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的王蒙

董金義(荊毅) 文/圖

當代老作家中,我總是時不時地想到王蒙,這一刻翻著他的書《老子的幫助》又想起他來。想到他的作品,他的講座,他的聲音步態,想到他那總是從容儒雅的樣子。 前年安徽霍山月亮灣中國作家創作基地掛牌他領銜出席,當時到場的還有劉醒龍等知名作家,活動結束後,他在一個禮堂給大家作了《永遠的文學》講座,雖年逾八旬,下坡路陡時偶爾夫人單婭要去扶一把,但講臺上的他思維依然縝密,從三個方面闡述了那天的演講主題:命名和修辭讓我們擁抱世界;文學是對時光、生命的挽留;文學濃縮了自己對生活的感受。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劉醒龍、儲福金都誇老爺子講得好。我是第二次聆聽他關於文學的講座。

在互動環節,有作家問他:“您好,王蒙老師。上世紀70年代末,您創作了大量意識流小說。意識流主要是寫‘內心的感受’。請問與您在新疆15年的坎坷經歷有關嗎”?因問者合肥話音較濃,王蒙老師表示沒有聽清,後經許輝先生翻譯後,他回答說在新疆生活了16年,有關係,但不全是。也去日本、歐洲等很多國家,主要閱歷、經歷,用認為好的方法表現出來。文學是對時光、生命的挽留。生活需要文學。它能把人生處處的歷練,把生活的苟且通過真假虛實,過成詩歌。


與他的早年作品相比,我更喜歡後來王蒙在對民族歷史的反思之作,他常學表現出對歷史謬誤的寬容大度,其實這種寬容是人類精神世界對社會和人自身的缺欠、過失、罪過的妥協、諒解,是對不合理現狀的“合理性”承認。對王蒙來說是“故國八千里,風雲三十年,該哭的哭夠了,該恨的恨過了,我懂得了存在就是合理的,懂得了要講廢厄潑賴、講寬容”。

話雖如此,王蒙先生對新出現的一些他認為不好的網絡文化,毫不留情地進行抨擊。

他直言“有些網絡詞讓我特別的反感,比如‘小鮮肉’,哪怕你直接談對性的慾望都比談‘小鮮肉’好聽,可是我沒有權利,也不能制止這些詞。 ”


我採訪過王蒙先生,在安師大禮堂還聽過他的小說講座。

那是 5月的一天,王蒙坐下來,掃視了一下會場,待掌聲退去開始說道:“我是寫小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老不想談小說,大約是黔驢技窮了,今天我要動動我的‘私房錢’講講小說。”

那天王蒙先生說的第一個話題是:為什麼要寫小說?

他認為小說和故事是你精神上的母親和兄長,通過講述讓你的精神有所依託。故事不但能安慰孤獨,還能戰勝野蠻。王蒙先生舉例時說到了《天方夜譚》。還說到史鐵生,他說一次聚會時,有人問癱瘓的史鐵生為什麼寫小說,史鐵生說,為了不自殺。這讓王蒙很感動。史的一生都在生病,是文學給了他安慰。王蒙說史的小說寫得特別安詳、特別沉著。還說史的長篇散文《我與地壇》是中國文學史上最好的散文之一。說到自己成長期最難忘的小說他舉出了《安娜卡列尼娜》。“她給了我那麼多安慰,使我知道什麼是人什麼是情感……文學不僅安慰靈魂,也充實生命。”他還說到曹雪芹寫小說是一種挽留、一種追念。

王蒙先生的第二個話題是小說的概念。

他在談到小說的虛構特點時引用巴爾扎克的話說:小說就是莊嚴的說謊。還談到小說的“小”就是以小見大。也談到西方的“非虛構小說”和中國的“紀實文學”。並且希望在中國的大學能儘早開設一門小說寫作課,王蒙認為小說是可以教授的。

王蒙先生的第三個話題是小說的作用。

他認為概括起來說讀小說可以體驗人生的某種況味,可以讓閱讀者體味到一種感受過或沒有感受過的人生狀態。可以向你展示時間的可怕,它讓一切面目全非。王蒙說,要想讓小說充分發揮作用,深情與機智缺一不可。他舉例說到了屠格涅夫的《初戀》,說到那個愛上鄰家大女孩的小男孩,結果發現爸爸正在和她戀愛。這是一種人之初別樣的衝擊。王蒙還說有些小說可轉述,而有些小說不可轉述,如契訶夫的《帶小狗的女人》,你一轉述就沒一點韻味了,它只是一些場景與心緒。

王蒙先生以第四個話題市場經濟下的小說結束了演講。他在這一節中,說到這樣一些數據,1949年到1966年,這17年裡,我們國家只出200多本長篇原創小說,而現在一年內出幾百甚至幾千,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出現了一些消費性的小說,除了生理刺激,沒有讓人回味的情感與思想價值,甚至還有粗鄙、野蠻、惡搞的東西。他說他不反對小說的趣味與休閒,但起碼能在精神、情感、體察人生上更加豐富才行。

在結束演講後,還接受了現場大學生們的熱情提問,涉及到了文學走向、意識流、諾貝爾文學獎等問題。記得在談到諾貝爾文學獎時,作為該獎項提名人的王蒙先生這樣回答,諾貝爾文學獎,沒有統一的規則。能得獎自然是高興的事,但更重要的是作品本身。好的作品獲不到獎,那不是作家的損失,是諾貝爾獎自己的損失……第一次聆聽王蒙演講,已領略了大師的風範。講座結束後,我到鐵山賓館與王蒙先生短暫交談併合影留念。

文學的王蒙

採訪王蒙先生留影

今天中午,我捧著他的《老子的幫助》又陷入沉思:他的文學成就來自他的語言天份,來自他的人生經歷,來自他澎湃的詩情和思想的深刻。八十多歲還常有新著,最近剛剛出版《笑的風》,他說本來是想叫《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敏銳的觀察和深刻的思想,造就了王蒙創新的銳氣和自信。當天份與激情、敏銳與深刻一起湧上王蒙筆端的時候,便造就了王蒙光彩四溢的文學氣象。這一文學氣象,成為當代中國文學的絢麗彩虹和燦爛湖光。(荊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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