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鳥聲鳴濺濺

什麼時候該睜眼,意識到距離天亮還有不少時候,仍然可以再捂上被子賴一會兒?鄉下是根據雞叫做判斷,城市裡聽鳥叫。但凡天有點明朗跡象,鳥就開始在樹叢裡豁然亮起聲喉,雖然周圍沒有斷橋流水,但清晨聽到它們的聲音仍然是種美味無窮的事情。

我不知道每天晾在我身邊的是什麼鳥,它是一種圓潤清亮的聲線,像飲了溪水,溪水靈動輕巧地繞過一切凹凸,沿途撒下一串志在必得的嘩啦,同樣嘩啦的小水流從那隻鳥的腹腔中流淌出來,繞在這樣一個灰濛濛著透點亮光的清晨。

還有一種比較艱澀,嘴巴里有類似橡皮的東西,一加摩擦,尖銳頓澀的聲音就起來了,聽一會兒覺得可愛,前面那種鳥有大將氣,它也應該知道自己的聲音豁達清澈,同樣不懼崎嶇的路途,後面一種鳥則雖然氣度上有遜色之處,但是可愛與獨特上面增添一籌,它像個藝術家,能用橡皮摩擦出“奏明曲”。

鳥大多可愛,腦袋一頓一動,帶來毛楞之感。不過還必須體態輕盈,圓潤卻不臃腫,麻雀一排排休憩在電線上,互相嘰嘰,毛絨絨圓滾滾的肚子朝向你,這種畫面任何人都抗拒不了。

也有的鳥跟可愛不掛鉤,是另一番景象。湖上有片綠地,綠地上有大樹,有白色大鳥飄然而立在枝頭,也有白色大鳥在陸地和綠洲間來往,更有白色大鳥立、臥在綠地。那是白鷺,體態優雅,美貌上還輸白孔雀,但成群結對時是震懾人心的,它們在上,在下,在天地自由來去,有林中仙人的姿態。尤其當它們休息在一起時,它們歇息的地方就成了奧林匹斯山或崑崙山,明媚聖潔,讓人忘乎自身的侷限,躍躍欲試想投入其中沾染一點仙氣的地方。可惜不能,但我們看這群仙子無拘無束時,仍然會不自主企盼這種聖潔之美能夠永恆。

白孔雀是隱藏在林中的淡泊傢伙,看看那些追逐自己屁股後,隨時渴望能拍到它開屏的人。它應該知道自己有其他鳥類無法超越的動人之處,但它漫不關心,它偶爾喝水,低頭檢驗泥土,再無方向地懶散地踱著步,拖著美麗所在的尾巴,它是天生的新娘,但是沒有慾望嫁給任何,它讓人驚歎讚美,但這些對它卻不受用,它更關心腳下泥土的鬆軟和樹木的堅實。

黑天鵝有些魅惑,它在水中自如輕鬆,而對待人群也遊刃有餘。我附身下去想和這種天生散發神秘氣息的生物親近,卻看見一側的那只有些警惕同時有些睥睨眾生的眼神。這大概緣於它所處的環境,人流突然湧進而嘈雜非比尋常,它被迫處在一個招攬門客的位置,作為一個廣告牌,它見多識廣,已經心生倦厭了。

我幻想過變成一隻鳥,如同一株紅色植苗插在水裡,纖細,但是有力;再如同一顆彈子投到水裡,迅疾勇猛,無所畏懼,行動之間沒有遲緩猶豫,威嚴地叼起一條魚,不動聲色,全身而退。

鳥身上有人的影子,千姿百態,欣賞它們就像在觀察自己,在一個精緻籠子裡,為人生乞食,為權利鳴唱,也有無畏者,飢寒交迫而死。

不過鳥比人強大的一點是,它能抖擻翅膀,遠離它眼前驚恐、惡俗、卑鄙的一切,人不能,所以人學會了適應、安慰以及偶爾豔羨一下飛翔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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