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出民族主義和烏托邦的迷霧?

如何走出民族主義和烏托邦的迷霧?

老王閒話歷史

2019-11-25 16:43

原創:先知書店 |改編:老王閒話

國人最自豪的,是自己的文明和歷史:一面是幾千年古國的悠久歷史,一面是“二十四史”的煌煌鉅著,並對其引以為傲。然而不幸的是,這一迷夢到了“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晚清,被外來文明無情而徹底地打碎。

於是,我們開始學習西方,試圖從西方歷史的經驗和教訓中,尋找文明的密碼。我們有了一個又一個老師,影響最大的,當屬法國、德國、SU|俄三個國家。

一代代的國人,被法國大革命的波瀾壯闊所感染,學習伏爾泰和盧梭的自由進步思想;被德國和日本的國家復興和後來居上所鼓舞,學習俾斯麥和伊滕博文的民族復興觀念。然而,學了一百多年,卻始終走不出迷惘和苦難。

如何走出民族主義和烏托邦的迷霧?

阿克頓勳爵

當我們“開眼看世界”的時候,恰恰看到的都是西方國家一次次走彎路的歷史,學到的都是讓西方文明陷入危機的思想:民族主義和烏托邦主義。這兩種觀念的影響極其深遠,甚至可以說,我們整個二十世紀的歷史,都受這兩種觀念的支配。

奇怪的是,在每一個歷史的十字路口,我們都對世界近代史上最成功的文明典範——英美的保守主義文明視而不見。更為弔詭的是,在這場學習西方的浪潮中,一個最重要的大思想家——阿克頓勳爵——卻缺席了。

阿克頓勳爵給世人留下了“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的名言,但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他浩瀚無邊的思想海洋中一朵小小浪花而已。

於是,在對西方的學習中,我們始終未能找到真正的自由秩序及其傳統,距離真正的文明越來越遠。所謂南轅北轍,方向錯了,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費。

被國人錯誤追捧的“自由”觀

1895年6月,阿克頓勳爵受邀擔任劍橋大學教授,在就職演講中,他毫不留情地揭示了橫行西方世界的思想謬誤,批判了那些帶來動盪和災難的“自由”觀:

世界把宗教自由歸功於荷蘭革命,把立憲政體歸功於英國革命,把聯邦共和歸功於美國革命,把人類的自由和平等歸功於法國大革命。

然而,法國大革命帶來的不是自由,而是民族主義和烏托邦主義,革命、屠殺和戰爭一次次重演,卻被剛剛“開眼看世界”的東方國家追捧,帶來了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悲劇。

阿克頓勳爵對這些錯誤的“自由”觀深惡痛絕,他不無譏諷地說,“儘管他們也被稱為自由主義,可他們的唯一共同之處,就是沒有自由。”

其實,阿克頓從來不反對改革和進步,只是在他看來,革命是改革的最大敵人——它使得一種明智而公正的改革成為徹底不可能的事。

自由,有著古老的傳統

斯塔爾夫人是法國大革命時偉大的自由主義女作家,她給世界留下了一句驚世駭俗的名言:自由是古老的,專制則是現代的。

阿克頓認為,證實這一名言的正確性,已經成為近代歷史學家的榮耀。上溯西方的傳統就可以發現,無論是在基督教的歷史中,還是在雅典的時代,都能發現自由社會的蹤影。

在以色列人的時代,由於上帝的律法寄託著超越性的信仰和傳統的力量,從而取得了高於統治者的地位。在後來的基督教社會中,建立起自立和自治兩大基本原則,基督徒的信仰自由、良心自由也逐漸擴展為世俗社會領域的個人自由和思想言論自由。這也讓以色列人得以擺脫東方民族的專制習俗。

在雅典城邦的時代,商業的習俗帶來了文明的思想,梭倫和伯里克利先後推進了漸進、平靜而不流血的改革,於是,一種顛覆了人間權力的觀念出現了:權力應該均衡分配,每一個公民都有發言權,有權討論、決定和罷免統治者。於是,依靠公民同意的統治,戰勝了依靠權力強迫的統治。

然而,阿克頓無情地指出,自由在每個時代的進步,都面臨著幾大威脅,源頭是人性中的惡:強人對權力集中的渴望,窮人對財富不平均的怨恨,無知者和迷信者對烏托邦的嚮往,缺乏信仰者將自由和放縱混為一談。

多少罪惡假借自由之名

阿克頓認為,自由與宗教一樣,一直既是善行的動力,又是罪惡常見的藉口。在人類經歷的有些年代,自由的歷史簡直就是不自由的歷史,人們對其他目標的追求常常轉移、乃至窒息對自由的追求。

宗教的自由傳統受到了挑戰,基督曾警告“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然而,早期的基督教國家,由於未能阻止國家權力的成長,被權力逐漸侵蝕。神授的個人自由和國家權力發生了衝突,並以災難性的方式結尾:

耶路撒冷在戰火中淪亡,愷撒們開始以上帝之名行事,終結了政教分離的早期基督教時代。當分權不再時,對少數群體的不寬容侵犯了自立精神,權力侵蝕了民眾自治原則,發展到最後,就是中世紀的“獵巫運動”。

而近代史上的諸多革命,歸根結底,不過是“獵巫運動”一次又一次的重演。在法國大革命中,自由再次成為民眾的信仰,然而當這種信仰缺乏法律的制約,又離開了宗教對人性之惡的警惕和自律時,自由就變成了徹底的人性放縱。巴黎成為了獵巫的場所,成千上萬無辜者在民眾的狂歡中被送上斷頭臺。

隨後,迷信與權力合二為一,變成了新的怪物。在大革命的結尾,群眾在街頭高呼的不是“自由!自由!”,而是鮮血與炮火中的“皇帝萬歲”,在拿破崙的帶領下發起新的十字軍東征,使五百萬人走入墳墓。

民族主義和烏托邦的迷霧

希臘的文明傳統也遇到了挑戰。如果說,雅典的公民信仰基於分權基礎上的言論和選舉自由,那麼,斯巴達則信奉基於平均主義的暴力觀念,公民要為國家而戰,成為戰爭機器上的一個零件,去掠奪富庶的希臘城邦和作為奴隸的希洛人,將土地作為戰利品向每個公民均等的分配。這就是斯巴達式的“平等人公社”,它包含了兩張面孔:財產平等的觀念和軍國主義的暴力本能。

到了近代,“平等人公社”的第一張面孔變成了烏托邦主義的人間童話,第二張面孔則被德國和日本等民族主義政權視為強國之路。然而,這對孿生子形影相隨,選擇了前一個,就必然會迎來後一個,被歷史上的烏托邦實驗一次又一次血淋淋地證明。

大哲學家杜蘭特在《世界文明史》中,將人類的歷史,看作兩種不同文明的一次又一次的競爭:雅典代表的海洋商業文明,斯巴達代表的大陸農業文明。它們的戰場,從古代的希臘半島,到近代的英德競賽,再到現代的美蘇冷戰,一次又一次地重演,一直延續到今天。

留給自由人的思想遺產

真理總是孤獨的,而謬誤卻容易大行其道,在十九世紀的歐洲,烏托邦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思潮迅速氾濫,被一個個後發國家所學習,從法國到德國,再到俄國和日本,最後再到東方某國。這些聲音不管多麼動聽,最終的結果都只有一個——迫使個人意志從屬集體意志,從而產生一種控制思想、消滅個人自由的巨大力量。

在阿克頓看來,自由傳統的繼承者只有英美。法國《人|權宣言》“印出來不足一頁”,“分量卻超過所有的圖書館,強於拿破崙的全部軍隊”。

然而,歷史是個邪惡的老師,只對自由人訴說真相,唯有自由人才有資格和能力從中汲取歷史教訓。在他僅存的手稿,卻被後人奉為經典,人們也被他極具穿透力的警句所震撼:

“財產,而非良知,是自由的基礎”

“宗教和政治中作為真理的思想,就是歷史的力量”

“要從歷史上升到哲學,把握永恆的問題,免於侷限短暫易變之物”

“真理有望大獲全勝,但依靠的不是自身的吸引力,而是逐步消滅謬誤,它不承認任何危險的政治承諾”

一百多年來,我們拿來了給西方文明帶來災難的一個個謬誤,最終也在民族主義和烏托邦的迷霧中一次次迷失。

文章來自騰訊天天快報:
https://kuaibao.qq.com/s/20191125A0GIWN00?refer=spider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