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開始的地方

“我覺著我猜對了,你泡吧,不是來泡女人,是來泡你自己。”

幾年前,年輕女子跟他這樣說了第一句話,於是倆人並肩坐在湖邊的長木椅上,一個說了很多,一個聽了很多,溫暖的晚夏夜,感覺不算長。

眼下,他離那時倆人坐過的長木椅所在的位置,有三十多米的距離,但他不能貿然走過去,只能用眼睛去接觸——那時倆人度過晚夏夜的地方,已被一家後開的酒店圈在了柵欄裡,長木椅的位置,也被一間歐式木質結構的臨湖餐廳覆蓋。

這是日新月異,奮發圖變的年代,除去遠在天外的日月星辰,什麼都可以在短時間內變得面目全非。如此的境況中,一把普通的長木椅,有啥資格常踞一隅呢?要是乾隆爺坐過的、併為此賦了一首乾隆式的歪詩,或許還能給當回事兒。但也保不準,如今資本的力量,可不是乾隆爺的一個屁股和一首啥詩能夠抗衡的。不是嚇唬你,急迷了心竅,連你乾隆爺當年居住的、批摺子的、休閒娛樂的地方,都能給你扒了。勞動號子一響,一股老紅灰塵轟然沖天,黴味四散啥的,——誰能有脾氣,誰好意思有脾氣?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神把磨來推,鬼神都能放下身段來給打工,閻王爺也願意和藹可親地笑納著紅包、偷偷給改長陽壽,扒你個陳梁糟磚敗瓦,算鳥事兒!你乾隆爺若在天有靈,可千萬別下凡來跟資本者叫板、耍大清萬歲爺的脾氣、擺文治武功的老譜,資本者,尤其拿得上地鼓動得了拆遷蓋得起商品房的資本者,可是最地道的歷史虛無主義信徒。

幾年前的年輕女子,若也能看到那時的這個地方如今的變化,會有怎樣的感想,又會發表怎樣的議論呢?

塵寰黑白戲,生旦淨末醜,各扮各的角色,各有各的腔調,不當家管他油鹽柴米醬醋貴呢,愛咋糟蹋咋糟蹋。小民話多麻煩多,有嘴多吃閒飯,有眼多觀閒景,遇事躲遠了走。他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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