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鞋帶鬆了
在路邊彎腰繫鞋帶，然後聞到了泥土的味道。
在那困擾眾生的車流霓虹之間，突然聞到了泥土的清香，然後便心動了。被撩撥起來的心絃，是久違的陌生感……
泥土的味道，從熟悉到陌生
加班回家的路上，月光混合在路燈中一起灑下來。讓泥土也混合上了星辰碎屑的味道，拌著盛夏的暑氣，嗅入口鼻中，讓人有股子生猛的失落感。
我們從什麼時候收回了對世界的好奇？
曾經一片落葉也能觀察半天的好奇，躲在叫一個現實的厚蝸牛殼裡。只能在週末下雨的午後，悄悄探出身子。對身體日益遲鈍的失落，轉而讓我無比懷念小時候。
在不知愁滋味的年歲裡，那大概是我們最值得珍視的歲月。率性的隨意，是古往今來多少智者求而不得的心境。
然而那種心境，從自我的意識覺醒之後，便逐漸模糊，漸漸碎成不可抓取的殘片。然後一切都在時光的荏苒中被模糊了，隨後就沉積在記憶的某個角落，猶如海邊的頑石。
曾幾何時，仰望天空，不見風景但依舊心神搖曳
那應該是自己的迷茫時分，是自我的意識覺醒後，卻不知道該如何表述的那個瞬間。
肉體穿行於車流和霓虹之中，思索著我是誰，我究竟能夠幹什麼？這片天地很大，何處能夠安頓下我的肉體和靈魂？
在我的記憶中，也藏著望月心動的瞬間。
我記得在黃山上，夕陽餘暉透過雲層光輝灑四方，我感到我內心的模樣；我記得在海面上，月明星稀的時刻，我的思緒如同郎朗明月一般的清明。
現在只能在彎腰繫鞋帶時，找到片刻的清明。
但就是那一剎那，我彷彿看到造物之美。猶如我身邊喧鬧而冰冷的霓虹車流，亦如天空中渺小的碩大星辰，而那虛無孤寂的如水夜色，也彷彿在隨我的心緒而律動。
三伏天，車流霓虹的都市裡，到處都是悶熱的水蒸氣和乾冷的空調風。我看不見明月，卻聞到了泥土香氣。
我開始有些明白，不論我的生命還有多長時間，有兩件事永遠會吸引著我：
其一，我會不停地去探索我的內心。
我想尋找那些讓我心動的根源。我的心動，曾經為過某個人，也為過某個事；為過親情，也為過友情，更為過愛情。
我曾經從前人遺留的篇章中，有幸接觸過時間長河裡最優秀的頭腦。我感知過人類這個族群裡最為傑出的智慧，也曾被最卑微的問題所困惑。
現在的我還是太過於年輕。仍然不能確定，“我”究竟是什麼，“世界”是什麼樣子，“規則”又是什麼樣子。
我曾以為這些都在外面，只要我不斷的探索終會找到，於是我看是努力的看書。直到因此而筋疲力竭。在思緒衝撞的恍惚中，我偶然觸到了內心的那個小點。我發現，我追求的答案，可能還有一部分是藏在內心的。
到了這裡，心緒無比的貼近那位龍場悟道的聖人。
吾心自足？我沒有像陽明先生這般有底氣，不能抓住自己的心靈，並奴役其解釋萬物。我只能圈定心的大致範圍，然後遠遠的看著。這般就好，不奢求多進一步。
其二，我想出去看上一眼。
一直渴望去到最遠的地方。
互聯網把虛擬拉近，但也扯遠了和真實的距離。
上世紀的三大技術，火箭、核能、計算機，原本最不被看好的計算機技術，正在突飛猛進，把人類拉入一個又一個的虛幻世界中。我們開始因為種族問題不斷的拉扯，我們組成各自的群體並互相嘲諷。
人類從未如此的分化，從未如此的苟且。
火箭技術和五十年前沒有什麼進步，但虛擬現實技術卻一天一個變化。人類正放棄對真實宇宙的探索，龜縮在空想出的社區裡，靠著吐槽和謾罵苟活。
對於人類的選擇，沒有憤怒，亦沒有悲痛，因為我也在互聯網的世界裡甘之如飴。
只是有些失落，我們也曾仰望星空，想去看看世界之外的世界。
我們也曾有過旅行者Ⅰ號、旅行者Ⅱ號，那些飛船們為了一群智人的夢想，至今還在宇宙中航行。而它們的製造者，如今卻開始低頭專心的擺弄手裡一塊玻璃屏幕。
看著聯合國的警告，人類如果不能控制住溫度，距離滅亡可能還有不到兩百年。不知道人類是否還有機會邁出地球？這個奢望實現的概率有多大？
而我還是想奢望下去。
再看一眼周邊，似乎清明瞭許多。雖然明月之下，依然是困擾眾生的車流霓虹
但是把時光往回撥兩百年，這裡還是蘆葦草蕩之地；把時光往回撥兩萬年，還是猿人呼號之地；把時光往回撥兩億年，哺乳類剛剛成為這片土地的主宰。
我在這裡望月心動，只是有些好奇。古人在此地望圓月時，是心動？還是心傷？抑或是心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