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亙古流長,生命繁衍不息丨解讀民間盤合剪紙表達的歌頌與讚美


愛情亙古流長,生命繁衍不息丨解讀民間盤合剪紙表達的歌頌與讚美

創作好的盤合剪紙,由中心圖案和四角角花組成


圖/文:梁盛萍

剪紙在山西省陽泉市平定地區由來已久,其中婚俗盤合剪紙是最為獨特的一種。

在陽泉平定一代,傳統婚嫁習俗中,為了增添喜慶熱烈的氣氛以及表達對新人的祝福和期盼,會請當地的民間藝人為新人用紅紙剪盤合,在新婚前夕將盤合貼在洞房裡。

盤合內容以對男女婚嫁結合,以及生命繁衍不息的讚美與歌頌為主題,是當地民俗活動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內容,是陽泉人在結婚時婚房中的必備品。

如今,歷時千餘年,在一代代民間剪紙藝人的傳承下,陽泉(平定)盤合依然顯示著旺盛不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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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剪紙藝人進行盤合剪紙創作


剪紙是寓意美好的鄉土藝術,其中以婚俗盤合最具魅力

剪紙是平定人民千百年來,從生產生活實踐中親手創造出來的民間藝術之花。

心靈手巧的民間藝人用自己獨特的表現手法,生動再現了燦爛多姿的民俗世相和風土人情,其中尤其以婚俗盤合最具藝術魅力。

平定位於太行山西麓,這裡群山環繞、丘陵起伏、溝壑縱橫,為晉冀要衝、三晉門戶;這裡地肥物美、山川秀麗,與山西悠久的歷史文化一脈相承。

早在舊石器時代這裡就有先民聚居,經過一代代人的繁衍生息,積澱了豐富厚重的鄉土藝術。

剪紙在平定由來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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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評梅是出生於平定的女作家,在著名作家楊揚主編的《石評梅作品集——詩歌·小說》一書中有張金荷寫的《評梅畫梅屏》中描述:


“記得一年除夕,家裡忙著蒸糕、捏卷、炸豆腐,評梅一腳踏進門來。我母親捏的花糕挺不錯,還專會捏一折一折的古戲人物,評梅就請她剪一個窗花。我母親讓我拿來針線盒,疊了疊梅紅紙,便開始剪起來。不一會,大窗花便剪出來了。評梅看著那姿美色豔的紅梅在出神,她沉思著,流露出興奮的神色,說:‘剪得好,這梅花多好啊!’”

這是清末時真實的故事。

在平定流傳著這樣一個美麗傳說:在遠古時期,伏羲和女媧本是兄妹,突然有一天遭遇了水災,大地一片汪洋。

兄妹倆躲在葫蘆裡,在大海上漂泊,天下除了兄妹倆其餘人全被淹死了,繁衍後代成了最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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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和女媧剪紙

伏羲和女媧迫於無奈在卦台山上祈禱卜卦,卜卦要求他們各執一扇磨盤從南山和北山頂上向山下滾去,如果磨盤合攏,預示天意允許他們結為夫妻;

如果磨盤不合攏,說明有悖人倫,不能結為夫妻。

祈禱完後,伏羲與女媧分別將手中的磨盤向山下推去,磨盤沿著山坡向下滾。或許是兄妹的虔誠感動了上天,兩扇磨盤居然在山下合在了一起。

兄妹二人認為這是上天的旨意,於是結為夫妻,成為人類的始祖,盤合的稱謂也借用此意境而產生。

當地人也因此用剪盤合、貼盤合的習俗來懷念先祖。

盤合在當地俗名“月廓”,“月廓”指滿月的輪廓。

盤閤中間為一正圓,四角有角花,即窗前一輪圓月,月下老人牽紅線,寓意一對新人團團圓圓、愛情甜蜜、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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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盤合剪紙是一項易學但難精的民間技藝?

盤合就猶如新婚夫妻的標識和護身符,在陽泉平定人眼中,它不僅是結婚的徽標,也是當地特有的風俗習慣,被人們稱為“民間的結婚證”。

新婚和再婚盤合的內容有所區別。

初婚者剪盤合,以《龍鳳呈祥》《喜鵲登梅》《魚蓮八寶》《蛇盤兔》《鴛鴦戲蓮》《石榴牡丹》等內容為題材。

《喜鵲登梅》寓意“夫妻和美”;《魚蓮八寶》寓意“夫妻生活甜甜蜜蜜”;《蛇盤兔》寓意“必定富”;《鴛鴦戲蓮》寓意“夫妻和好,白頭到老”;《石榴牡丹》寓意“多子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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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盤合:《龍鳳呈祥》


再婚者剪盤合必須突出豬、柿子、如意、剪刀四樣東西。

如果老者(新郎的父母)在堂就不能剪琵琶、葫蘆、芭蕉扇這些東西,因為當地人在意“琵琶葫蘆芭蕉扇,扇走公婆留下漢”的俗語。

比如具有代表性的盤合《石榴嫁牡丹》。

其構圖新穎,有牡丹花與石榴各自獨立存在,有石榴依偎在牡丹花旁,牡丹花為多層圓形花瓣;石榴多為三嘴,石榴籽多是外露著。

牡丹造型雍容華貴,象徵富貴,石榴寓意多子,有“榴開百籽”的說法,“石榴嫁牡丹”寓意多子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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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嫁牡丹》

有的牡丹花與石榴合為一,牡丹花在下盛開著,花心處長出一石榴,石榴籽粒飽滿。

牡丹花包著石榴,造型極為典型優雅。

石榴牡丹是盤合主體形象,輔助形象有如意、八寶、剪股等。

“如意、八寶”曾有俗語 “八寶梅(方言諧音,指八寶粥)熬蓮子,還嫌不甜。”意思是,生活已經足夠美好,還嫌不滿意?

在一百多年前,盤合剪紙中還出現狗和兔的形象,古語有“狗攆兔,必定富”的說法。

這與我們現在剪的“蛇盤兔,必定富”寓意相近。

在另一具有代表性的盤合《鼠吃葡萄》,老鼠正在摘葡萄或立在葡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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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吃葡萄》


鼠在生活中雖是人們厭惡之物,但在民間藝術中,老鼠卻是機靈、滑稽的 ,是十二生肖之首。

“老鼠偷油”“老鼠嫁女”在風趣幽默的氣氛中送走鼠害,這是民間化害為利,以微笑迎接災難的內心表現。

葡萄多子,鼠是生殖繁衍力極強的動物,所以“鼠吃葡萄”寓意生生不息,千秋萬代。

與鼠吃葡萄寓意相近的有“瓜瓞綿綿”(《詩經》中有“綿綿瓜瓞”句,“大曰瓜,小曰瓞”,以其藤蔓綿延滋生,寓意子孫不斷。)

這些物象都是盤合的主體形象,從構圖的角度來說,運用一些傳統吉祥紋樣,輔助性形象很多,如一些纏枝、水紋、雲紋、吉祥紋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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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瓞綿綿》


陽泉(平定)盤合外形基本為圓形。

外邊框有的是齊邊,有的是鋸齒狀,有的是花瓣狀,有的則是齊邊內剪鸛鵲紋(銅錢紋或叫古錢套紋),有的剪拐山水紋,有的剪盤長紋(又稱吉祥結),有的剪方勝紋,有的則剪萬字不斷頭的吉祥紋飾,更有獨具匠心者剪暗八寶,這都是對殷實生活的美好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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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框“銅錢紋”+“梅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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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框“方勝紋”

在圓形邊框紋飾的內部,巧妙而詼諧地通過諧音、象徵、寓意、比擬等手法,構成內涵豐富、形式多樣的題材。

如具有代表性的盤合《鴛鴦戲水》:鴛鴦白天嬉戲水間,夜晚交頸而眠,一生不離不棄,故將美好的姻緣比喻為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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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戲水》


隨著時間的推移,盤閤中的許多形象也融合到一起,寓意更加豐富,形式紛繁複雜,更增加了欣賞性與文化內涵。

盤閤中的形象要突出一個“全”字,無論天上飛的鳥、地上長的花草、河裡遊的魚蝦、山中跑的走獸應有盡有,形象要多且全。

盤合的直徑小自一尺,大至三尺,有的四角配上對稱的角花,貼於床頭牆壁上,有四壁生輝、喜氣滿屋的感覺。

《龍鳳呈祥》是後來平定盤合剪紙中常出現的式樣,主要有單剪和對剪兩種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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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呈祥》


單剪是指在一圓形紅紙中,剪一龍一鳳,配以其他圖案:桃、柿子、剪刀、如意、雲紋、盤長紋等;對剪則是根據需要對摺多層後剪的方法,同樣力求畫面中龍鳳占均等分量,線條要求流暢、自然。

龍代表男性,鳳代表女性,男方家總喜歡把龍貼在上,鳳貼在下,寓意男性地位高於女性。

如果是對剪的盤合,龍不會都在鳳之上;如果是單剪,則可以。

然而當今社會呼籲男女平等,龍、鳳在畫面中所佔空間基本均等,體現新婚男女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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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合剪紙易學但難精進,需要剪紙藝人有著紮實的基本功

婚俗盤合是一門易學但難精的民間技藝,作品多出於鄉村婦女和民間藝人之手,多以現實生活中的見聞與事物作為題材,對物象觀察全憑純樸的感情和直覺印象為基礎,由此形成盤合渾厚、簡潔、明快的獨特藝術風格,體現出一種樸實無華的美。

2014年陽泉盤合被列入山西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因平定縣屬於陽泉市,項目申報為陽泉盤合)。

由於陽泉(平定)盤合是靠口傳身授一輩一輩地傳承,文字資料比較少。由於從構思、創作到剪紙耗時較長,經濟收入微薄等原因,迫使人們使用機制盤合,幾乎很少有人問津手工盤合,這也導致陽泉(平定)盤合瀕臨消亡亟待保護。(AND)

(原創作品,轉載請註明作者和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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