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過上海的人大都知道，如今上海天目西路、上海火車站東西南北一帶因為現代化的高樓林立，交通發達、商業繁華而被冠以“不夜城”的美稱。確實，火車站是上海的陸上大門，每天成千上萬的旅客從這裡跨進上海或離開上海，車來車往，人聲鼎沸，晝夜不息。一到夜晚，霓虹燈閃爍不停，各種商業活動依然不息，真的是個火樹銀花、徹夜難眠的“不夜城”。
現上海火車站夜景
現上海城市夜景
現上海火車站情景
可是年長一點的上海人都知道，原來的上海火車站並不在這兒，在天目中路東首。因其位於上海老城北端，所以上海人習慣稱其為北站。該站建於1921年，最終因無法承受越來越大的客流量於1987年停止使用，原址變成了現在的上海火車博物館。
原上海火車站（北站）
而現在的上海火車站原址是上海貨運車站（俗稱東站），最初叫麥根裡貨車站，建於1913年，它的歷史跟整個閘北的掘起幾乎是同步的，因而它也見證了“不夜城”地區作為原閘北政治商業經濟中心的幾度興衰。
原閘北蘇州河上建築
其實，早在120年前，“不夜城”一帶就被開發了。1900年，為了抵禦東南部租界當局的擴張，閘北的有識紳商發起組織閘北工程總局，在河道縱橫的農田中建橋築路，平地造樓，掀起了閘北自治運動。1911年閘北水電公司在附近落成，1913年建成麥根裡貨站。至1927年，這裡已是廠房林立，貨船雲集。有廣肇路等14條馬路，石庫門裡弄154條，還有百餘家工廠、商號，其中包括頗有影響的裕通麵粉廠、天一知母廠等等，這兒自然成為閘北的繁榮中心，大統路一帶曾被稱為“閘北南京路”。
閘北歷史雕塑
閘北歷史雕塑
閘北歷史雕塑
但是僅僅只過了10年，這裡便前後兩次遭到日寇炮火和飛機的轟炸。特別是後一次，1937年8月13日，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日寇對閘北持續進行了一個多月狂轟亂炸，閘北幾乎被夷為平地。“不夜城”一帶更是廢虛成片，只剩一條名為“四安裡”的三層樓石庫門裡弄。整個“不夜城”成為一座“死亡之城”。
日寇轟炸閘北後的照片
2018年重建後的三層樓“四安裡”
四安裡過街樓牌
戰後國民政府曾計劃重建“不夜城”，但都因種種原因而進展緩慢。直到新中國建立後的50年代，廣肇路被拓寬並改名為天目西路而成為“不夜城”內的一條主幹道，同時原閘北區政府、公安局、工人俱樂部、共和中學、長安中學等相繼建成落戶此地，使“不夜城”仍成為原閘北的行政中心。
1980年代的閘北大統路一帶
但是畢竟當時國家財力還是有限，再加上時代的限制，整個區域內除了一個著名的工人新村蕃瓜弄和一幢13層樓的華盛大樓外幾乎沒有什麼“亮點”建築，商業網點也很少。弄堂裡的大媽大嫂常以跨橋到“浜南”（蘇州河南邊）買菜購物為榮。儘管有個貨運車站，但與一般老百姓生活關係不密切，所以車站四周人煙稀少，一到夜晚，冷僻的區域內只有昏黃的路燈伴著行人，與“不夜城”的概念是風馬牛不相及。
1975年建成的華盛大樓
蕃瓜弄門口街景
我是在那個時期的地區長大的，那時我們家住在離現在的火車站只隔兩條馬路的漢中路上。雖然周圍不算繁華，但我還是經常在傍晚時分到中心地帶的“三角花園”散步，到閘北工人俱樂部影劇院看電影，到俱樂部的圖書館看書。還喜歡到俱樂部旁的閱報欄看免費的報紙、到蕃瓜弄邊的小書店裡翻書……它們都是我認識世界的窗口。有鄉下親戚來家做客，總會帶他們在晚上去看火車，或上新旱橋或上老旱橋，兩橋遙遙相望，當火車噴吐著濃濃的白煙呼嘯著從橋下經過時，興奮的感覺能持續好久。
昔日老旱橋四周情景
昔日新旱橋四周街景
七十年代中期終於聽說上海火車站要選址東站重建，但只到1985年左右才真正開始動工。那些日子裡，我下班從老旱橋走過時，經常看見巨大的吊車剪影在夕陽下變幻轉動；夜晚從俱樂部看書出來則見暗藍色的天幕下，影影綽綽的燈光和隆隆的打樁聲交織在一起，天目路一帶也成了一個大工地，近距離地感受到一種都市建設的氛圍和節奏，年輕的心總是有點莫名的喜悅和興奮。就這樣，1987年10月27日我還是從老北站乘火車到北京出差，但是等我1988年1月8日回上海的時候新客站已經建成使用了。因此，我是出差第一次從火車站直接走回家的！只想著以後出差可就方便了。
1980年代建設中的上海站
1980年代建設中的上海站
緊接著，“不夜城”遇到了前所未有改造機遇，區政府決定以火車站為中心，將該地區打造成上海陸上客運樞紐、商務副中心，市級商業中心。經過中外招商，土地批租等運作，我們居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被列為動遷範圍。
1990年代的漢中路街景
記得93年7月的一個星期天早上，正是我家搬遷的日子。當時弄堂裡大部分人家已經搬走，人去樓空，空氣滯重，整個弄堂空寂幽靜。當我最後鎖上門從窗戶裡看曾經溫暖的家變得闃無人聲時，一種歲月流逝不回頭的感覺在瞬間攫住了我的心，戀戀不捨卻又義無反顧。就這樣居住了三十多年的老屋連同門前三棵老榆樹的影子永遠地停留在我漸漸模糊的視線和記憶裡。
1990年代漢中路街景
如今那片土地上幾幢名叫卓悅居的十幾層住宅大樓巍然矗立，周圍也再找不到一點以前的痕跡了，三十多年彈指一揮間。“不夜城”幾乎所有的建築都是新建的，而且它的格局還在變化之中。好在天目西路、漢中路、共和路、華康路這些道路的格局和方位都還沒有變，那麼我總還能找到心版上的老房子！
2016年漢中路街景
2016年卓悅居
如今這裡100米以上的高層、超高樓有十幾幢，環龍百貨、中亞飯店、聯合售票大樓、郵電大廈、龍門賓館、名品商廈、新亞長城大酒店、廣場大飯店、上海靜安洲際酒店、環智國際大夏、上海浦西萬怡酒店、上海現代交通商務大廈等等一批造型新穎、設施先進的大型商業用房成為“不夜城”的主體。
洲際大酒店
天目西路街景
萬怡酒店門口
恆豐路街景
太平洋百貨店四周
企業廣場情景
金融、郵電、銀行、證券、保險業、文化產業早已入駐其中併成規模。地鐵一號、三號、十三號線與50多條公交線路組成集散中心，南北高架、恆豐路、天目路立交橋、恆豐路斜拉橋等構成內外客運交通網絡，不夜城廣場、不夜城商廈，不夜城綠地的“閘北歷史廣場”以及白玉蘭廣場上巨大不繡鋼白玉蘭市花造型……組成一道獨特的陸上北大門景觀，成為集金融、商業、貿易、信息、旅遊、辦公和居住為一體的現代化城區。2015年靜安、閘北兩區合併，強強聯手，隨著嘉裡中心三期工程的完工，“不夜城”又有了新的發展……
不夜城綠地風光
不夜成綠地風光
不夜城綠地中的“閘北歷史”雕塑區
嘉裡中心三期，企業坊
共和路街景
每次漫步在不夜城地區的大小馬路間，我的感覺總是有點特殊，因為前世今生的“不夜城”會在我的腦海裡交錯疊加，使我有一種滄海桑田般的迷惑和欣慰。
漢中路地鐵站
漢中路太陽城市廣場
恆豐路街景
天目西路街景
不夜城大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