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談心——藍忘機視角
兄長情緒低落，安撫人心非我所長，且交於魏嬰，我們之間勿需多言，一個眼神，他會懂。至雅
室，見叔父一切安好，心安，不願再擾清淨，即退。時辰尚早，想著魏嬰傷勢已無大礙，近幾日吃
得太過清淡，特意御劍去綵衣鎮買了兩壇天子笑，回到靜室戌時已至。看到兄長雖仍有些惆悵，但面色
已是緩和了許多，心中之石可暫時落下，魏嬰功不可沒。忍不住舉起手中壇酒，魏嬰，你喜歡的天子
笑，我為你買了兩壇，室外寒涼，進屋我以茶代酒陪你小酌兩杯。雲深不知處雖禁酒，但你可放心喝，
若叔父罰你抄家規，我替你抄。看到天子笑魏嬰眼中一亮，果真還是最愛這天子笑。
兄長離去，我進到裡間烹茶，斟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知何故，魏嬰在門口半天只
是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也不進來坐下。心中暗笑，許是兄長說了什麼，也罷，有些事情遲早是要知道
的。
現已入冬，雲深不知處夜裡甚是寒冷，你重傷初愈不知想在外磨蹭到幾時，只得出聲"何事？"前塵
往事兄長究竟說了多少，竟能讓魏嬰一改往日玩鬧的做派，吞吞吐吐了半天，卻始終在外間，好不
容易進來坐下開口卻是拿兄長說事，無妨你既不願說我不強求，隨你。
不過既說到金光瑤，魏嬰大可放心，兄長公正，只要證據確鑿，定會公正處理。本以為你心中會
有顧慮，誰知你未有一絲猶疑，反而一本正經告訴我："他也是你哥哥，也是姑蘇藍氏的人，有自己的
原則。"魏嬰，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看姑蘇藍氏，這樣看我的，難怪當初會⋯⋯也不隨我一道回姑蘇。
哎！你對藍氏有多深的誤會，我的改變難道你都未曾察覺。平日裡你分析問題頭頭是道，怎麼一說到這
事兒就像根木頭。
昨夜星辰已逝，滿目青山已遠。時過境遷，前塵之事不必再提，說正事吧。我製造機會讓你與兄長
獨處，為何沒有將你發現的疑點一一告訴兄長？魏嬰，今時不同往日，姑蘇藍氏聲名在外，你蒙冤受屈
藍氏定能在天下人面前為你討回公道。窮奇道那多出的一聲聲笛音是問題關鍵所在，當日溫情溫寧上金
麟臺請罪，我找機會問過溫寧，他確實是聽到兩處笛音。聞言你憶起當年之事，當時事發突然以為是錯
覺，直到在不夜天，又聽到一聲笛音，之後心神大亂，你根本來不及細想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重回於
世，你已想明白各種關聯，今日找出亂魄抄，撥雲見日，當年窮奇道也好，不夜天也罷都是金光瑤利用
亂魄抄更改了陳情的指令，嫁禍於你，陷你於不義。
屋外雪花紛紛揚揚，你靜靜站在屋簷下，看著它們在空中翩翩起舞，這一刻彷彿世間之事都與你
無關，有這片刻的寧靜已經足夠。收拾好器皿來到你身旁，陪你一起欣賞眼前美景，往事歷歷湧上心
頭。
六歲那年母親故去，那時太小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到了見母親的日子依然早早來到靜室門口，
可是等了整整一日卻沒人為我開門。我心中思念母親，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母親不願見我。那
一夜雪很大，我小小的一個人靜靜的跪著，為了見我愛的母親。
後來你和溫氏一族住到了夷陵亂葬崗，我忍不住心中思念，到夷陵看你，觸犯家規，被叔父責罰。
雪花漫天，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一跪就是一整夜，為了你我無悔。
今夜，依然雪花紛飛，可是有你相伴在旁，我心中是慶幸和欣慰。等了十六年，魂牽夢縈的你終
是回來了，再逢已是上天最大的慈悲，別無他求，得一知己，相伴一生，足矣！魏嬰，許你一人以偏
愛，盡餘生之慷慨。這一生我不會再獨自轉身，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我會為你鋪一條好走的陽光道，攜
手相伴，仗劍天涯。
一路走來，我執著於在天下人面前證明你的清白，甚至對兄長不敬。但你卻說真相如何你已不在
意，世人要的不是真相而是靶子，就算沒有金光瑤也有其他人、其他事，結果不會變。此言甚妙，我豁
然開朗。是啊！證明了又能如何？我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執著於此呢？看到你對前塵往事已然釋懷，
心中不禁感慨，真不愧是魏嬰，千帆歷盡，歸來仍是少年。
魏嬰，這世上還有人信你。無他，問心無愧而已。
雪夜談心——魏無羨視角
藍湛，一直猜測你背上的戒鞭痕與我有關，沒想到果真是如此，你為我做了這麼許多，我卻一無所
知。只是我人都死了，你還守著那伏魔洞幹嘛呢？難道就是因為沒有找到我的屍體，你就期望著有一天
我還能活著回來，所以你拼死護著伏魔洞，拼得一身傷，不管不顧自己的名聲，姑蘇藍氏的清譽。
300戒鞭，你是怎麼捱過來的？打完怕是整個後背都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好肉了吧。關鍵是那傷痕
永不消退，是一世的印記，藍湛啊藍湛你何苦如此，我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
那日，在靜室，我問你，你是否真的信我？為何三年後才來找我？在櫟陽我還問你，為什麼對我
那麼好？現在想來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不是現在才幫我，對我那麼好。你是一直都在幫我，而
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我還誤會你不懂我，不信我，你哪裡是不想來，是根本來不了，三年期滿，你
便第一時間下山尋我，明明知道都三年了定是什麼都不會留下，還是義無反顧的下山，原來你從來沒有
放棄過我。藍湛是我連累你傷重難行，是我壞了你的名聲，為什麼做錯事的是我魏無羨！受罰的卻是你
藍忘機！
今時今日我終於明白，一直以來都是我不懂你，不信你。我不信你能接受我修習詭道術法，我不信
你讓我修習洗華只是為了助我穩定心神，我不信你能接受我的一切，單純因為相信我魏無羨的為人。當
年你說要帶我回姑蘇，不是為了關我禁閉而是想把我藏起來，保護我，就像你父親保護你母親那樣。所
以你一次次的來找我，是因為不忍看我步你父母親的後程，沒了前程、自由吧。
那時候我不懂你，我以為蒼天不解人情暖，冷眼看遍盡是悲。雅正如你，定是容不下我這樣修習
詭道術法的邪魔歪道，定會為了家族與我一戰；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沒人懂我，心灰意冷，一心
求死。原來一切都是我錯了，如果不是我當年自以為是，桀驁不馴，怎麼會錯過十六年的時光，但凡我
有一點點的耐心聽你把話說完，哪怕只是一次也不至於會一錯再錯，藍湛你要我怎麼來面對你。我不敢
想像那十六年你是怎麼過來的，於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場夢，對你恐怕是日日煎熬。
藍湛，你哥哥的一席話，我聽了甚是心傷。從不知道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也不知道，你對我的
感情這樣深。只是如果當年我肯聽，你真的會說嗎？曾經你孤零零的等著一扇不會開的門，而我又讓你
等一不歸人，這漫長的十六年，終究是我負了你。
陷在自責的情緒裡，你已出現在了我面前，當著你哥哥的面故意將天子笑拿了出來。那一瞬我好
心疼，那麼好的藍湛居然會為了我違反家規、壞了名聲、還苦苦等了十六年。
看你將酒拿進屋，行雲流水般自如的烹茶、倒酒，心中感慨。因為我你變了太多，人前的冷漠孤
傲、循規蹈矩，到了我這兒全都不復存在。藍湛我要說聲謝謝你，你對我的情誼，你對我信任，你對我
寬容，一切的一切，都當得起這謝謝二字。
一聲"藍湛"脫口而出，只是謝謝兩個字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哎！真是肉麻，吞吞吐吐了半
天，算了不說了。你、我之間不必言謝，還是說你大哥的事情吧。
順利將話題轉移到澤蕪君身上，你哥哥貌似很傷心。你淡淡的告訴我只要找到證據，兄長不會姑
息。也對，姑蘇藍氏的人都很有原則。聽到這句話你疑惑的看了我一樣，哎，一喝酒就胡說，藍湛因為
我沒原則的事情可沒少做。等赤鋒尊這件事了了，我是不是該放下前塵，安安靜靜在雲深不知處呆一段
時間，好好陪陪藍湛，呆夠了再一起仗劍天涯。
正想著，你突然問我，窮奇道那聲笛音為何沒告訴兄長。窮奇道？你怎麼會知道？原來你問過溫
寧，他也聽到了兩聲笛音。既如此我便將近日想通之事一五一十說與你聽，那笛音我是聽到了，而且不
止一次，在不夜天城還聽到了一次。之前還以為是錯覺，不夜天之後明白是有人要陷害我，今天找到了
亂魄抄，我更加確信當年是著了別人的道。只是藍湛，現在我對真相已經沒什麼興趣了，百家要的不是
真相，而是靶子、藉口，既如此我又何必執著！走到廊外任雪花落到頭上，衣服上，甚好。
琴音繞樑，我心靜如水，藍湛我願與自己和解，與全世界和解。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重活
一世我也想明白了，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藍湛，你知道我的，一直話多，可在這雪夜卻不知如何開口，我知道，你都懂。曾經我恣意瀟灑，
揮霍年華，甚至莽撞到視生死於無物。此刻看到靜靜撫琴的你，卻無比渴望這一世能長一些，再長一
些。可以陪著你，騎驢看花，吹笛夜獵，恣意山水，走遍天涯。
是非在己，譭譽由人，得失不論。此生有你，餘願足矣。藍湛，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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