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就一定是謙謙君子?《論語》人生第二季

《論語.先進篇》第二十四章: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

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

曰:“然則從之者與?”

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解析:

季子然問:“仲由和冉求可以算是大臣嗎?”

孔子說:“我以為你是問別人,原來是問由和求呀。所謂大臣是能夠用周公之道的要求來事奉君主,如果這樣不行,他寧肯辭職不幹。現在由和求這兩個人,只能算是充數的臣子罷了。”

季子然說:“那麼他們會一切都跟著季氏幹嗎?”

孔子說:“殺父親、殺君主的事,他們也是不會跟著乾的。”

從通讀《先進篇》時看完了這一章那一刻起,我就開始了思量,要如何才能淺顯一點把這一章裡面的含義表達出來,於是不曾間斷的去思考。

為什麼會要思考?因為我寫讀後感的初衷是希望我能用大家都能理解到的身邊故事幫更多的人讀懂這些國學經典,而不僅僅只是說文解字。

如果您跟著我的文章一直讀到現在,對這一章的背景應該會有些基本的瞭解。

當時的魯國季氏掌權,僭越霸道,連君王都要讓他們三分。君王的朝中有朝臣為國家辦事,季氏的家中也養了很多的家臣為他們自己辦事。

一般的官員大戶家中有幾個家臣為自己打理產業也是很正常的,無可厚非。可是季氏家中的家臣並不僅僅是處理私人的事,還會就時政為季氏出謀劃策,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於為季氏的把持朝政做了幫兇。這裡面也不乏有孔子的弟子,其中就有仲由和冉求。

大家都知道孔子對季氏專權非常的不滿,可是孔子兩個不錯的弟子卻跑去給季氏做了幫兇,更搞笑的是這季氏家中的人還跑來問孔子,讓孔子說說自己的學生算不算得上是國家棟梁之才,你說尷尬不尷尬?

如果孔子因為仲由和冉求做了季氏的家臣就對仲由和冉求做出詆譭和差評,勢必會落人口實。

一則影響孔子的聲譽,人們會說孔子心中狹窄,對自己的弟子都如此黨同伐異。二則也會影響仲由和冉求的前程和事業,會讓人認為你的老師都那麼不屑你們,說明你們也不算是有大本事的人。最後還會影響師生之間的情誼,甚至引起衝突。這樣的情境換了是你,你將如何應對呢?

孔子此時的應對之言再次向人們表現出了他的大智慧和高情商。

首先,他對著這個問題表現出了很淡然的態度。“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這句話聽上去輕描淡寫,實際上卻很好的化解去了對話問題的重要性。就好比現在有人向我們提出一個他認為很重要的問題時,我們回答一句:“我以為多大個事兒,原來只是這樣而已。”問問題的人瞬間就會覺得他那麼鄭重其事的事情突然完全不算什麼,取而代之的會只有驚訝。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招用在容易因為存在的矛盾而引發針對性的情緒或對抗的問題上是非常有效的,它能快速的降低問題的敏感度。因為它能讓對方產生的一個錯覺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提出的問題,反被動為主動。

當然,也不是嘴上說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還得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所謂大臣是能夠用周公之道的要求來侍奉君主,如果這樣不行,他寧肯辭職不幹。”這句話便是孔子給出的理由。

如果一個人覺得他擁有一件事物已經很好了,拿到你面前來顯擺的時候,你有什麼辦法讓他炫耀的行為無效呢?

告訴一個更好的標準再拿出一個比他更好的東西。當炫耀的人知道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只不過是如此而已的時候,他的炫耀就失去了意義。

孔子在這裡巧妙的將兩者合二為一,說出的是一個更好的標準,而孔子本身就是那個更好的模版。孔子的一生雖然不停的在尋求機會,可是他從來都不肯為了名利富貴權勢而違背了周公之道,更加不會為了無道的權貴效力,哪怕季氏權傾一國,他也不去攀附。

而仲由和冉求,或為了生計,或為了尋求機會選擇了成為季氏的家臣,他們不是沒有能力,但是他們把大道先放在了一邊。兩相比較之下,作為老師的孔子自然是要更勝一籌的。

但是仲由和冉求有錯嗎?站在理性的角度看待,也沒有錯。

因為人生在世總是需要有一條謀生之道的,更需要一個機會,仲由和冉求學了本領如果無處施展,勢必也會生活得非常的艱難。孔子非常理解學生的處境,所以他在後面補上了一句話“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

“具臣”二字被歷代學者解釋為備位充數之臣,我想我們不妨用“具備能力作為儲備的人”這樣理解吧!

有一定的能力,但還沒有達到最高的要求,沒有更好的選擇時可以頂替一下,雖然不是最佳的選擇,但是也好過沒有。雖然也能做些事,但是做不出真正的大事。這兩個字非常形象的描畫出了仲由和冉求當時的狀態。如果,這個話由旁人的口中說出或許不妥,但是身為仲由和冉求的老師,點評自己的學生也不是不可以的。

孔子如此巧妙的回答輕鬆的化解了季子然這番頗具心機的詢問,且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可想而知季子然當時的心情起伏落差有多大。

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我們都知道一個用人的道理,一個人能力大小是一回事,是否忠誠又是一回事。如果一個人能力一般,但是很忠誠,這樣的人也是可靠的。季子然在最後問出這樣的一句話很顯然是想扳回一局,潛意識是在說:即使他們兩人能力不是最好的,但是隻要忠誠於我們,事事服從,我也當他是極好的。同時又給孔子設了一個套。能力上你能評價你的學生,難道是否忠誠你也能把握?再說,你也不能說你的學生是不忠之人吧!

不得不說,不管是誰好勝之心一起,都是很難消除的,總想通過各種方式較真,我也是很理解季子然的心情的。

不過可惜他遇上的是孔子,而不是普通人。當你面臨一個不想回答的問題時能怎麼辦呢?你可以有技巧的顧左右而言他。

人心隔著肚皮,我們如何能去說得清別人的忠與奸呢?實在太難了,即便是自己的學生也是很難說的清的。但是自己的學生是受過自己的教育薰陶的,自己灌輸過什麼樣的價值觀,是非觀還是很清楚的。教養多年,平時的為人處世也很清楚。何況仲由和冉求還是孔子門下相對不錯的學生,對於他們的行為準則孔子還是瞭解的,正如孔子理解他們是因為什麼做了季氏的家臣。

仲由和冉求只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生存發展,施展才華的機會,但是他們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們會忠於職守,但是不會完全失了做人的基本道義。所以孔子才會篤定的說出:“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一個不是回答的回答,但恰恰戳中了最重要的點。季氏專權已僭越至極,但是未至奪權篡位,尚留一線。可是誰又能保證他們的野心不會變大呢?大量蓄養家臣,實際已經對國家形成了一定的壓力,時間長了,是否會覬覦再進一步也未可知。如果真的是那樣家臣或者也會變成朝臣了。

孔子犀利的看穿了對方的心思,所以用更犀利的言語警告對方。不要妄想利用自己弟子的才能去做違背道義的事,即使想,他們也是不會跟從的。

聖人就一定是謙謙君子嗎?不,他們也是有鋒芒的,在大奸大惡面前,他們是極其清醒的,他們更加清楚道義的原則和底線在哪裡!也懂得什麼時候該委婉應對,什麼時候該旗幟鮮明地表明立場,不容半點含糊。

或許,做人都該有這樣的氣場,該謙遜時多謙遜,但是韜光養晦不代表渾渾噩噩膽小怕事,該犀利以向時也應鋒芒畢露。因為,剛柔並濟才能讓人心生敬畏。

聖人就一定是謙謙君子?《論語》人生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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