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武孝廉得志棄糟糠,狐狸妻心死索靈丹

石孝廉發病在德州

有個姓石的武孝廉(明清朝代的舉人),因為想要謀求發展所以便帶了許多金銀入京,預備打通關節謀個高官厚祿,中途路過德州的時候卻突然一病不起,他隨身所帶的僕人見此情形便趁火打劫捲走了他所有的錢財逃遁而去,只剩得個石孝廉苟延殘喘地病在船上無人理會,那船家看他的病勢大約也好不了了,怕他死在船上晦氣,於是便要轟他下船,急得個石孝廉進退無路,想要拿銀子安撫一下船家,可恨銀錢都被僕人偷走,正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當口,卻有個停渡於此的女子聽說了他的狀況心中可憐他,願意用自己的船隻將他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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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孝廉船艙病重

走投無路貴人搭救

那原船家聽說如此自己倒省了許多麻煩,哪有不樂意的?於是歡歡喜喜地把石孝廉送到那女子船上,石孝廉因聽說有好心人願意載他已經心內安慰許多,未及見到恩人就心裡感恩戴德不盡,及至見到那女子更覺奇異,因為聊起來那女子自稱已經年逾四十,可是依然光彩風韻猶存,石孝廉心裡暗暗納罕並有傾慕之意。

那女子卻一直言談自若一團和氣的,因見他病重臉色枯黯又咳嗽不止,便一眼認定是癆病的底子,所以取出一個很精緻的盒子,裡面裝著一個藥丸,對石孝廉說那是從一個神醫那裡求來的,可以治療癆病,並且有起死回生之效,石孝廉病到快去奈何橋的地步也顧不得客氣了,於是很感激得服用了藥丸,果然第二日開始便覺體內舒暢許多,神智清明,精神狀態開始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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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女子悉心呵護

日久生情喜結連理

由於那女子一直不求回報地照顧他,石孝廉大約於極其軟弱無力又且走投無路的時候得到那女子的無私襄助,所以心內溫暖,一見她就覺得特別親切,所以兩人一來二去竟然漸生情愫,雖然石孝廉是三十出頭的年紀,比那女子小了十歲有餘,不過一來女子貌美,二來兩人恩深義厚,感情要好,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彆扭之處,就這樣兩人很快就結成了夫婦,並且度過一段甜蜜纏綿的時光。

可是石孝廉始終不忘夙志,過了一段兒時間仍然要去京都謀個前程,他妻子原本明理賢惠的人自然不去阻攔,而且還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給他做盤纏和上京活動的費用,於是石孝廉告別妻子,前往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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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和諧共諧連理

一朝得勢拋棄糟糠

石孝廉來到京城之後不敢耽擱,一直四處使錢活動,由於他善於交際頭腦精明,所以很快謀到了一個稱心的官職,被選派擔任本省的司閫(地方軍事長官),剋日就要赴任,卻不想這人一旦得勢,就變換了心腸,這石孝廉因為即將新官上任,卻被這驟來的顯赫熱昏了頭,只想到他妻子年過四十,與如今威風年少的自己十分不匹配,再者也讓外人嘲笑,於是便暗中起了休棄糟糠之心。

於是去赴任的途中故意繞過了德州避開妻子,然後高頭大馬威風八面的來任上做官,他倒是運氣還好,一切順遂,官也做的有聲有色,不久之後又私自納了一房妾室,年輕貌美,就在那裡另立門戶過他自在逍遙的快活日子了,連信也不給妻子寫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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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得勢小人得志

三番兩次拒之門外

他那德州妻子自是等得心焦難耐,連番託人打聽他的訊息,可是他人早就不在京都,哪裡打聽得著,就在這時,石孝廉的一箇中表親回到老家德州,他妻子聽說後便又去那表親家中詢問消息,那中表親自然是知道內中緣由的,心裡也很不滿石孝廉如此對待妻子,於是安慰他妻子不要多想,想來是石孝廉剛剛到任公務繁忙的緣故,於是便讓她親自寫一封信,他再去那邊的時候自會送去。他妻子也就按下怒火休書一封,不想他中表親送書過去時,石孝廉只覺得厭煩無比根本連看也不看,他表親也無奈何,於是此事擱置不提。

大約過了半年的光景,他妻子仍然得不到石孝廉半字迴音,心內明知是石孝廉一朝得勢就忘恩負義的緣故,這種薄情寡義的男人要來原本無用,可是這口窩囊氣卻如何消得下去?於是自己打點一下行裝親自去他任上找他,到了之後先找一家小旅店住了下來,又到他府衙前通了姓名,衙役報了進去,石孝廉聞聽只覺煩悶根本不想見,於是便推脫有事不做理會,又吩咐看門的僕役等人警醒著些,不許放那婦人進門,他妻子知道後氣得直瞪瞪的,尋思無計暫時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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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妻拒之門外

登堂入室一場喧鬧

又一日午時,石孝廉正與小妾對坐吃飯呢!忽然聽到院內似乎有喧鬧之聲,於是出門去看,只見他德州妻子已在他院內大鬧不止,一見了他便上來揪住衣角,大聲罵道:“好個石大人,如今改頭換面做了高官,難道就忘了家中苦等的妻子不成?你也不想想是誰救了你性命,又是誰贈你金銀去謀前程的?當初是你執意追求要結成夫婦,如今一旦得勢就忘情負義,你這般拒我於千里之外,可是真夠絕情的啊!”

這一番肺腑之話說得肝腸寸斷,在場的一家子下人和他小妾王氏都聽得十分明白,石孝廉明知紙包不住火了,於是兜地跪在地上連連扣頭,嘴裡一直跟妻子不住口地道歉,妻子見他如此行為也算認錯有誠心,便也原諒了他。

於是便在這府第住了下來,和那小妾王氏來往親厚和善,那小妾原本擔心石孝廉偷著娶她會被正妻怪罪的,不想他妻子竟是如此賢良淑德,夜裡也從來不計較石孝廉去哪邊休息,於是姐妹關係逐漸親密無間。只石孝廉微覺奇怪,自己明明吩咐好門人看緊門戶不許放生人進來,後來又重加審問看門的僕役,大家只說門上一直清淨不知道大夫人是如何進門的,此事暫且擱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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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聚一堂勉強歡顏

事有古怪漸露狐形

自從石孝廉這正房妻子來了之後,便是由她來掌管家事,他妻子果真能幹,家務繁多,可是他妻子治理得井井有條,似乎從不疲倦,而且無論家中外邊,他妻子都會出謀劃策得從旁協助,有時似乎她出的主意比石孝廉自己還要高明許多。

有一次石孝廉大意丟了做官的金印,四處找尋不到,與他妻子商量時,他妻子便叫他去把井水淘幹,自然會有金印,他按照妻子的指示去做果然找到了金印,石孝廉心中大怪,問他妻子如何得知,妻子但笑不語,一副早就先知的樣子,他妻子越是這般凡事成竹在胸,石孝廉越感錯愕,便開始懷疑妻子來歷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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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乾井水打撈金印

而且上次妻子竟然可以錯過看門人的視線竟直走入內庭,這接二連三的離奇事件不能不讓石孝廉心裡膽顫,於是便想找機會試一試妻子,見小妾王氏與她關係親熱不比旁人,便暗中囑咐王氏將她灌醉,看看是個什麼情形?

狐狸顯形持劍斬妖

王氏為人婦者,三從四德,自然聽夫君的話,於是便果真找個機會和姐姐暢飲起來,故意多番滿盞相敬,正妻見她好意敬酒也不好意思推脫,原本不勝酒力的,於是幾杯下肚也就醉得雲裡霧裡了,那小妾將她攙扶到床上休息,忽然間那正妻就變成一隻白色狐狸臥於床上,小妾見那狐狸雖然在睡夢中,依然是一副溫順極美的樣子,不禁心裡愛惜起來,又拿起床上的被子給她蓋上。

正在這時石孝廉卻闖了進來,看床上是一隻狐狸瞬間明白,於是便口氣生硬地說道:狐類都是妖孽,留著後患無窮!於是抽出床邊的劍來便要斬殺,那小妾猶是不忍,一力阻撓不住,便跪下來求他,道:“姐姐雖是狐類,卻對你一直幫扶,並沒有作惡啊!她既沒有作禍人間,你殺她豈不傷天害理?”不想那石孝廉邪魔入竅,似乎與這狐狸前世的冤孽一般,只是看她不順眼便認定為妖孽,無論小妾如何相勸還是執意要殺妖狐。

聊齋:武孝廉得志棄糟糠,狐狸妻心死索靈丹

不勝酒力現出狐形

心灰意冷索回仙丹

正在兩人掙扎相持不下之時,狐狸的酒力卻消了,便恢復了人形,早就聽到了兩人爭吵的言語,絕望之下對著石孝廉大聲怒喝起來,道:“你這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東西,既然如此忘恩負義,就把當初吃進腹中的靈丹還給我,咱倆從此兩不相欠”,於是,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朝他面上使勁唾了一口。

石孝廉只感覺體內涼嗖嗖的,一個什麼東西從腹內升騰起來最後直到喉嚨,喉嚨又發癢難耐,石孝廉便開始咳嗽,直到把那當初吃下的靈丹都嘔了出來,於是狐狸拿回仙丹跑出門去從此銷聲匿跡了!那石孝廉卻是也從此大病不起,沒過上半年便去世了。

聊齋:武孝廉得志棄糟糠,狐狸妻心死索靈丹

多行不義死於自斃

其實細細琢磨,明明是這石孝廉自己心裡有鬼,他因為當初的忘恩負義行徑不敢面對大度正直的妻子,也很害怕她的存在會被別人指指點點議論他曾經狼心狗肺的作為,所以除掉妻子分明是想掩飾自己的罪過,卻還要拿著妻子狐狸的身份作為把柄,就好像現在社會上的許多小人,要打擊對手卻沒有貨真價實的本事,不敢光明正大地較量,只能抓住一些其他弱點,比如拿人家過去犯的錯揪住不放,還得理不饒人,再比如拿身世背景低微來加以諷刺,其實這就是一種混淆視聽偷樑換柱的打法,利用人們對真理的掌握度不夠,他就趁虛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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