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霍小玉傳》與 《碾玉觀音》看 “宋白話”與“唐傳奇”的異同


從《霍小玉傳》與 《碾玉觀音》看 “宋白話”與“唐傳奇”的異同

前言:我們都知道,我國的小說起源於神話傳說,志怪志人小說是成型期,“唐傳奇”出現才標誌著我國古代小說的成熟。然而,雖然“傳奇小說”在唐代盛行,到了宋代“白話文”風靡全朝的時候,“唐傳奇”儘管依然還在,但是形勢已經是大不如“宋白話”了。兩者之間雖然有明顯的區別,但是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唐傳奇”的代表之一是《霍小玉傳》,“宋白話”的代表作之一是《碾玉觀音傳》。如今我們就以這兩部經典作品為由頭,去探尋兩者之間的異同。

1.同是以現實生活為創作場景的小說,但“白話文”小說較“唐傳奇”更民間化

《霍小玉傳》講的是一個書生,名字叫做李益。他遇到了一個女孩叫做霍小玉,兩個人一見鍾情就在一起了。那時候的婚姻不像現在這麼自由,婚姻必須遵循父母之約媒妁之言。霍小玉也怕他始亂終棄,但是他起誓說自己不會辜負霍小玉,所以兩人私自在一起多年。然而,李益回家之後由於母親給自己已經找好了一門親事,他深知不可違背,所以就斷絕了和霍小玉的來往。當霍小玉知道他負心之後,傷心自縊。而李益後來由於背叛誓言,娶妻三次都不幸福。

《碾玉觀音》講的是一個女孩,名字叫秀秀。我國的大女主小說就可以追溯到這個時期。她品貌端莊,心靈手巧,但出生的家庭十分貧寒,所以父親就把她賣給了鹹安郡王。後來鹹安郡王把她許配給了碾玉匠崔寧,兩個人不是湊合婚姻,在一起很幸福。不過,兩個人愛情美滿了之後就追求自由,不想呆在郡王府,私奔卻遭到了郡王的打壓與迫害。秀秀被活活打死,崔寧被髮配。但故事到這裡沒有完,秀秀的鬼魂找到了崔寧,然後攜他去陰間做了夫妻。

從《霍小玉傳》與 《碾玉觀音》看 “宋白話”與“唐傳奇”的異同

從上面的兩篇小說我們就可以明確地看到“唐傳奇”和“宋白話”的差異。《霍小玉傳》中的男主角是一個求取功名的書生,女主角是一個藝妓,《碾玉觀音》中的男主角是一個碾匠,女主角是一個貧女,男女主角在身份設定上不同。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不同,卻濃縮了兩者的巨大差異,那就是“唐傳奇”雖然也是以現實生活為場景創作小說,但是寫的都是仕人的故事,“宋白話”和“唐傳奇”不同,寫的都是民間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更具民間化。

這兩者之所以不同,還得追溯到它們的起源。“唐傳奇”起源於名人傳記和志人小說,“宋白話”起源於民間故事。一個是起源於“雅”,一個是起源於“俗”。但是起源於嚴肅文學的“唐傳奇”之所以叫做“唐傳奇”,就是因為它在嚴肅創作的同時,還吸納了傳奇故事的趣味性,為了傳承作品的高雅性,這裡的傳奇故事主要在仕人中取材。“宋白話”它本身取材於民間傳奇,所以創作出來也就具有市井性。不過,正是由於“宋白話”的民間化,我們如今開可以窺探到宋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2.同是以生活故事為素材創作小說,但“宋白話”較“唐傳奇”更具消遣性

上面我們仔細講了《霍小玉傳》和《碾玉觀音》的主要內容。從上面我們可以看出,雖然“唐傳奇”和“宋白話”的起源完全不同,但是兩者在故事的創作上有很多的相似點。《霍小玉傳》中講的是一個女性追求愛情無果的故事,《碾玉觀音》中講的是兩個相愛的人追求自由的故事,裡面總是免不了情愛糾葛。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兩種文體在創作時也有非常細微但明顯的不同,那就是《霍小玉傳》的故事結尾悲劇結尾,《碾玉觀音》以喜劇結尾。

從《霍小玉傳》與 《碾玉觀音》看 “宋白話”與“唐傳奇”的異同

其實,《碾玉觀音》這部作品的創作也以悲劇結尾,就是隻寫到碾玉匠流放,秀秀杖棍致死也是可以結尾的。如果結尾就是這樣,和《霍小玉傳》的創作理念就是一脈相承了,創作的目的是就是為了揭露封建文明和封建權貴的黑暗,以及這種黑暗對人權的迫害,只不過是將這種揭露和批判更加平民化。但是“宋白話”就是要在悲劇的歷程上,加入喜劇的結局,用鬼神相遇的方式讓兩人追求的自由得到圓滿成功,其中頗有梁祝的意味。那麼,這是為什麼?

因為是為了照顧老百姓的娛樂需求。如果我們仔細想想如今的文藝作品,一般來說電視劇電影都是以喜劇結尾,文學名著喜歡用悲劇結尾。就是因為名著追求的是“雅”,大部分電視劇和電影追求的都是“俗”。我們大家都知道宋代是一個經濟,文化和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老百姓安居樂業,閒暇時候的興趣愛好就是喝茶聽書,這時候聽的就是“宋白話”。以娛樂為主的“宋白話”給《碾玉觀音》一個喜劇結局,就是為了既能控訴社會的不滿,還能滿足聽者的消遣性。

3.創作作品的藝術手法都比較成熟,但“宋白話”較“唐傳奇”語言更通俗化

在“宋白話”和“唐傳奇”的藝術創作手法上,兩者是傳承與發展的關係。我國小說的起源大家都知道是神話故事,但是那時候的小說,只有小說的雛形之一,那就是情節跌宕起伏,故事完整。到了傳記時期,小說的雛形已經發展到有二,那就是情節跌宕起伏,故事完整,人物塑造也立體。到了志怪志人小說時期,已經開始有社會故事入文了,這就是後來“唐傳奇”的根源。我們都知道小說的“三要素”是:“人物,環境,情節”,這時候的小說已經開始有客觀環境的烘托了。

從《霍小玉傳》與 《碾玉觀音》看 “宋白話”與“唐傳奇”的異同

所以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唐傳奇”是我國古代小說成熟的標誌,因為這時候的小說,從整體上來說才真正具備小說“三要素”。不過,雖然“唐傳奇”作為我國古代小說的成熟期已經“五臟俱全”,但是在人物形象的塑造,環境的烘托,情節的構思上,依然還處於探索時期。這也就不奇怪,為什麼“唐傳奇”時代那麼多的人創作小說,最後像崔鶯鶯那樣的經典人物形象甚少。等到了“宋白話”時期,人物形象的塑造已經越發成熟,心理刻畫與細節描寫這些都運用得更廣泛了。

以上對“唐傳奇”和“宋白話”的藝術創作手法的探索,談得更多的是“宋白話”對“唐傳奇”的傳承性。而“宋白話”之所以叫“宋白話”,是因為它雖然借鑑了“唐傳奇”的很多藝術手法,但其中有一種創新,那就是把文言文創作替換成白話文創作,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這個“白話文”不是指我們今天的白話文,是創作者在創作時,摒棄那些之乎者矣,採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用讓市民更容易懂得的語言創作,才能讓作品更通俗化。我們說這時候的“宋白話”還只是民間說書人的劇本,所以,通俗話更得百姓心。

4.思想表達同樣具有人文關懷性,但“宋白話”較“唐傳奇”反叛得更大膽更徹底

我們舉的這兩部代表作品,《霍小玉傳》和《碾玉觀音》都是愛情主題,其實也可以說是人性主題。但其實在“唐傳奇”之中,愛情故事雖然多,但是也有不少由“志怪志人”遺傳下來的鬼神故事,其它的還有俠義小說。在“宋白話”中,除了愛情故事之外,還有歷史,斷案等作品。之所以會選取兩篇愛情小說作為代表來探索“唐傳奇”與“宋白話”的異同,是因為在這兩種美學風格的創作中,愛情小說的成就是最高的,它做到了以“愛情”為載體來表達人性關懷的創作目的。

從《霍小玉傳》與 《碾玉觀音》看 “宋白話”與“唐傳奇”的異同

兩者都是以愛情主題的創作最為成功,那麼,兩者有沒有什麼不同?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宋白話”對比起“唐傳奇”來說,在人文關懷的抒發上更為大膽和徹底。“唐傳奇”中的代表作除了《霍小玉傳》還有《鶯鶯傳》。從《鶯鶯傳》中雖然可以窺探到封建社會男尊女卑秩序對女性不公的批判,但更多的是對“渣男”的開脫。從《霍小玉傳》中雖然可以明確看到作者對封建等級制度的批判,但作者也只有講主人公的死作為代價,來宣洩自己心中的憤怒。

到了“宋白話”時期,作品中的反叛意識就相當明顯了。在“宋白話”時期,除了愛情題材的創作成就非常顯著之外,斷案題材的成就也很高。愛情題材表達的是人性關懷,斷案題材表達的也是人性關懷。從人性關懷作品的明顯增多中可以看出,“宋白話”對比起“唐傳奇”來說,作品中的反叛精神更強大了,具有創作的普遍性。但無論是“唐傳奇”還是“宋白話”,作品中對人性關懷的探索,對後來的小說創作都有深遠影響,時至至今,都依然還是沿著這條道路在探索。

“宋白話”在宋朝流行期間,嚴格來說還不叫小說,因為這只是說書人的“底本”。發展到宋朝末期才逐漸脫離說書人能夠獨自成冊讓讀者閱讀,這時候才真正出現了白話小說,叫做“擬話本小說”。我們都知道,我國古代小說的巔峰之作是《紅樓夢》,創作的時期是清朝。其實,在明清時期,我國古代小說的創作已經達到了高潮期,很多的名著都是在這個時候問世的。而之所以明清會達到高潮期,“宋白話”作為小說發展中過渡時期的產物,為後來的名著的誕生,是有不可質疑的推動作用的。

以上,就是我們對“唐傳奇”和“宋白話”的異同解讀。通過對這兩個時代湧現出來的不同美學風格的異同的解讀,我們也更好地理解了中國小說的發展史,而其中談到的創作方法,在今天依然有借鑑意義。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