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雙驕——宋文帝與魏武帝的恩怨情仇(1)

南北雙驕

自公元423年以來,動盪的華夏大地進入了一個比較微妙的時期。在北方,北魏強勢崛起,大有一統中原的氣魄。而南方的劉宋代晉而立,基本穩定了自己的勢力版圖,自此歷史正式的進入了南北朝。

更為有趣之處在於,在南北朝相繼即位的兩位執政者都只是十幾歲的少年,對未來擁有著無限的憧憬和躊躇滿志。這樣的背景下,宋文帝劉義隆與魏武帝拓跋燾便很難不迸射出激烈的火焰,況且還有前人埋下了紛爭的種子。

相對而言,在軍事形勢上,劉義隆的劉宋處在了更為有利的位置上:

  • 南方形勢穩定,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專注於北朝。而拓跋燾的北魏生存環境要險惡的多,無論是西面的大夏,北面的柔然,還是東北的北燕,都是北魏的死敵。
  • 自從衣冠南渡以來,大批北方氏族豪門的湧入,使得南方的經濟和人口都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就經濟形勢而言,始終都要強於北方。而劉義隆的勵精圖治,開創的元嘉之治,使得南朝府庫充盈,底氣更足。

但拓跋燾領導的北魏也有著自己獨特的優勢:

  • 險惡的生存環境,使得北魏的政治精英們更具有憂患意識和務實的精神,湧現了以崔浩為代表的政治謀略家和以安頡、叔孫健等為代表的百戰將軍,人才濟濟。
  • 北魏的士兵因為長期作戰,戰鬥經驗豐富,戰鬥力更為強勁。

仰仗著各自的優勢,兩個年輕的皇帝,帶領著自己的帝國,進行了長達幾十年的龍爭虎鬥。


絕代雙驕——宋文帝與魏武帝的恩怨情仇(1)


針鋒相對

《從“元嘉之治”到“元嘉草草”,看譭譽參半的宋文帝》一文中我們介紹過,公元422年,劉裕去世的時候,拓跋燾的父親,當時的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趁喪伐國,攻陷了劉宋沿黃河南岸設置的四個軍事重鎮:碻磝(山東茌平縣西南),滑臺(河南滑縣),虎牢,洛陽。要知道,這幾乎是當年劉裕大舉北伐所僅存的最後戰果,並且四重鎮對保護劉宋的核心地域起著重要的戰略緩衝作用。

拋開政治軍事層面的問題不談,在漢人的傳統中,趁國喪伐人之國也會被認為是非正義的,帶有羞辱性質的,況且這一事件直接導致了劉義隆的哥哥劉義符的廢黜和身死。

所以劉義隆在地位穩固,國力增強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拓跋燾討個“公道”。與武人出身的父親不同,劉義隆自小養尊處優,結交的都是文人清流,自身也深諳詩書文藝,是個才子式的人物。對待戰爭,也很講究仁義之師,先禮後兵。

於是在元嘉7年,使臣田奇帶著劉義隆的囑託見到了北魏皇帝拓跋燾,田奇開門見山的複述了劉義隆的原話:

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宋書·索虜傳》

劉義隆展現的是文人的古板與坦誠,表明我只想要回被你們搶走的河南(泛指黃河以南)之地,對於河北(泛指黃河以北)的地盤,我沒興趣。

聽聞這番話,直爽暴戾的拓跋燾大怒,直接回復使者--沒門!

我生髮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止豈可得!必若進軍,今當權斂戌相避,須冬寒地淨,河冰堅合,自理取之。

這話的前半段,拓跋燾是說自我出生的時候,河南(泛指黃河以南)就是我們的地盤,豈能給你。

其實這是一本正經的睜眼說瞎話。​​拓跋燾生於公元408年,當時前秦崩潰,北方大亂,河南之地本屬於後秦和南燕,是後來劉裕兩次北伐所佔領的。跟北魏毫不搭邊。

不過如果有實力為依託的話,有時胡說也能變真理,於是拓跋燾說了後半段話:

如果你們出兵來搶這些地盤,我會命令軍隊撤退躲避你們。等到冬天寒冷,黃河水結冰的時候,我的大軍會重新奪回這些地方。

拓跋燾並沒有對使者隱瞞自己的戰略設想。在他看來也沒有必要。

但凡讀過《三國》的朋友,大概都會有這樣的印象,那就是北人善於陸戰,南人善於水戰。幾百年後的南北朝時期,這種情況依然存在。南人北伐大多會乘戰船由泗水進黃河,依託黃河進行攻殺戰守。除了個別時期,離開了河水和堅城為依託的南人,在對抗北人騎兵的時候會很吃虧。

所以拓跋燾認為,黃河上凍之時,就是展現自己強大騎兵實力的時候。他有這個自信。

於是,這次的外交努力失敗了,雙方不歡而散。


絕代雙驕——宋文帝與魏武帝的恩怨情仇(1)


任人為親

對於田奇的出使,劉義隆並沒有抱持任何的幻想,只不過是個例行的程序。在他看來,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在得到談判破裂的消息之後,劉義隆立刻發佈的北伐的詔書:

河南,中國多故,湮沒非所,遺黎荼炭,每用矜懷。今民和年豐,方隅無事,宜時經理,以固疆場。可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彥之,統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驍騎將軍段宏精騎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勁勇一萬,以相掎角;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可權假節,率見力三萬,監征討諸軍事。便速備辦,月內悉發。

對這份詔書所闡述的戰爭的正義性,我無話可說。但對於帶兵將領的安排,卻委實在意料之中而又出於情理之外。

只要簡單看一下詔書中幾個主要將領的履歷,就可知人事安排的不合情理:

  • 到彥之:出身寒微,與劉裕同鄉,很早就跟隨劉裕,在劉裕的部下中算是資歷較老的一代。但他表現平庸,立過一些小功,也犯過不少小錯。在那個將星雲集的年代,這樣的表現很難被劉裕器重,所以被排除在了嫡系將領之外,留在了荊州。先後在荊州刺史劉道規,劉道憐帳下當差。在劉義隆任荊州刺史的時候,幸運的成為了未來皇帝的心腹。
  • 王仲德:在平定桓玄之亂時追隨劉裕,後隨劉裕滅南燕,平盧循,討荊州,伐後秦,屢次擔任前鋒之職。大小二十餘戰,勇猛無匹,戰功赫赫。長期駐守於青徐二州,護衛劉宋門戶。
  • 竺靈秀:在平盧循,征討劉毅和司馬休之的戰鬥中被劉裕賞識,封為寧遠將軍。討伐後秦的時候,在戰事極為不利的情況下,與沈林子、嚴綱等人決死一戰,斬殺敵方三員關鍵將領,大敗秦軍。為劉裕奪取關中做出了力挽狂瀾的貢獻。
  • 段宏:鮮卑人,原是南燕重臣。被末代皇帝慕容超所厭惡,先投奔北魏,後輾轉歸於劉裕帳下,是劉裕軍中不可多得的騎兵將領。後來關中傾覆,段宏單槍匹馬護送劉裕次子劉義真還朝,被劉裕封為淮南太守,驍騎將軍。

除去監軍劉義欣為皇室宗親不說,這幾員副將無論能力還是功績,都要遠遠強於主帥到彥之,當然除了劉義隆的親近和信任。

上於彥之恩厚,將加開府 , 欲先令立功。《南史》

如果從純粹的軍事層面來看的話,劉宋王朝還有一位再合適不過的主帥人選:檀道濟。


絕代雙驕——宋文帝與魏武帝的恩怨情仇(1)

要詳細敘述檀道濟的事蹟,恐怕能寫一本書。當年劉裕帳下雖然人才濟濟,但能夠統率三軍,獨擋一面的將領並不多,而檀道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在關中內亂,王鎮惡、沈田子等人自相殘殺而亡後,檀道濟成了碩果僅存的帥才,是以劉裕臨終託孤,以檀道濟為託孤重臣之一。

不過檀道濟與宋文帝的恩怨情仇太過複雜,對於這樣一位德高望重,又有“劣跡”的統兵大將,劉義隆很難從純粹的軍事層面來考慮問題。所以善於揣摩聖意的大臣們有意無意的就把這個“大人物”遺忘了。

無論後來的歷史怎樣的揭示和證明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但在當時,劉義隆是躊躇滿志的,到彥之是意氣風發的。數萬大軍整裝待發,皆欲仿效前輩們氣吞萬里如虎的萬丈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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