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原來是假霸王，虞姬才是真虞姬—看《霸王別姬》所感
有智慧，有情懷，有文化的老人常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最近兩天又重溫了一遍，中國電影史上最好的電影《霸王別姬》，算來算去，這已經是我看《霸王別姬》第四遍了，可能不知什麼時候，還會再看一遍。一直想去好好寫寫自己看過後的感想，但總是不敢，寫下去。為什麼？我也不得而知，可能是打怵，覺得裡面內容太多，信息量太大，寫起來太片面。今天想了想（2019年10月20日星期日）還是要寫的，片面就片面吧，那也是自己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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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1924年的京城，一位身段妖嬈，長相漂亮的妓女抱著一個清秀可親的兒童，在寒風凜冽的大街上穿來穿去。腳步停在了戲班門口，走到房間裡找到了戲班班主，兩人面對著面談論男孩何去何從。
妓女、戲子都是在當時社會中最底下的人群，被周圍人所鄙視和討厭，但人們還為他們心甘情願舍金拋銀。其實都是吃青春飯的，到老了，無所依，無所靠。
面目清秀的臉蛋，本是作為戲子的好材料，可偏偏就手指畸形，多長了個手指。師傅說：“祖師爺不賞飯，從哪來到那去吧。”母親還是堅持不放棄。畫風一轉，小男孩說：“娘，手冷，手凍的美直覺了。”男童用輕微細小的聲音反抗的說，希望母親能帶他離開。
事情總是與人心相違背的，狠心的母親起手刀落，在撕裂的痛苦喊叫中，戲班師傅收了男孩做徒弟，起名叫“小豆子”。此刻母子關係也斷絕，劃上了句號。
小豆子對母親恨之入骨，怨恨母親做妓女，母親做下九流的事情罷了，還把自己推進火坑，讓自己做戲子。
進了戲班子也被別人瞧不起，師兄弟們嘲笑他是妓女的兒子，他也一怒之下，燒掉了自己的信物，他不敢得罪任何人，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突然間半道殺出個小石頭，為他遮風擋雨，關心他，愛護她。融化了他冰冷的心。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塊的畫面，當時我的臉上出於男人氣概沒有流淚，我的心真的是被感動了，小豆子用身體溫暖凍僵的小石頭，那種依偎彷彿是世間最親近的人一樣，恐怕一覺醒來失去一樣，不敢放鬆一絲一毫。
小石頭對這位長相女孩的師弟也疼愛有加，他知道師弟不想學戲。為了讓小豆子不再因唱戲挨累受苦，偷偷地把小豆子和調皮的小賴子放走了。雖然要承受師傅的毒打，但他卻想都沒想就把他們放了出去。
彷彿冥冥中自有上天安排，小石頭未來必定要出人頭地，成為名角。逃跑的兩人恰逢梨園開戲，他們目睹了名角的影響力，炙手可熱的受歡迎程度。小賴子張口結舌呆呆地說道：“他們怎麼出得名啊，得挨多少打啊，得挨多少打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他們一樣啊！”
臺上恰巧演得也是《霸王別姬》這出戏。有可能是小賴子的言語觸動了他，也許是《霸王別姬》觸動了他，他毅然決然地回到討厭的戲班子，他認為這輩子他離不開小石頭。
回到戲班子後，所有的人都受到了懲罰，小賴子不堪受打，也上吊自殺了，這對所有人都觸動很深。但是梨園還要演戲，還要生活，還要排練。小豆子也開始努力演戲，但他卻怎麼也唱不好《思凡》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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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經典語錄數不勝數，多數人應該都喜歡那一句：“說的是一輩子！相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一分一秒都不算一輩子。”此句固然經典，我還是獨愛那句：“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娘。”戲曲《思凡》中的本句應該是“我本是女嬌娘，又不是男兒郎”。
《思凡》是講小尼姑不在青燈古佛前唸經，煩心欲動，衝破世俗，去追求自己真愛的故事。這裡其實也暗指成名後的小豆子（程蝶衣）對師哥小石頭（段小樓）的禁忌之戀。在戲子行業中有句古語叫：‘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思凡是女人唱的，如果讓男爺們開口是很難的，除非變掉自己的性取向。
第一次出現這個臺詞時是，師傅查戲的時候，小豆子說三次都說錯，被師傅打的手心滲血，但還是沒有改過來。他不斷的用“男兒郎”三個字，對強加在他身上的女性性別進行反抗。此時的小豆子還是男小夥。
到了此刻，才恍然明白，半生的情全是錯的，戲只是戲，人還是人，自己才分清。一生忘我的追求，最後換來的是背叛。因為師兄不是霸王，自己是個男兒身。就像段小樓所說的那樣，“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而虞姬不論怎麼演，她都逃不了一死”。最後也應了段小樓的那句話，程蝶衣選擇了拔劍自刎，變成了真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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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程蝶衣逃跑後選擇回戲班的那一刻，他就困在了哪裡，走不出來了。真正讓小石頭變瘋成魔，是在張太監府裡的經歷。畜生不如的張太監，在他唱完戲後，明目張膽的把他給踐踏了，最終也摧毀了他想作為“男兒郎”的尊嚴。
在戲臺上的小豆子美若天仙，是為霸王拔劍自刎的虞姬。現實中的小豆子，卻早已變得麻木不仁，自認為自己不是東西，這也是小豆子不願面對現實，想要活到戲裡的原因。
20世紀上半葉，是風雲變幻，世道混亂的年代，這些都沒有影響程蝶衣，她依然還是那個不瘋魔不成活的戲子。經歷了太監、惡霸、日本鬼子、國民黨、最後解放軍，不論是誰，他都沉浸在戲中無法自拔。不論在何時，在何地，他都入了戲。不管看官是誰，還依舊偏執地“從一而終”。
全國解放後，本以為會受到國人的重視，成為一代戲劇大師，但是天不與人願，沒過幾天好日子，十年浩劫來了，那是一個激情燃燒的年月，程蝶衣也沒逃過浩劫，段小樓第一個出來揭發他，霸王還是當年的霸王，虞姬卻換了人。他的內心徹底崩潰了，現實生活中妓女搶走了自己喜歡的師兄，戲裡假虞姬搶走了霸王，此時此刻，他已無路可退。
在生死間，段小樓選擇了苟且，他背棄了對老婆菊仙的承諾，更對不起這些年來風風雨雨對他從一而終的蝶衣。
程蝶衣即使被逼自刎之時，也不願意從戲中走出，最後用死結束了自己一生的誓言：“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你雖不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但我始終都是那位對你從一而終，為你自刎的虞姬。
戲，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