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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時
1
有間酒吧。橘色的燈光與酒色相輝映著。
我看著眼前的顧晚，清湯掛麵的黑長直，臉上化著淡妝，一身紅色及膝裙，說話間眉眼彎彎，記憶中那個曾坐在臺階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她彷彿已經遠去了很久。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晚，畢業晚會結束後，我匆匆揮別了下半場，拉著顧晚到學校后街的路邊攤涮麻辣燙。伴隨著空氣中縷縷辛辣味的香氣，顧晚看著外邊忽飄起的細雨喃喃：“我認識他時，也是這樣的雨……”
藉著酒精揮發的情緒，顧晚第一次同我講起關於沈穆。
在沒認識沈穆之前，顧晚是名副其實的學渣。
那是個糟透了的陰雨天，整個天空昏沉沉像是隨時要塌了下來，而年級大會照舊是在校主樓的大會堂舉行，就在顧晚預備著第n次打傘遮掩從校大門逃離這場枯燥乏味千篇一律的年級大會時，身後忽地傳來老鄧乾癟的聲音：
“顧晚，你過來。”偷溜宣告失敗，她只好硬著頭皮折回，但等她剛走近，乾癟的聲音卻是插入了溫潤的聲線。
——“鄧老師，先麻煩這位同學帶我過去會堂那邊吧。”嗓音像是冰塊裂開般清冽，顧晚抬頭視線便直直地撞入了那雙盛滿笑意的眉眼，臉蛋也跟著莫名地發燙了起來。
天空已飄起了毛毛細雨。
顧晚撐著傘的手臂往上抬，一米六的個子在他身旁顯得嬌小——沒事長那麼高幹嘛，她就差踮腳尖了，她正嘀咕著，握著傘柄的右手傳來微微溫熱，圓拱形的傘篷頓時被抬高向外傾斜，顧晚莫名覺得整個身子瞬間都透著絲絲的暖意。
生平第一次，在這個顧晚討厭極了的陰雨天裡，她期待著這雨能下大一點，再大一點，她怕這點點雨聲蓋不過她胸膛深處撲通亂跳的聲響。一路忐忑直到會堂門口，他將雨傘摺好遞迴顧晚手中時，又聽見他略帶揶揄地說：“校大門太顯眼，有下次的話往宿舍樓後門走，不會惹人注意。”心事被戳破，顧晚抬頭剛想脫口反駁的話在觸及他明亮的笑容後通通堵回喉嚨。
那個時候顧晚想，她可真沒出息。
2
就是這天顧晚才知道，他叫沈穆，年級大會的主角，老鄧上屆最最得意的學生，存在於任課老師金口中的C大風雲人物。
顧晚託著下巴看著臺上的沈穆，他說話時眉眼間俱是深邃的光華，耳邊是周圍同學關於沈穆的議論聲，聽說他父母是律政界的翹楚，聽說他即將出國留學，聽說……關於他有太多的聽說，他漂亮的人生軌跡也讓顧晚心裡陡然生起了失落感，她顧晚——班級吊車尾專業戶，老師眼中的頭疼少女，這樣的差距彷彿在嘲笑她和沈穆就像是一低一高的平行線，就算無線延長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可若是與之同一高度，是否會有交集的可能？
後來的我總問顧晚到底是用了怎樣的九牛二虎之力從學渣進階成為年級黑馬的？
——因為他很好，而我也要不差啊，她要努力地向那條平行線不斷地向上攀爬，等到有天能與之處在同一高度時，她可以自信驕傲地走到他面前：“嘿，沈穆，我喜歡你，很努力地喜歡著你。”
有人說喜歡上一個人，慢慢地你就會成為他，成為他想要的樣子，而顧晚喜歡沈穆，慢慢地想靠近他，想成為像他一樣優秀的人，想著有天能夠和他比肩站在一起。
高三那年，顧晚拼盡了全力，我深知身為理科白痴的她在這場學習大作戰中是多麼不易，別人課餘的休息時間，就是顧晚在三角函數、數列、定理之間較勁的時間。而這場動機不純的學習大作戰第一百四十六天後，顧晚在同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躍成為全班第一再到穩居年級前十。可這對像打了雞血一樣的顧晚來說還遠遠不夠，她的目標是C大，她的滿腔熱血也被燃燒得只剩下這樣一句：她要努力，更加地努力。
這份不懈地努力終於在高考放榜後得到了回應，顧晚惴惴不安的心在看到網頁彈跳出的那一串整齊的數字後落了下來，腦海瞬間被炸開的朵朵煙花填滿——C大穩了！她離沈穆又更近了一步。
3
時間切回三月，C大。
校后街的桃花成串地開著，紛紛揚揚的花瓣飄零在地上，就像顧晚敗落的心情。
“IE瀏覽器都敢問你是否把它設置為默認瀏覽器，你一個大活人表達下喜歡會死啊？”身為同室友的我在眼睜睜地看著顧晚又錯失了一次表白良機後只能痛心疾首道。
“萬一他不喜歡我呢怎麼辦？”
“喜歡就要表明心意，萬一還見鬼了呢？”
每天顧晚課間的話題都變成了沈穆這個人，茶餘飯後來來回回也都是一些關於他的事，每次放學不會急忙回到宿舍，顧晚會準時趕到球場搶佔絕佳座位只為尋找沈穆的身影，運氣好的話會在路上碰到他，然後她一定會跟著他走很長的一段路。顧晚跟我說，每當走在他的後面看著他頎長的背影，她都會無比期待著他會回頭問一句：“你為什麼跟著我。”然後她一定會鼓起所有的勇氣。
——“因為我喜歡你啊。”可惜，他沒有過。
我笑罵顧晚沒出息，那麼喜歡一個人卻從來不敢告訴他，這樣優秀的男神萬一被人捷足先登的話到時你有得哭，可偏偏還就真多出了這個萬一。
那晚畢業晚會，英文系系花告白C大男神沈穆成了校論壇熱點，後續發生的一切我已不知道，我只看見當時在沈穆接過對方的花束後，顧晚的淚水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我只看見顧晚在後街的十二級臺階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顧晚，你可真沒出息，可這句話我遲遲沒有再說出口。
後來我無意間聽同學說起那晚沈穆只是接過了花束，並沒有接受那個大膽的女孩；後來大學畢業，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顧晚去了C市實習，沈穆也在那裡；後來顧晚跟我說起在公司分部洽談外資合作事宜時碰見了沈穆，我當時笑說，生活的圈子有時小到讓人覺得狗血。
我一直以為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一張沒來得及赴約的電影票放久了，上面的字漸漸地也就淡了，可對顧晚來說，她依然會將它放在心底，那些塵封已久的喜歡也當再次碰到沈穆後日漸湧起，她又說，“你說得對，
喜歡就要表明心意，才不算辜負這份長長久久的喜歡，錯過了就真的只剩下遺憾。”我依然清晰地記得，在那間濃郁的果香味慢慢地暈染開來的酒吧裡。
我當時問顧晚後來呢？
——後來時光兜兜轉轉，她終於站在了他的身旁。
-END-
圖片來源/網絡
作者/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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