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這是一本我越讀越後悔的書,後悔自己沒有在小時候讀到。

這本書,你最好在涉世未深的小時候讀完,因為它關於做人。

這本書,你經歷世事之後才讀倒也不算晚,因為它關於教育。


這本書的名字叫《殺死一隻知更鳥》。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初,地點是美國南部的阿拉巴馬州的梅科姆小鎮。


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是美國經濟大蕭條非常嚴重的時期,人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赤貧;而美國南部同時又是美國種族歧視最為嚴重的地區,奴隸制雖然早已廢除,但是歷史遺留下來的種族歧視早已被融進白種人的血液裡,成為了他們與生俱來的某種社會屬性。黑人做著最辛勞的工作,卻遭受著最為殘忍的對待,在一個倡導人人生而平等的國度裡,黑人沒有選舉權、不受法律保護、可以被私刑處死。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在美國曆史發展過程中,種族主義是不得不提的一個問題,它是美國南部社會的特徵,是貫穿美國南部社會發展的話題。提及美國南部的種族歧視問題,很多人又一種比較武斷的認知,認為種族主義是白人統治社會、黑人服從白人,白人壓迫黑人。實際上,對於種族主義的理解不能僅僅停留在定義層面上,它是複雜的社會問題,又是甚至摻雜著根深蒂固的極端民族情緒。

白人最初建立針對黑人的武裝是因為數量持續增加的黑人激發了白人的恐懼感;但是隨著種族壓迫愈演愈烈,恐懼感逐漸被弱化,種族優越意識反而越來越強。白人並不以壓迫黑人為恥,甚至以此為某種理所當然,並且大肆美化。舉個例子,在奴隸制廢除前,擁奴文學在美國盛行,在擁奴文學作者的筆下,奴隸主成為仁慈和友愛的象徵,而生活在南部種植園的智力低於白人、缺少獨立思維能力的黑人奴隸則是過著無憂無慮的田園般的生活。這種文學作品表現出對內戰前美國南方奴隸制度的擁護和讚美,擁奴作家們把奴隸制稱為一種“可敬的制度”。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後來奴隸制被廢除,白人對於非裔黑人的情感變得更加複雜,一方面他們在經濟上需要非裔勞動力,一些白人對非裔的某些技能存在欣賞之情,這種情緒在芬奇一家人和卡波尼之間的相處中表現得非常明顯,在這樣的情況下,南方白人文化和非裔文化是相互融合的;但是,另一方面,部分白人主人和非裔傭人較好的私人感情也無法改變非裔備受歧視的主流價值觀地位,比如《殺死一隻知更鳥》中的黑人湯姆魯濱遜被尤爾誣陷,陪審團卻沒有給出公眾的審判,最後導致湯姆在監獄中被槍擊身亡。

白人的這種複雜心態反映出了美國文化中實用主義思維,享受奴隸制的經濟利益,同時不允許自身出現半點損失,不願意將社會資源共享。說實話,這讓我想到中國人的處事方式,也許是受到春秋戰國時期就開始傳播的“仁”和“善“思想的影響,在合理化和合法化之外,中國更喜歡讓自己的行為合乎道德仁義,所以中國人提倡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提倡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樣的觀念,這種理念的影響之深甚至有時會把人們綁架。當然了,現代中國人的思維也在實用主義化。


從社會背景來看,《殺死一隻知更鳥》並不完全適用於現代社會,但是這卻也無法改變它是最偉大的美國小說之一這一既定事實,這本書所傳遞出來的價值觀就像一壺好酒,越釀越香,越釀就越能出現更多層次的口感。這裡說說我感觸最深的幾個點。


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如果阿迪克斯只是告訴孩子們保持善良、反抗邪惡,他都不會成為我心目中的好父親。在我看來,他做的最為正確的一點在於,他帶領孩子們見識了這個世界的複雜、骯髒和齷齪之後,依舊堅定不移地告訴他們要保持善良和正義。

黑人青年湯姆被誣陷強姦了白人女孩梅耶拉尤爾,這件事在當時種族歧視非常嚴重的梅科姆小鎮傳得很廣,對黑人存在歧視偏見的白人居民們理所應當地認為湯姆的強姦行為是既定事實,但是阿迪克斯芬奇卻毅然決然地站出來為湯姆辯護。

阿迪克斯說:“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上,總有什麼東西讓人喪失理智——即使他們努力想做到公平,結果還是事與願違。在我們的法庭上,當對立雙方是一個白人和一個黑人的時候,白人總是勝訴。這些事情很醜惡,可現實生活就是如此。”

但是當阿迪克斯作為湯姆的辯護人站在法庭上時,他堅定地告訴在場的每個人:“可是,在這個國家裡,有一種方式能夠讓一切人生來平等——有一種社會機構可以讓乞丐平等於洛克菲勒,讓蠢人平等於愛因斯坦,讓無知的人平等於任何大學的校長。這種機構,先生們,就是法庭。”他對這個國家的司法體系和人們心中的正義感抱著極大的自信。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作為一名律師,阿迪克斯理應比一般人更加清楚這個社會上存在的種種不公,但是他選擇戰鬥,而且是抱著必敗的信念去戰鬥,就像他說的,“不要錯誤地認為一個人手握槍支就是勇敢 。勇敢是:當你還未開始就已知道自己會輸,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堅持到底。”

作為一名父親,他在用自己堅持告訴自己的孩子,你要有自己的標準,就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太多的強大得足以改變你的東西,你也不應該輕易改變自己。這個世界滿目瘡痍,太多人為了像大多數人一樣正確地活著而選擇自欺欺人,問題是和別人一樣就是正確的嗎?你要不停地學習,去感受和吸收,用思想為行為劃線,即使有一天,你變成了千夫所指的那個人,你也要有所堅持。你所堅持的東西最終會成就你的人格。


像尊重自己一樣去尊重他人,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拉德利家族充滿神秘感,他們不和外人有過多接觸,在梅科姆鎮居民心中,拉德利家就像是被魔鬼詛咒過的地方,書中有一段話這樣寫道:“甚至拉德利家的胡桃樹結的果實掉在學校操場的一邊,都沒人敢去撿,因為拉德利家的胡桃吃了會死人。如果有人把棒球打進了拉德利家的院子裡,誰也不會想法子撿回來,就當是丟了。”人們認為拉德利被用鐵鏈鎖在屋子裡,人們對待他的態度就像對待《巴黎聖母院》中奇醜無比的卡西莫多。

讀到最後,你會發現拉德利確實是梅科姆鎮的卡西莫多,並非因為他醜陋的外表,而是因為他善良的內心。所有人都誤會了拉德利,拉德利卻從未虧待過任何從他家門前經過的人。他通過樹洞給孩子們好玩的玩意兒;幫傑姆把褲子縫好放在牆上;當斯科特和傑姆被尤爾攻擊時,他挺身而出。

當這個世界充滿歧視和壓迫,當這些不堪的東西降臨在自己身上時,躲避是唯一的辦法。一個人的力量非常有限,拉德利對抗不了這個社會,所以他把自己藏起來。這是他的生存之道,這不是錯誤,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善良的人這個事實。

斯科特和傑姆對拉德利感到好奇,同時這兩個孩子由衷地尊重拉德利,小說最後,斯科特拉著拉德利的手走進家裡,我的腦海裡幾乎伴隨著文字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幅畫面,這是整部小說中最讓我感到溫暖和治癒的畫面。

隨意評價和定義一個人,是粗魯無禮的;隨意給某個群體貼標籤,是無知愚蠢的。怪人拉德利和黑人在梅科姆鎮的待遇不該繼續存在於現代社會,或者說我們至少應該減少這樣的現象。

比如我們不因為曾經出現的暴亂歧視新疆人和藏族人,認為他們喜歡攜帶管制刀具,大部分是脾氣暴躁的傢伙,認為去這些地區旅遊不安全等等;比如我們不應該因為中國的新冠肺炎最先爆發在湖北武漢,而歧視和疏遠外出務工的湖北人;比如我們不該因為男性身體天然比女性強壯,而認為女孩子無法搬動桶裝水,等等。

書中有這樣一句話,“除非你穿上一個人的鞋子,像他那樣走來走去,否則你永遠無法真正瞭解一個人。”

用根植於自己生活現實的事實說話,用設身處地的理解去說話,而不是僅僅依靠主觀意識去判斷。像斯科特和傑姆一樣去尊重他人,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即使經歷了不堪,也依然具有熱愛這個世界的能力,這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世界有時候是殘忍的,找到你的自己的生存之道。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卡波尼是在芬奇家工作了很多年的傭人,她是一個黑人女人,她是當時的少數的會讀書識字的黑人,這樣的本領讓她能夠同時在生活和學習兩個方面給兩個孩子幫助,所以當學校的孩子們剛開始識字時,斯科特已經能夠進行基本的閱讀了。在阿迪克斯看來,他的家絕對不能沒有卡波尼,卡波尼的重要性甚至超過阿迪克斯的親妹妹。作為一個黑人女傭,卡波尼很善於打造自己的價值,用今天的話來說,這是核心競爭力,是一些“人無我有、人有我優”的能力。

當卡波尼帶著斯科特到教堂時,斯科特發現卡波尼說話的姿態和語調變得不同,卡波尼說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別人不同,她說:“一個人沒必要把自己都懂的東西都展現出來,這不是淑女的作派,再說了,人們不喜歡他們身邊有什麼人比他們懂得多,這會讓他們氣不打一出來。你使用的語言標準,也改變不了他們,除非他們自己想學,否則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要麼閉上嘴,要麼也和他們講一樣的話。”這件小事說明,卡波尼是一個有思想和深諳處世之道的人,它並非沒有獨立思維的廉價勞動力,相反她對於人性中的某些弱點了如指掌,並指導如何利用它們以讓自己安全地生活著不公正的社會中。

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是卡波尼給我感觸最深刻的一點。

地球很擁擠,如果對每個人都劍拔弩張、義正詞嚴,我們大概有一天會被累死。去創造自己的價值,去學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需要你發揮力量的時候不遺餘力,在不值得你浪費口舌的時候果斷閉嘴,這是聰明的做法。


寧可欺騙大人,也不到欺騙一個孩子

《殺死一隻知更鳥》:像尊重天使一樣去尊重怪物


相比大人,大人們更喜歡欺騙和敷衍孩子。不知道你們身邊的大人是什麼樣的,反正我身邊的大人是這樣的,而且他們的理由大多數是是為了孩子好。

《殺死一隻知更鳥》中有這樣一段話寫道:“當一個孩子問你問題的時候,你要正兒八經地回答,不要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雖說孩子畢竟只是孩子,但他們會比成人更敏銳地察覺到你在迴避問題,迴避只會讓他們糊里糊塗。”

阿迪克斯和卡波尼對待兩個孩子的態度非常誠懇,對於兩個孩子的疑問,他們從不迴避和敷衍,他們儘可能回答得誠懇和公正。他們很清楚,孩子對於外部世界的敏感性之強和欺騙一個孩子的代價之大是超乎想象的。事實是和同齡的孩子相比,斯科特和傑姆有著更強的換位思考和分析判斷的能力。當其他人歧視黑人時,這兩個白人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黑人席位當中,當其他人詆譭拉德利時,他們可以大大方方牽起拉德利先生的手,他們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欣賞人性中的善良和正義,並以此為標準去決定和誰站在一起。

不誇張地說,這種觀念被大部分中國父母忽略了。

拿我自己來說,我今年二十多歲,我們這一代人的父母在教育我們的過程中更喜歡告訴我們什麼是好的東西、怎麼才能得到好的東西、得到了好的東西之後自己會有多麼受益無窮。

舉個例子,考上大學是好的,只有努力學習才能考上大學,考上大學你就能有好工作高工資。

當孩子們發現自己的天性被束縛住的時候,他們會發問,為什麼分數這麼重要?父

母會告訴你,因為你的同齡人都在補課,因為上不了好大學你就找不到好工作。

但是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他們忘記教給孩子如何去判斷什麼東西對自己而言是好的東西,也就是標準、原則、信仰等這一類抽象的概念,還是上學讀書這個問題,父母們忘了告訴孩子們知識是個好東西,他對於你認識這個世界而言必不可少。


最後,用書中的一句話作為結尾吧。

“你射多少藍鳥都沒關係,但要記住,殺死一隻知更鳥就是一樁罪惡。”


以上文字為原創內容,感謝閱讀。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