裡。
我主要是陪躺在床上的外婆說說話兒，外婆近來虛弱的很，媽媽說外婆多說說話，精氣神兒會好些。
從外婆家的大門望出去，是一望無際的大山，太陽還沒出來，群山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彷彿有人給它披上了一件白色紗衣，清風徐來，紗衣隨風起伏，有種說不出的曠遠空靈。
“外婆，給我講講故事吧，媽說你小時候經常給她講故事”那些故事一定象門外的大山一樣，帶著神秘的味道。
“好”外婆前幾日去山上採藥摔了一跤，腿骨折了，只不能下床走動，精神頭還是好的。
“這山裡頭啊，也沒啥，就神神叨叨的事情多。”“是鬼故事嗎？我愛聽，外婆你快講。”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們合村，四面都是山，山路不好走。人要是沒了，也就找個山上風水好的地方給埋了。以前，人病了多是去山上挖點草藥吃，很少去山外看醫生。
那年開年就沒好兆頭，剛過完年，村裡的寡婦李翠雲沒了。村裡人在一個偏僻的山崖下發現的她，當時她頭朝下在地上趴著，四周都是血。大家猜測翠雲是到山崖邊採草藥，腳下打滑摔下來的。
我們幾個年齡相仿的小媳婦都替翠雲惋惜，翠雲人勤快，長的也俊俏。可惜婚後沒幾年丈夫生病沒了，她為了小孩和公婆，硬是沒嫁人。
辦完後事，翠雲的公婆請來村裡的”李婆婆，好讓翠雲順順當當走。那時破四舊，不能搞這個，翠雲婆婆是半夜裡叫了我們幾個幫忙，偷偷請來的李婆婆。
半夜裡，我們在翠雲家的院子，給翠雲燒元寶。桌上點著香，供著魚肉米飯，李婆婆雙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
那天，月亮明汪汪的，沒有一絲風，元寶的煙霧燻得我眼睛難受。我正用手擦眼睛，忽覺一陣風吹來，這風真陰冷哦，我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這時，李婆婆突然停了唸經，走到翠雲婆婆旁。她神色凝重，一臉驚懼，一向說話利索的她，磕磕巴巴說：“翠雲她……她不肯走，我…..我先走了。”
說完李婆婆快步走出翠雲家院子，當時我們很納悶，這李婆婆今天的說法很奇怪。
這事過去大概三個月，村裡又出了大事。我們村的大隊長趙德栓突發疾病去世了。生的啥病呢？也沒人能說清。
趙德栓老婆玉珍和我要好，玉珍說他老公自從那次走夜路上鄉里開會回來後，就病倒在床。問他哪裡不舒服，他只說渾身難受，腦袋疼得慌。
玉珍扯了些草藥熬著給他喝了，沒用。玉珍說拉你去鄉上醫院看看去，趙德栓死活不讓去。
就這樣在床上躺了七天，第八天時，發現人已經斷了氣。
趙德栓的後事辦好後，玉珍來找我，要我和她一起在夜裡給翠雲燒紙錢。我不明白，問她：“德栓沒了，你給翠雲燒紙，是啥個道理哦？”
玉珍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不瞞你說，德栓病著時求我給翠雲燒紙，我當時問原因，他不肯說，我就沒燒。”
德栓去世前二天，又問我：“給翠雲燒紙沒？”我說沒，他就說了一句：“你想讓我這樣死掉嗎？”我才慌起來，忙問原因。
他這才說他起病原因：前段時間去鄉上開會，會開好，天擦黑了。他沿山路往回走。走到離家還有5裡地，一個叫山坳的地方時，看到山裡有燈光，他想這地方平時不住人的呀？
真覺奇怪，又聽到吵架聲，德栓覺得奇怪，聲音從山坳裡傳來，他往山上尋去，吵架聲越來越響，好像是……熟悉的聲音……他豎起耳朵聽，是翠雲的聲音！
翠雲不是死了嗎？德栓越發奇怪，拔腿往山上尋去，聲音變成從另外的山頭傳來，他又朝前走。不知不覺翻過兩個山頭，聲音卻消失了……
德栓滿心孤疑回家。第二天晚走到這地方時，又聽到翠雲和男人的吵架聲，他想探個究竟，順著聲音往山上找。可和昨天一樣，找著找著那聲音便消失無蹤，第三天也一樣。
折騰了三天，回到家，便感到渾身難受。具體又說不出哪裡不舒服，便躺倒在床上。
玉珍聽丈夫講完，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問丈夫：“翠雲咋個會找上你？我們和她無怨無仇。”
德栓的臉憋的通紅，囁嚅著：“那天山上看到翠雲，我…..起了意思，她不肯，就….扯起來，她腳下一滑，掉下去了”說完，趙德栓全身打起顫來。
此時的玉珍，已顧不得譴責丈夫，只想著救丈夫的命。她趕忙說：“我現在給她燒紙去，求她放過你”
趙德栓渾身哆嗦著，剛才說了這麼多話，他已接不上氣：“來不及了………”
聽完玉珍的話，我不知咋樣安慰她才好。就陪著她燒紙錢給翠雲，玉珍邊燒邊說：“翠雲啊，都過去了，別再怨，有命的償命，你放心去吧。”
外婆說到這裡，便停住了，眼眶微微發紅。我正聽得入迷，“沒了？結束了？”“人都沒了，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趙德栓真的是被翠雲索命了嗎”我好奇的問外婆，“這……說不清”外婆輕輕嘆了一口氣。
“那玉珍婆婆現在應該還在？和您一樣年紀吧？”我意猶未盡，問個沒完。
“玉珍她早幾年去世了”外婆神色有些黯淡，“為什麼呀？”“玉珍的兒子在33歲時，突然沒了，她傷心過度，沒撐了幾年”外婆看我好奇，便講起趙德栓兒子趙凌華的故事。
凌華這孩子，自小膽兒大，七八歲時便能從山上抓蛇來烤著吃。
他不愛讀書，三天兩頭從學校裡跑出來，往山裡頭鑽。
德栓出事後，玉珍拽著兒子去找李婆婆，說：“婆婆，你給看看凌華的福份深淺。”可凌華屁股還沒坐熱，就拔腿顧自走了。
李婆婆搖搖頭，說：“這孩子我不看，你找裡範村的張老頭去看。”這張老頭專給人看，在十里八鄉有些名氣。
玉珍只得又哄著兒子去找張老頭，張老頭盯著凌華看了半天，臉色漸漸冷冽，直搖起了頭。
急的玉珍問：“我家孩子的運勢咋個樣？”張老仙沉吟著，一會兒才說：“你遠路趕來，有誠意。我不說虛話，這孩子33歲上，有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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