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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歐陽折清
01
據說她出生時雲遊的方士曾來給她算過命。那方士看過她的命格搖頭,說:“命也,禍也;福也,果也。”方士說完分文不取便走了,只留下她的家人們擔心不已。所以她從小就被送到江南的老宅,在那裡長大,和一個名叫歐陽千暮的少年。
歐陽家是清流的風骨,南北文人莫不尊敬。那少年身為歐陽家族的嫡長子,自然是優秀耀眼的過分,可她自認從未被他比了下去。在江南,誰人不知道玉家的長女,是個才華毫不遜色鬚眉的女詞人,整個江南,只有歐陽千暮的妹妹,能與她比肩。
江南真是個好地方,這天下別處容不下的人,這裡都能容下。那個叫墨輕寒的姑娘,據說是魔教的教主,雖然她只在他們的生命中,匆匆如曇花一現。而那個據說是皇帝非常不待見的次子,竟也躲到了江南這方淨土,並且與他們交情頗深。
明明是歐陽家族的長子,為什麼不入京呢?玉悠曾這樣問他,而少年只是笑笑,一襲白衣勝過王侯卿相。他無比篤定的對她說,快了。於是她也笑,然後轉身進了他的書房,提筆研磨一氣呵成——日月每從肩上過,江山常在掌中看。那字瀟灑豪邁的不似女子,他為她輕輕鼓掌。這世上,有她懂他。
而後不久,兩人果然一同踏上了歸京的路程。縱算京師繁華,卻有著太多的陌生。她心裡留戀著長養她的江南,她想他也是……又或許不是。她轉頭看他眸色平靜目光遼遠,彷彿到了她不可及的地方。
初到京城,深宮帝崩。遠在江南的皇次子也匆匆趕回,只是眾人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新皇登基,先帝親筆手書傳位詔書,坐在冰冷的龍椅之上的人,竟是他。這麼多年的厭棄,卻不過是一種保護。
她得到了太后傳召進宮,在御花園中遇到了早已等在那裡的他。皇帝眉目熱烈含情,他說:“我一直心悅你,你知道的,你可願入宮為妃?”
她退後一步語氣堅決:“臣女早已心有所屬,臣女猜陛下必不願娶一具行屍走肉。”
年輕的皇帝怒火中燒:“歐陽千暮有什麼好?”
她淡淡答他:“他在我心中便是最好,更何況……歐陽家的長子有多少能耐,陛下不是最清楚嗎?”
他轉身負氣離去,而她也絕沒有表面那麼淡然。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卻接到突如其來的聖旨——送她遠嫁西涼和親,而他……正是護送的使臣。
那一夜,她輾轉難眠。她不敢去找他,他也不曾來看她。可她眼裡心裡滿是他,滿是從前寂靜卻幸福的江南水鄉,她吹笛,他撫琴;她硯墨,她填詞;她一個一個謎語妙語連珠,他從容破解眉眼含笑……
一襲紅嫁衣,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要穿給他看,而他也的確看到了,只是他牽著她的手,是為了把她送到別的男人手中。
邊關雁鳴聲淒厲而哀婉,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女在旁邊勸:“公主,忘了他吧,陛下已經下旨,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他!”
她聽後先是一愣,隨後就是忍不住的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不知何時塞外竟飄起了大雪,而她絲毫不覺寒冷,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會比她的心更冷。
西涼來接引的使者已經到了。而這一路他與她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她心裡明白,若是她此時不說,以後便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此後或許將是……一世生離。
他甩馬回頭,聲音平靜:“千暮告辭,就護送到這裡,剩下的就交給禮部侍郎大人,還有貴國了!”
車外諾諾應著什麼,她卻猛然鑽出馬車,卻發現他早已騎出好遠。
“千暮!”
這聲呼喚,他聽到了,沒有回頭。
她終於垂首落下淚來。其實他故作冷漠又怎樣,腰間分明還掛著她送他做不久之後二十歲加冠禮的禮物——她親手刻著梅花的玉佩。她放不下,他亦放不下。
這一生一世,有一個叫歐陽千暮的少年,將是她最美麗的風景,踏遍千山萬水不及。只是,終究是素來情深,奈何緣淺罷了……
這一生一世
踏遍千山萬水不及
02
大涼的皇宮除了冷,她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她入宮已近月,卻從未見過那所謂的大涼皇帝。據說他七歲登基,十三歲就已大權在握,實在是多智近妖不可思議。
那個,叫作元熙的少年帝王。
只是一日偶然誤入宮中一個偏僻的院子,看見裡面竟開滿了滿園滿園的梅花,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凝固了。那是江南,她以為再也回不去的江南……
她在院中流連忘返,最後竟忍不住拿出玉笛來吹,嗚咽著一曲《雨碎江南》,白色的衣訣飄飛若仙,如畫的容顏恰似一朵冰清玉潔的梅花。她吹得忘情,亦有人看得忘情。
當夜皇帝傳她侍寢,身側的少年容顏精緻溫和無害,竟叫人無法將他的身份聯繫起來。少年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玉悠。”她頓了頓:“碎玉的玉,悠寧的悠。”
“朕知道。”少年笑:“你們中原的姑娘都像玉,易碎,是需要人呵護的。你放心,朕可以保護你一生一世,不會讓你如那名字一般,輕易消逝。”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卻就此垂頭吻了下去。
第二日宮中傳來聖旨,陛下新封了一位玉貴妃,正是北齊的那位和親公主。
日子一天天過去,元熙卻並未如她原先料想的那般逐漸對她冷淡下去。而那少年帝王對她到底有多縱容,也是後來偶然聽宮人議論時,她才知道。原來每當少年發火弄得所有臣子都噤若寒蟬的時候,只要她一踏入書房,他就會有些孩子氣的笑臉相迎,弄得群臣稱目結舌。
少年吵著衝她要二十歲時加冠的禮物,她不知為何內心一動,翻出了她嫁妝裡未用完的那塊玉料,打磨成了一個玉珮的雛形,想了許久,最後終於雕了一隻雄鷹上去。
搏擊長空,逐鹿天下,這應該是一個帝王最想要的吧!
她已逐漸在少年的寵愛下淪陷,幾乎很少會想起從前,她想這大概就是命運,從前種種,應該與她無關了。
然而有一次少年出使北齊,歸來後就直奔她的寢宮,她尚來不及穿上鞋迎上去,他就直衝了進來,宮人們嚇得趕緊退開,他一把將她抵在床上,眸中閃著厲光。
他咬著牙,眸色充血:“你心裡是不是還有別的男人!?”
那些刻意封存的記憶,隨著他的話破土長出,而她猛地滯住,卻說不出話來。
日益強健的少年雙肩顫抖,似乎已是氣極,就在她以為他終於要一拳打下來的時候,卻感到肩上的力量一鬆,她睜開眼,只看到少年背影訣然逐漸遠去。
眼角不知為何就滑下了淚來,她偏過頭看見自己宮中庭院那樹開的熱烈的梅花,那是當初元熙親手植的……雖然只會令她觸景傷情罷了。
那日以後,元熙便再未踏入後宮半步。當日年輕的帝王怒氣衝衝進了她宮門的事早已傳遍,眾人道果真花無百日紅,便是玉貴妃也終於要失寵了。宮中人是看慣人情冷暖的,一時原本整個後宮捧著的憶梅閣也開始冷清了起來。
一日她在宮中撞見了一個妃子,記得是她來之前元熙很寵愛的柔妃。她深知今時不同往日,轉身繞道而行,誰知對方堵在了她面前氣焰囂張,玉悠淡淡看了她一眼轉身欲走,柔妃卻一把扯住她的袖子,高高的巴掌馬上就要落下,她忍不住閉了眼睛,卻遲遲未覺疼痛,才發現元熙不知何時趕來,狠狠握著柔妃的手腕,他轉頭看著他,眸中竟有後怕。她愣愣看著他,不過幾日未見,少年居然憔悴了許多。
他一言不發的隨她走回她的宮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她心中忽然有幾分不忍,看了一眼身旁靜默的少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在她宮中的那株梅花樹前停下,少年忽然從她身後輕輕擁住了她,他低低跟她道歉,說:“對不起,我不該跟你鬧脾氣的。”她輕聲說:“沒關係。”少年擁得更緊了些,有些孩子氣同她道:“無論從前你心裡有誰,以後都只有我好不好?”
她的心竟猛顫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覺漸漸漫上心頭,她動了動唇,忽然想要回他一句“好”,那少年卻已經鬆開了她,聲音低落:“算了,會有那麼一天的。”
她眸色一動,忽然看見眼前一朵開的正豔的梅花落了下來,輕顫的花瓣竟有幾分哀悽。
她動了動唇
她眸色一動
03
少年不知何時起了興兵之意,他御駕親征連破北齊十餘城,縱使那是她的母國,那裡有她的家人,以及她最深的思念。所有人都以為元熙會就此疏遠她,卻沒想到帝王的寵愛不減反增,竟連出徵都帶著她。
西涼攻勢太猛,而北齊多少年的重文輕武已無良將可用,不得已之下,北齊帝順意啟用了因尚公主而中斷了仕途的歐陽家長子,歐陽千暮。
歐陽千暮不愧為清流人人傳頌的千古第一人,亦絲毫未曾辜負了禁地國師的厚望。自歐陽家大公子主軍之後,西涼便再無寸土之進,所有人都以為元熙會繞開歐陽千暮轉攻閩南,卻不知少年是怎麼了,非要同對方死磕在那裡,一時戰局便僵滯了起來。
有一天她進他的書房,忽然看見了一個女子,被綁著雙手卻絲毫不見淪為階下囚的狼狽,反而依舊淡笑自若淡然高華。那是她閨中時的好友,亦是歐陽千暮如今的妻子,親安公主黎嬋風。是元熙用她的親筆書信騙來了她。玉悠起初並不相信她那麼聰明的人會上這種當,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理解,這些年來,對方究竟對她懷著怎樣的愧疚之心。
元熙將黎嬋風帶上了城頭同歐陽千暮戰前對陣,她不管不顧闖了上去,想著要盡力護著黎嬋風的周全。
她登上城頭,遠遠看見對方陣前那個闊別已久的白衣身影,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平靜。當元熙說出讓歐陽千暮用自己交換黎嬋風的時候,她的心猛然顫了一下。歐陽千暮竟真的,策馬來到了城門之下,那麼近的距離,他根本不會武,只要隨便一支羽箭都可以置他於死地。
他聽見歐陽千暮身後傳來了葉染的喝斥聲,那是當年他們在江南結識的朋友,醫仙谷的谷主。可是歐陽對此卻置若罔聞,他抬頭看著城樓之上有些狼狽卻依舊驕傲的嬋風公主,他的妻子。
她彷彿就是在看一場戲。她聽見黎嬋風叫歐陽千暮千萬不要過來,而對方只是平淡的笑,與過去毫無差別的那種雲淡風輕的笑容,他說就用他的命來交換嬋風公主的命。而他自始至終未曾看她一眼。
這時黎嬋風卻猛地掙脫了綁著她的侍衛,直衝上城沿,所有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她一句話沒說就決然跳了下去。玉悠猛然愣住,心頭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黎嬋風,原來很愛歐陽千暮。
城頭下葉染淒厲的叫喊聲將她拉回神來,她猛然抬頭,發現歐陽千暮竟張開雙臂接住了黎嬋風。而在他打馬回頭的那一刻,城頭上一隻羽箭破空而來狠狠沒入他的後背,她的心猛然一緊,那支箭,還有那麼高的城牆接住了人……他或許真的要沒命了吧?
可是,最讓她心痛的卻是……她緩緩回過頭看問那個一向驕傲的帝王,他正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向剛剛射箭的侍衛,厲聲質問:“誰讓你放箭?”她忽然覺得有幾分可笑,那少年始終不敢回頭看她,背影似有幾分顫抖,她淡淡問:“戲演夠了嗎?”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你用我騙來嬋風,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殺他……元熙,我看不起你!”
少年猝然抬頭:“你是這麼想我的?”
她悲聲質問:“難道不是嗎?”
少年猝然抬頭:
“你是這麼想我的?”
04
自此以後玉悠再未同元熙說過一句話。起初的時候少年還像從前那樣寵著她縱容著她,可時間久了,他也漸漸冷淡了。西涼兵一路勢如破竹,北齊軍失了歐陽千暮,再也無人是元熙的對手。
北齊帝乞求求和,元熙竟然同意了,只是要求北齊再送一位和親公主過來。聽到這個消息時玉悠愣了好久,最後她只是冷冷一笑,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帳內。
北齊的公主送來了,是北齊皇帝的長女,據說是他還在做皇子時同外族生下來的孩子,亦是豔名傳遍天下,禍亡一國的寂炎公主,黎寂炎。
元熙並未退兵,西涼兵馬囂張的駐紮在北齊城門之下。她被要求出席參加元熙與寂炎公主的婚宴。貼身侍女快人快語,黎家的女人究竟與小姐有什麼仇?一個嫁給了她青梅竹馬的戀人,一個又要來搶她的丈夫。玉悠聽後久久愣住,隨後苦笑一聲……在這亂世之中,她們皆身不由己。
她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寂炎公主,自然是美豔不可方物。可是她懂,她懂她精緻的妝容之下有怎樣哀傷的心,那雙美麗的眼睛同當年她離開歐陽遠赴西涼時一模一樣。
席宴上她離元熙遠遠的,他們早已不是一路的人。後來她也認真想過,元熙是個多驕傲的人啊,怕是不屑於用那種手段來戰勝自己的敵人的。只是……終究是達成了那樣的結局。
驚變突起。寂炎公主在獻舞時猛然從袖中拔出了一柄短刀,直奔元熙的面門而來,然而結局自是不如她料想的那麼好。
北齊送來的是一場刺殺,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元熙從小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刺殺於他而言,早成了無聊的戲碼。
他們也並未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到寂炎公主身上。不久前線傳來消息,北齊從南部邊疆調回了宋遠將軍,而歐陽千暮也並沒有死,只是坐在了輪椅上,不能親臨戰場了。
但縱然如此,北齊卻又依舊未能挽回敗局。元熙是真的發了狠了,而北齊帝不知抽了什麼風,三次調回歐陽千暮,最後又將他囚禁在了京城。
北齊都城被攻破那日,元熙不知起了怎樣的心思硬要她看。城頭之上,北齊皇后一襲正裝英氣逼人,據說北齊帝幾日前已經病逝了,如今宮中諸事皆由皇后祁琪決議。
元熙傲聲對她說:“你看著吧,這天下沒有朕得不到的東西!”
她莫名而笑:“臣妾……拭目以待。”有些……你永遠不會懂得的。
那一日,北齊的都城究竟有多少人殉國已經無法可計,只是蜿蜒的鮮血爬滿了城市,空氣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祁琪死在了先帝陵前,皇族子孫幾乎都死在了宗廟之前。至於那些世家大族男男女女,更是留書訣別誓死不奉外族。歐陽千暮同黎嬋風死在了一起,他們手牽著手,不知是否已經許好了來世。
而不出預料的,她的親人也全都殉國了,或許還因有她這樣的女兒而黃泉下蒙羞。她不忍再看親人的屍體,緩緩閉上了眼睛:“元熙,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第二日元熙邀來了所有的江南士族,歐陽千暮的妹妹歐陽千蘭赫然在列。她不在的這些年,當年那個尚有些稚嫩的女孩早已代替她成為了江南詞派的領軍人物,她的名聲,連遠在深宮的她都有所耳聞。
元熙笑著要她做詞,連筆墨都給她備好了,歐陽千蘭提起筆來,目光銳利,一首詞一氣呵成,邊寫邊唸了出來,卻不禁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國仇家恨,激起了北齊舊民心中的血性。
“大膽!”身邊的太監高聲喝斥,歐陽千蘭卻冷冷一笑,忽然回頭瞥了玉悠一眼,那一眼裡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但她卻忽然明白了什麼。
那女孩兒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縱身跳下了蓮池,一襲紅衣獵獵,看起來分外刺眼。
“千蘭!”她猛然站了起來,一行眼淚便這樣滑落下來。
“女子尚且如此,我等賤命何足惜?”一個男子站起來滿眼痛色,隨著她跳下了蓮池,然後無數人前仆後繼,與會者無一人苟活。
而她,是江南叛臣。
故鄉是房前屋後開滿的
指甲花,茉莉花,牽牛花,南瓜花
05
不久她與元熙重歸於好,而元熙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她有時曾聽見宮人悄聲議論,元熙是多有為的帝王啊,可惜就這樣毀在了玉貴妃手裡。她聽後心裡淡淡的疼,可想到因他而死的親人,還有那些江南的鄉人,心,又一下子冷硬下去。
她找到了許蕭,因黎寂炎而滅亡了的那個國家的太子,她為他傳遞最可靠的消息,她要毀了元熙不擇手段得到的天下,她更想毀了他。
一日宮中夜宴她早早退了場,元熙不久便也跟了來,他似乎是喝醉了,同她說了好些話。
他告訴他當年她在梅園吹笛時他一眼就喜歡上了她,他喜歡一個人就註定要喜歡到心坎兒裡,所以在知道她心裡裝著歐陽千暮才會那麼生氣。可是那次以後,他就發誓再也不會同她鬧脾氣了,可他管不住他的小心眼和壞脾氣……他說知道她還在恨他,可他真沒想到他們中原人會那麼剛烈,那段時間他一直派人偷偷跟著她,就怕她也隨著去了。
他又開始說些別的,當年皇位本來輪不到他坐的,只是他的兄長為了救他死了,他答應了他要把一個更加強盛的大涼開創給他。
她一直默默聽著一言不發,直到他自己說累了睡著了,她輕輕嘆了口氣,將皮衣披在他的身上,轉身將停留多時的信鴿放了出去。
幽州烽火漸起,狼煙燃遍九州,中原人的怒火燒遍神州,天下再次大亂。
元熙不得民心,他太不懂中原人。
大涼國破之日,她陪他一起呆在錦繡宮中。他拿出截下的她今日送出去的信件,竟然沒有發火,平靜的有幾分詭異。
他嘆氣:“沒想到你竟這麼恨我?”
她輕輕冷笑:“我早該死了,若非如此,我又怎會苟活下去,讓天下人指著我的脊樑罵我?”
他猝然抬頭看她,胸中一口悶氣上來,竟“哇”的一聲吐出了血。
錦繡宮中大火慢燒,元熙盯著她苦澀道:“那你跟我一起死吧,當年我曾答應你,要照顧你一生一世,既然如此,不若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為友。”
玉悠笑出了眼淚來,嘆息著道:“好啊……只是到奈何橋旁我一定要同你分開,以後生生世世都不要同你遇見。”元熙也看著她笑,邊笑邊搖頭,許久之後忽然就迎天長嘆了一聲。
這一生,是宿命。
“我再抱抱你好不好?”火光就要漫了進來,元熙的眼中溢滿了乞求,她終於動了些許惻隱之心,走到他身邊,輕輕倚在了他懷裡,他用手輕撫她的長髮,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他突然側了一下身子,宮內傳來轟轟的響動聲,他一把將她從懷中推了出去,她跌跌撞撞被他推入了密道之中,猛然回頭震驚的看向他。元熙緩緩衝她笑了一下:“你好好……活下去!”在密道之門緩緩關上那一刻,早已長大的少年,也逐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她忽然向他衝去,大叫一聲:“元熙!”卻看到密道之門轟然落下,從此他與她,死生不復相見。
江南竹院一隅,一樹梅花開的熱烈而頑強,一襲布衣的女子,偶然在土中挖出一物,細細擦拭,竟是一塊玉珮,梅花的紋路逐漸有些模糊,一滴眼淚緩緩滴在玉珮上,開出盛世飛花般的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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