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三百年,隋唐兩興亡,一個由人名而來的王朝

在上一篇遷徙數千裡,巍巍萬頃國,一個由人名而來的王朝

裡,我們講到了慕容鮮卑從北向西的遷徙過程,以及遷至青海、甘南後,吐谷渾王族與本地諸羌的激烈摩擦。

綿綿三百年,隋唐兩興亡,一個由人名而來的王朝

一、亡而復興

經南北朝洗禮後,吐谷渾已成西部強國,開始不斷襲掠隋朝邊疆。

隋開皇元年(581年),吐谷渾攻弘州(甘肅臨潭西)、涼州。此時,隋朝北方有突厥泰山壓頂般的威脅,無意與西部的吐谷渾纏鬥,楊堅被迫以“弘州地曠人梗”為由,廢弘州置。

此後三年間,吐谷渾連續進攻臨洮、涼州、廓州(青海貴德)等地,雖然隋軍也有發五州 (涼、甘、瓜、都、廓)之兵,深入其境,“殺男女萬餘口,兩旬而還”的勝績。但總體來說,處於守勢的隋朝,被吐谷渾搞得心煩意亂。

開皇四年(584年),吐谷渾國內爆發內亂,不斷有其國內勢力叛吐降隋,兩國間的戰火也漸漸平息。

開皇十六年(596年),隋吐的和睦關係到達了頂點,隋文帝將宗室女光化公主嫁與吐谷渾王

慕容·世伏

但次年,吐谷渾國內再度內亂,世伏被殺,其弟慕容·伏允成了吐谷渾新王。

伏允上表請按吐谷渾“兄死妻嫂”的風俗,復娶光化公主,得到楊堅的許可。此後,吐谷渾“朝貢歲至”,兩國保持了一段相當和睦的歲月。

隋文帝時期,吐谷渾雖能保持強勢,但從開皇四年寇邊戛然而止,政局連續動盪,叛吐降隋勢力多達十餘支等跡象可見,吐谷渾國內的矛盾已十分尖銳,開始由盛轉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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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605年(大業元年),楊廣殺父奪位後,一改其父和平修睦的邊疆政策,開始積極備兵征服周邊異族政權

大業五年(609年),隋煬帝御駕親征,開始了以征服吐谷渾為目的的“西巡”。

四月,楊廣率百官從關中扶風向西,跨隴山,出臨津關(青海循化東)渡黃河,至西平(青海樂都)。

五月九日,隋煬帝在報延山(青海化隆縣北馬場山)圍獵,正式開啟了滅亡吐谷渾之戰。

當時,吐谷渾王伏允率兵在覆袁川(青海門源西北)據險扼守。楊廣採取四面包圍的戰術,遣內史元壽南金山,連營三百餘里;兵部尚書

段文振北屯雪山(武威南祁連山),連營三百餘里;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甘肅天祝南),連營八十里;將軍張壽酉泥嶺(青海門源西)。隋軍四面包圍之下,伏允僅率數十逃出。

六月二日,隋軍已“逐北至青海,虜獲千餘口,勝至伏挨城”,吐谷渾之戰基本結束,伏允無以自資,南逃至党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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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亡吐谷渾後,楊廣設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西海四郡),基本涵蓋了吐谷渾領土。

《隋書·吐谷渾傳》:“”……其故地皆空,自西平臨羌城以西,且末以東,祁連以南,雪山以北,東西四千裡,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郡縣鎮戍,發天下輕罪徙居之。”

雖然隋朝滅亡了吐谷渾,實施了設郡縣、遷囚徒、開屯田等一系列措施,但青海以遊牧為基礎的生活方式並未改變。

即便隋朝付出了極高的代價,但吐谷渾復國時,西海四郡依舊無法立足自保。

隋朝在吐谷渾郡縣制政策的失敗,很大程度上左右了唐朝對吐谷渾政策,也間接決定了吐谷渾最終的命運。

《隋書·食貨志》:“又於西域之地,置西海、鄯善、且末等郡。謫天下罪人,配為戍卒,大開屯田,發西方諸郡運糧以給之,道里懸遠,兼遇寇抄,死亡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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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臣服於唐

隋末的動亂爆發後,吐谷渾趁機復起,再成西北地區的強國。

唐朝定鼎關中後,受制於東方的割據勢力,以及北疆突厥的巨大威脅,李淵對吐谷渾採取了相對綏靖的政策。

這種通合修好的政策,在某些時候確實起到了作用,吐谷渾王慕容·伏允,曾應李淵的要求派兵征討,割據涼州(今甘肅武威)的

李軌

但大多數時間,自持其強的吐谷渾,並不買唐朝的賬。

從武德二年(619)至唐太宗貞觀八年(634)的16年中,吐谷渾軍寇邊24次。

兵火所及涵蓋鄯(青海樂都)、蘭(甘肅蘭州)、涼(甘肅武威)、河(甘肅臨夏)、洮(甘肅臨潭)、疊(甘肅迭部境內)、岷(甘肅岷縣)、芳(甘肅迭部東南)等多個州縣。

期間,唐太宗李世民曾遣使要伏允入朝和好,但伏允稱病不至。

貞觀八年(634),伏允為其子向唐朝請婚,李世民準備藉機拉攏吐谷渾。

再次邀請伏允入朝商議。但伏允卻扣押了唐使,吐谷渾的軍隊還襲掠了蘭、廓二州。

此時,李世民已一舉擊垮了東突厥汗國,準備構建屬於唐朝的“天下秩序”

唐朝的“天下秩序”中,絲綢之路咽喉節點上,有一個不順服的吐谷渾,顯然不符合唐朝的國家利益。

終於騰出手來的李世民,準備動動這個西北“小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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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年六月,悍將段志玄以西海道行軍總管的身份,協同契苾、党項等部落征討吐谷渾。

段志玄在青海大敗吐谷渾軍,狂追八百餘里,直到距青海湖三十餘里處時,慕容·伏允遠遁而去。

段志玄受制於補給困難,未能繼續深入。

唐軍撤離後,吐谷渾軍隊於十一月,再次寇擾涼州。

十二月,決定畢其功於一役的李世民,重新起用已致仕的李靖,並以侯君集、李道宗、契苾何力、執失思力、薛萬均、段志玄等一票名將輔佐。

兩路唐軍先後在庫山(青海湖東南)、曼都山赤海(青海共和縣東南曲溝一帶)、牛心堆(青海湟中縣東南)、赤水源烏海(青海瑪多縣冬給諾納湖)、柏海(青海瑪多縣扎陵湖、鄂陵湖)等地大敗吐谷渾軍。

吐谷渾王伏允自縊而死,伏允之子慕容·伏順

舉國而降,被封為可汗、西平郡王,吐谷渾成為了唐朝屬國。

但唐軍在吐谷渾境內作戰期間,曾“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經破邏真谷,其地無水,人齕冰,馬啖雪”的經歷,以及隋朝設立郡縣的困頓,愈發加重了唐朝君臣對吐谷渾邊遠荒蠻的認知。使其不願意重蹈隋河西四郡的覆轍,而是採取了質子、入學等方式來對貴族高層進行薰陶控制。

但這種走高層的政策,實際上並未真正解決吐谷渾的問題,人數眾多的諸羌部落,反倒更傾向於生活方式接近的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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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唐蕃之間的砝碼

貞觀初年,在松贊干布的率領下,吐蕃王朝以超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崛起。

作為一個雄心勃勃的高原政權,吐蕃能夠選擇擴張的途徑非常有限,

東部的橫斷山脈、西北的崑崙山脈、南方的喜馬拉雅山脈,都讓吐蕃軍隊的大兵團作戰嚴重受限。

只有北攻吐谷渾,圖謀染指河隴,具備戰略可操作性。

雖其間也有唐古拉山、巴顏喀拉山的阻隔,但從那曲開始綿綿無盡的草原。既能保證吐蕃軍隊的後勤供應,也適合吐蕃出擊時,整個部族全體徵發,男子前線作戰,婦孺老幼在後放牧的作戰方式。

於是,兼併吐谷渾成了,吐蕃王朝國家戰略的基石。

正是基於此原因,松贊干布祿東贊才會相隔19年兩次走下高原,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吐谷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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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唐朝,卻對吐蕃王朝的爆發能力認識不足,未對吐谷渾作為河西走廊戰略緩衝區的價值給予充分重視,滿足於扶植在中原長大的伏順為王的方式進行管控,走的是上層路線

因此,當唐蕃在松州城下一番比拼後,兩國達成了戰略妥協。

唐朝寄希望於將吐蕃納入自己構建的天下模型,以公主和親的方式輸出影響力,作為代價吐蕃退出了包括了吐谷渾在內的青海地區,慕容·諾曷缽得以復國。

貞觀十三年(639年),剛剛復國的諾曷缽,親自到長安朝覲太宗,李世民將宗室之女(收為養女)弘化公主相嫁。

這相當於唐朝以其霸主地位,對諾曷缽政權進行了背書。

但退出國境的吐蕃,並未放棄施加影響,吐谷渾國內政治勢力分裂為慕唐、親蕃兩大派系。

相比於唐朝控制王族,吐蕃以“同族同源”的優勢,大量拉攏西羌豪酋勢力,走的是群眾路線

貞觀十五年(641年),兩派的矛盾再度激化,掌控了朝權的羌酋,想圖謀劫持弘化公主和諾曷缽投蕃。

諾曷缽得到消息後,帶著媳婦輕騎出逃,唐鄯州刺史率軍攻入吐谷渾,侵殺丞相兄弟三人,沉重打擊了親蕃勢力。

永徽三年(652年),弘化公主和諾曷缽來長安朝見,唐高宗封諾曷缽為駙馬都尉,將宗室女金城縣主嫁給諾曷缽的長子

慕容·蘇度摸末。蘇度摸末死後,弘化公主又為次子慕容·闒盧摸末請婚,唐高宗將宗室女金明縣主相嫁,再次加強了唐朝對吐谷渾王室集團的影響力。

公允的說,唐朝的策略收到了效果,此後十餘年間,吐谷渾王室對國家的控制能力顯著提高,再未發生豪酋弄權威脅王政之事。

但唐朝會用和親策略,吐蕃也一樣玩得很溜。

有史料記載,松贊干布娶了毗鄰吐谷渾的党項公主潔莫尊為妻,而其子貢松貢贊則娶吐谷渾公主芒潔墀嘎為妻,並與吐谷渾結為“舅甥之國”。

很多人的固有印象裡,吐蕃王朝是個“蠻荒”的政權。

但其實,松贊干布的政治手腕並不比李世民差多少,這翁婿二人都是宗師級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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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渾夾在兩強間的脆弱平衡,在唐高宗顯慶元年(公元656年)被打破。

《冊府元龜》卷九百九十五《外臣部·交侵》記載,“(高宗)顯慶元年(公元656年)十二月,吐蕃大將祿東贊率兵一十二萬擊白蘭氏,苦戰三日,吐蕃初敗後勝,殺白蘭千人,屯軍境上以侵掠之”。

降服白蘭羌對祿東贊來說,不過是道開胃菜,他的戰略目標始終鎖定著吐谷渾。

兩年後,初步穩定了對白蘭羌的控制,吐蕃鐵騎亮出獠牙,吐谷渾的滅國之戰爆發。

掌權十餘年的諾曷缽也算不白給,其麾下的親唐派軍隊,在戰爭初期頂住了吐蕃的進攻,雙方在千里草原上互有勝敗。

直到三年後(663年),吐谷渾大臣素和貴倒向吐蕃,“盡道吐谷渾虛實”,諾曷缽才兵敗如山倒,逃入唐境。

為支持長達五年的軍事行動(白蘭羌兩年,吐谷渾三年),吐蕃堪稱傾其所有,孤注一擲。

祿東贊以大相之威,在吐蕃全國實施了“大料集”,幾乎調動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資源。

反觀唐朝,卻在東西兩個戰略方向(西域和高句麗)上左右搖擺,並最終選擇在東部投下重注,於永徽六年(655年)、乾封元年(666)兩徵高句麗。

這種戰略資源的錯誤配置,導致河隴唐軍坐視吐谷渾王國,而無動於衷。直至,吐蕃將吐谷渾徹底征服後,兵入西域連克十八州、龜茲拔換城(故址在今新疆阿克蘇),逼唐庭罷安西四鎮(龜茲、于闐、焉耆、疏勒)時,才猛然驚醒,吐蕃已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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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亨元年(670)為教訓吐蕃對西域的攻伐,李治以宿將薛仁貴為帥,打著助諾曷缽復國的旗號出兵青海。

論欽陵憑藉吐谷渾人“半出其間”的優勢,以傾國之兵圍殲了唐軍,薛仁貴僅以身免,這便是著名的大非川之戰。

此戰之後,唐蕃在河、隴、安西三個戰略方向連續爆發軍事衝突,重要戰爭節點多次易手。

676年(高宗儀鳳元年)唐蕃前線突發異動,正在河西領兵對峙的論欽陵撤軍而去,督軍攻打安西的大相贊悉若南返回朝。

蕃軍的異動讓唐朝迷惑不解,經一年多探查才發現,源於吐蕃贊普芒松芒贊盛年猝亡。

贊普早逝,象雄等地叛亂爆發,贊悉若兄弟不得不捨棄唐蕃交戰,歸國彈壓。

唐庭以此為良機,決定趁吐蕃內亂,出兵收復吐谷渾,18萬唐軍再入青海。

但領兵之人李敬玄實非將才,唐軍再次被論欽陵擊敗,十萬唐軍埋骨沙場。

連續兩次青海之敗,基本奠定了唐蕃國戰的格局,也幾乎斷了唐朝重掌吐谷渾之心。

即便玄宗天寶時,唐軍戰力復起,將星耀目的王忠嗣、哥舒翰、張守珪、王君毚,也僅在黃河九曲拓疆建功,絕口不提收復吐谷渾。

這說明唐朝也認識到,在青海湖腹地發動會戰,幾乎就是送菜。而吐蕃在鯨吞吐谷渾後,佔據了西向西域,東爭隴右,北控河西走廊的戰略十字路口,帝國崛起之勢已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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