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由張國榮梅豔芳主演的電影《胭脂扣》上映，這部電影改編自李碧華同名小說，講述的是富家子弟十二少與風塵女子如花之間一段令人嘆惋的愛情故事。
初看《胭脂扣》時，還不知情愛不懂人事，如今再來看，不得不為他們無與倫比的悽美所感到惋惜。53年，一個在黃泉路上漫漫地等待與尋找，一個在顛沛流離中無盡地懷念與後悔。
01
二層閣樓裡，如花有俊俏公子一般的扮相，婉轉細膩的唱腔，眼波流轉，顧盼生輝。她一回頭，剛好碰上來遲的十二少。
“虧我懷人愁對…..”
“愁對月華圓。”十二少接下了如花最後一句。
“哪來那麼多愁呀？”如花卻嗔笑著走出了屋子，惹得眾人對十二少一番笑話。
未經人事自然就沒有愁，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算是相遇。在這之前的如花，是清高與孤傲的。
次日，十二少便來尋這位姑娘了。
他說：“我來的時候就在想，假如我靠你這麼近，你會不會躲開我。假如你躲開我，你就不是我要的那個你了。”
如花卻也沒有躲開，她笑了笑，望著他的眼睛：“我要去和我的姐妹們打四圈牌，待會再過來陪你。”於是，一天之內，如花讓十二少空等了三次。
當最後一次如花再過來尋十二少時，卻望見門是打開的，他以為十二少走了，心裡一陣失落。但走進一看時，發現這個男人正安靜的在門邊的躺椅上等著她過來，如花一下子喜出望外，開心的像個孩子，同十二少拉起了話來。
就這樣，兩人相識。
煙花柳巷，十二少哄如花開心的方法層出不窮。他贊她：“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他坐在窗臺上望著她淺淺地笑，他大動干戈將原裝的床送到她的房間。
面對這樣一個英俊痴情的男人，如花還是動心了，她卸下了自從十六歲以來做琵琶仔的偽裝，將她的許多個模樣都展露在十二少面前。
遇見十二少以前，她將她的希望寄託在那些簽上，現在十二少就是她的希望。她將那些籤都燒掉，嘆：“以前有籤，如今有你，我這一生也過得不冤了。”
02
如花是認真的，在這段感情裡，她比十二少更有勇氣。作為一個名妓，她竟有膽量主動去拜訪十二少的母親，請求他的母親能夠成全。她卸下了妝容，換上了素淨的衣服，就像個平常女子一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伯母。
故事的悽美可能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十二少的家人並不能接受如花，她只是個風塵女子，最好的情況，也只能等十二少與門當戶對的小姐結婚事業有成以後，再接回來做個妾。
如花是當時香港石塘咀的名妓，遇見十二少以前，她什麼都沒有，終日與她的孤獨高傲以及在寺裡求來的那些籤相伴；遇見十二少以後，她只有他，怎麼會願意放手失去。
既然今生不能長相廝守，那就約定來世吧。
“三八一一，老地方等你。”他們擔心喝了孟婆湯以後會忘記彼此，於是便約定暗號，在黃泉路上相遇。
兩人喝下了拌有大量安眠藥的酒，服下了鴉片，臉上血色全無，痛苦地擁抱在一起，如花以為，這樣兩個人的愛情就能從今生延長到來世，永永遠遠。
但悲哀的是，離開這個人世間的，只有她一個人。
03
“我找他找不到，等他等不到，我只希望你能夠替我找到他。他沒住下來，根本沒這規矩，他另租房子，就在中環百花街。”如花等著十二少來赴約，她說他從不遲到，這次竟讓她等了53年。
如花的愛是單純的，是熱烈的，也是自私的。
但是在愛情面前，誰不自私呢？他害怕十二少猶豫退縮，於是便哄騙他喝下摻了十一片安眠藥的酒，這樣兩人就必死無疑。
沒有幾個女子愛的像如花這樣大膽與痴情，她主動去拜見十二少的母親，親自為十二少尋一份生計，走投無路下約定來世，又獨自等待了五十三年。
但她等不到他，只能喝下孟婆湯來人間尋他，如果七日過後，她還不能找到十二少，那她就會忘記所有一個人投胎轉世。
她本來就一無所有，所以願意為了十二少豁出一切。
但十二少不一樣，他是南北行的太子爺，有大好的前途和無盡的榮華富貴。所以在如花將鴉片遞到他的嘴邊時，他猶豫了害怕了。在毒發的瞬間如花心裡想的只有與十二少長相廝守，但十二少卻是在恐懼與不捨中閉上了眼睛，後來被家人發現救活以後，也沒有再次尋死。
是十二少懦弱嗎？是她背叛瞭如花背叛了這段感情嗎？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他本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願意為了如花與家人斷絕來往，甘於去為戲子鞍前馬後，塗上劣質的水粉上臺唱戲，為了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約定放棄擁有的一切。但他懦弱不假，從小被家人保護的太好，當他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便沒有勇氣再面對一次死亡。
他寧可日日夜夜面對對如花的思念、面對無盡地痛苦，也不願意再面對死亡。
最後，如花終於找到了十二少，可站在她眼前的，早已不是以前那個英俊風流的十二少了，而是一個耄耋老人。
這大概就是影片最悽美悲哀的地方吧，她等了他五十三年，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同她一起離去，再次見到時，也早已不是記憶裡的那副模樣。五十三年空等一場。
“十二少，謝謝你還記得我，這個胭脂扣我掛了五十三年，現在還給你，我不再等了。”
她把胭脂扣取下來遞給了十二少，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裡，留下十二少一人老淚縱橫，眼裡盡是驚恐、後悔、悲痛、不捨、惱羞，但這一切都成了枉然……
04
影片裡有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
“那你洗盡鉛華，同他相宿相棲去？”“沒有。”“二人難道不肯捱窮？”“不是不肯，是不敢。”對啊，捱窮有何難得，只要願意。但就看你敢不敢。
這人世間多麼曖昧啊，可是又有幾段曖昧能捱的住世事無常，捱的住時光荏苒。縱使深情持續了五十多年的光景，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場空，因為一切都不是想象中和記憶中的樣子。
願天下的人，都能早早的看破這愛情的無常，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去愛那些生命中的不期而遇，去愛那些可以牢牢抱在懷裡的瘋狂。
不要最後只留下一句，對不起，我不再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