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戀愛的雲戀愛了
她愛上左邊飛來的燕子
又愛上右邊飛過的蝴蝶
她愛上白天熱情的太陽
又愛上夜晚溫柔的月亮
她愛上吹拂過大地的春風
又愛上天上落下的雨滴
她愛上高山又愛上大海
……
她不停地戀愛,從不喊痛
一朵戀愛的雲飄到你的眼前愛你
請你也愛她
……”
丁香光著腳丫,斜躺在沙發上,合上幾米的失樂園,她感覺奇蹟真的是迷路了,肚子餓的咕嚕叫,並沒有人把做好的意大利麵放到她的面前請她享用。外面靜的可怕,她站起來吸著拖鞋,“撻撻”地走出走廊,兩邊望望----沒人!這所職業師範學校的確是個讀書的好地方,也是她發揮一大堆用不完的想象的好去處,不光是因為如今702是屬於她的,還因為她戀愛了。抬起左手,看看手上他剛送的藍色錶盤的西鐵城表,時針剛好定在傍晚6點整,用了十分鐘的時間穿好衣服,換上休閒的波鞋,今天她可不想約會了,確卻地說是不想和他約會。因為她發覺自從和他戀愛,她的702就永遠是她和他,或者就是她。以前常常是三五成群的同事、朋友,聊天喝茶打牌到凌晨三四點的,原來戀愛的後果如此嚴重——朋友同事都玩起失蹤了!原先無比珍貴的友情比起如今甜蜜的愛情,開始變得廉價起來。就連702,也要失去了!
走出門,才發現天開始下起毛毛雨,她後悔沒帶上剛從杭州帶回來的油紙傘。因為喜歡戴望舒筆下那個:“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結著愁怨的姑娘”,去西湖之前,就決定無論如何要買把油紙傘。曾經埋怨父母起了個這麼俗氣的名字,從小一直埋怨到她讀到了戴望舒的《雨巷》,這才把怨氣收起,假裝自己就是那筆下的撐把油紙傘、愛在雨巷裡徘徊的丁香姑娘。她邊走邊偷笑,笑自己竟然相信他說她的名字很有詩意,笑自己為何也步那些戀愛中的女性的後塵----傻得可愛。她承認自己多愁善感,不像香蘭,有點清高有點自戀,甚至有點狂妄,卻死不承認。
到了咖啡店,已經接近七點,平時十五分鐘的路,今天她卻花了近一個鐘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告訴自己放慢腳步。香蘭已經在那裡久候多時了。見她進來,沒好氣地說:“怎麼啦?談戀愛就該擺架子了?時間可是金錢,我的大小姐,害我等老久!”丁香撥弄著被雨弄溼的頭髮,悠悠地說:“我決定要搬家了。”“天哪,你真的就這麼決定了?”丁香淺淺地笑,看起來似乎有點苦苦的味道。“我今天辭職了!”“你瘋了?”香蘭一下就跳起來,對於學經濟學的她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糟的決定。丁香叫了杯藍山咖啡,本來她是不愛喝這個的,今天破例了。香蘭知道她有話要說,靜靜地聽這個死黨講她的自由她的夢想還有她預算的幸福。不知道兩個人是如何分開的,丁香只記得臨走,香蘭讓她搬家的那天一定叫上她去幫忙。
人非草木。十年了,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十年,從一個懵懂的實習生,到行政助理,到人力資源主管,到總經辦助理,再到現在的區總經理,丁香想過留下來,也想過再拼幾年,也許就有了自己的事業了!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愛情來了。而且他是白手起家,跟她一樣,打拼了十年,卻一無所有。弄不清楚為何會愛上他,為何會選擇他,只知道,愛了,就不該退縮。丁香原本是個善良敏感的人,在很多人心目中,她是多麼的柔弱,誰都沒想到她會有今天的成就,說放手就放手,容易嗎?掙扎過,痛苦過,最後,還是選擇和他離開這裡,到C市去。以後的日子怎麼樣,她不敢想,她覺得這次的賭注太大了!她也曾想象過,該如何走進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可每次都是徒勞無功,無論如何想,都沒有完美的方案,只不過換來一夜無眠,於是她再也不想。起碼,他是愛她的,這是她最為寬心的一點。
住了十年的房子,要離開了,總得留下什麼吧,屋外種的幾顆棗樹,才剛剛結了果,也許不過多久就可以吃,丁香看了一眼,拿起相機拍了幾張,後來覺得毫無意義,還是刪掉了。她把古箏裝好,拿出剛從星海買來的一對上好的指甲,也許以後再不會為誰彈上一曲了吧,她決定把它送給704的婕妤。從決定要和他離開開始,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可以這麼狠心,她推掉了所有同事朋友的告別酒席,她甚至希望能象空氣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越快越好。隔壁舞蹈老師王芮敲了敲門,原來是紫堇寄來的信,只有寥寥幾句:
“聞一聞茶的香氣,哼一段舊時旋律要是你一定歡天喜地,你曾經坐在這裡談吐的那麼闊氣,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被預期”祝快樂健康!
搬家那天,香蘭沒有來,她去參加市裡的商務展演了,叫了她的同事帶給丁香一張紙片:
我知道眼淚多餘,笑變的好不容易,特別是只能面對回憶和空氣,還有那多得不能再多的自言自語。保重吧寶貝!
丁香覺得這樣還好些,起碼她的憂傷還沒被叫醒。剛來的時候是一箱行李幾箱書,走的時候,是幾箱行李幾箱書,加上幾顆小樹苗,丁香一定要帶走,怕她們受人冷落。曾經在這小小的屋子裡,她也象一顆小樹苗一樣,苦苦的掙扎在寒冬與酷日之下,然後慢慢長大。數不清多少個挑燈夜讀的日子,她硬是靠自學,把二十多個科目的漢語言文學專業和三十個科目的國際貿易專業給拿下來了;多少個日夜,她帶著筆記本電腦,衝好一杯濃濃的茶,然後寫方案,一寫一改就是一個夜晚。當然,多少靈感也在那個午夜的瞬間來臨了,她把她們變成文字,然後寄出去,發表。儘管稿費不多,然而她滿心歡喜。多少回她出差回來,走到門口總要停一停,好好看看自己的屋子,知道里面沒人,仍然要說上一聲:親愛的,我回來了。十年裡,有多少個男生圍著她轉?有什麼人光臨過她的寒舍?又有什麼人在寒舍裡和她一起喝茶聊天聽音樂?她一清二楚,而曾經有過的風花雪月,她也心知肚明。在這702,她與小顏相依了一年多,感覺不像朋友倒像孿生姐妹,期間的酸甜苦辣小顏最清楚。誰都不知道她的心裡有多愛這個陪了她近十年的房間,儘管只是一小房一小廳。這個滿載著她的希望與夢想的房間,就要在今天永別了。再見702!702,再也不見!丁香想到這裡,淚水奪眶而出……
一朵戀愛的雲飄走了
她不愛高山不愛流水
她只愛自己心靈的房間
一朵戀愛的雲,她飄走了
她不愛唱歌不愛跳舞
她愛在702撥弄古箏
一朵戀愛的雲飄走了
她不愛美食不愛靚衣
她只愛自己泡出來的一杯香茗
一朵戀愛的雲,她飄走了
她不愛旅遊不愛出差
只愛自己屋裡飄出的韭菜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