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央》久远后仍然没有答案的慰藉

《人未央》久远后仍然没有答案的慰藉

这是开往南都的列车。

嗯,我知道。

这是开往南都的列车。

嗯,我知道。

那好吧。未央重复了一次带着疑问的陈述句后,仍然得到一样的答案便不再问了。

窗外的灯火在远处忽明忽暗,忽近忽远,车厢内人声鼎沸,婴儿的哭声,打牌的吆喝声,乘务员推着装满杂七杂八的零食的车子,一边走,一边叫卖,艰难的走远了。

心中的惊疑还未得到解答,对面的人似乎仍然无动于衷。未央实在不明白,乐人是怎么坐上这趟从她家乡开往南都的列车的,在春运车票一票难求下,他又是怎么买到刚好在她旁边的座位的,他为什么要坐上这趟列车。未央记得乐人家在与她家相距十万八千里,并且完全不在一个方向的城市。列车刚从阳渝出发一站,乐人便上车了,乐人从上车口悠闲坦然的穿过似人墻的过道的情形还在未央的脑海盘旋,冷峻的脸好像含着笑,可终究无法捕捉,更无法确定。

从离开校园,已有半年有余的时间没有见过面,此刻,乐人却忽然出现在这趟载着自己未来的梦想的列车上,着实让未央感到惊奇。对面那张平静却又出奇冷峻的脸平淡的看着未央,没有人开口,尽管未央有一肚子疑问,却像是赌气似的想等乐人先开口。半小时过去了,乐人仍然对未央的惊疑无动于衷,熟视无睹。

你到底在这干嘛呀?未央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一向急性子的她能忍住半小时已是奇迹。

你觉得我在干嘛,去南都。乐人扯着似笑非笑的嘴角回道。

那你干嘛要从这去呢?你们家淳伊去不是更近么?没坐过火车呀,真是。

我愿意啊,犯法么?

听着乐人戏谑似的回答未央气的心里一阵阵甘甜和清苦泛上喉咙,未央瞪了一眼乐人,掩饰着眼里深藏的希望和暗淡的交织,摆出一幅人畜无害却明显咬牙切齿的笑容,悠悠的吐出两个字。不犯。

说完,未央便不再看乐人,转过头望着漆黑的窗外,列车耐心的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未央耳朵里不时传来嗡嗡的刺耳声,丢三落四的她走前忘记了耳塞,于是此时只能忍受着这没完没了的隧道带来的轻微刺耳声。能不能长点心啊。未央在心里不耐烦的愤恨自己道。乐人很合时宜的递过来一副耳塞,未央接了,带上后,仍转过头望着一无所有的黑暗。

贴近车窗,能从隧道的间隙看见青黑的远山,偶有几盏灯火在遥远的地方亮着。经过这些黑暗,经过白昼的光明,就能到达南都,那个未央曾在学校心心念念的地方,不羡慕他的繁华,不想要他的尊崇,只想看见他古老的历史所饱藏的底蕴,历经战火而经历的沧桑,穿行在巷弄,胡同,或许会遇见哼着小曲,提着鸟笼的老人,未央会鼓起勇气问起历史没有记录的故事,未央想着想着坠入了梦境。

乐人两手环抱在胸前,微笑的看着正趴在桌上睡着的未央,冷峻的脸终于变得柔和,脸上是难掩的喜悦。真是个蠢女人。乐人带着满足和快乐的味道轻轻的吐出这句话,轻的谁也听不到。

未央睡眼惺忪的醒来时列车已经到了黄沙满地的南圩,黄土墙,四处都是裸露的地皮,很难看见一座像样的山林。适应了光线后未央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乐人的身上,未央慌忙坐正,不好意思的望向乐人,正对上乐人那似笑非笑,满是戏谑的面孔。未央有些气愤也有些羞愤,却不敢问是不是靠着他睡了一晚。抓起包起身往洗手间挪去了。

简单洗涑后,未央艰难的在车门边找到一个可以放脚的地方,列车不时穿过那些红墙砌成的房子,低矮的房屋,周围是灰尘环绕的空气,院子里没有看见一个人。列车摇晃的声音让未央想起昨晚做过的奇怪的梦,未央梦见乐人在陪着她坐火车,不知道终点的一列火车,车上人一点也不多,安静极了,未央和乐人轻声的交谈些什么,列车轰隆的摇晃声显得特别大,却一点也不吵,像是背景音乐一样和谐自然。然后说着说着未央便醒了,才发现只是梦境,身边坐着的是陌生人,泛白的光线照进车窗,不知列车到哪了,要去向何方。

未央艰难的穿过密密麻麻的人,走回到了座位上,桌上放着显然是火车上供应的早餐。没别的了,将就吃点吧。乐人收起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平淡的说道。

这样的场景让未央想起了在学校时的情形,有时未央早上来不及吃早餐便去上课,乐人总是能准确的知道,然后在一节课结束后在她桌上放着一些未央不讨厌的食物,有时候还会附上一些牛鬼蛇神似的动漫画,警醒未央不吃早餐的坏处。未央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乐人干的,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未央在乐人坐过的桌子里面发现一张相似的画。未央曾一度怀疑乐人隐藏在她们宿舍,不然就是未央肚子里的蛔虫,未央很挑食,很多食物都不吃,所以总是很奇怪乐人是怎么准确知道她不讨厌什么,除了他还能准确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没吃早餐外。

未央坐下来安静的吃完早餐,心里想着,长路漫漫,沉默的坐着也不是回事。不在沉默中变态,就要在沉默中癫狂,总之,沉默就不是个好东西。

乐人,你到底用了什么恶势力买到的票,还刚好在我旁边?

什么叫恶势力,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这叫巧合,好吧。

巧合,你从十万八千里的淳伊来到阳渝跟我巧合么?可真是够千山万水的。

喂,我说你这女人,能不能不这么唠叨,你都几个月没见我了,就不能问点别的啊。

问点别的啊,请问乐人同学,你过的好吗?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好好照顾自己了吗?好好吃饭了吗?好好睡觉了吗?这样的话好恶心吗?未央故意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

乐人也被她这样逗乐了,行了,行了,你赢了还不行么,别恶心我了。乐人笑着回道。

未央终于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像夏初的阳光一样,自然的温暖了,那些在花开花落的日子里,也是如此简单。在微风中,花影下,她和乐人,朋友,寝室的姐妹曾坐着天南海北的侃大山。

火车仍然轰隆的摇晃,未央看着乐人面带笑容的脸,想起了和乐人,和姐妹,和同学初识的情景。阳光像无休止的滚烫的水,没完没了的洒在人身上,教官洪亮的声音精神的喊着口令,听来耳朵里轰鸣,前后左右是陌生的脸,一张张随着骄阳的炙烤变得黝黑,变得熟识。

寝室的姐妹自是在寝室便认识了。老大来自美丽的白光,名叫颜心眉,是个标准的男人婆,却叫了一个温柔的名字,大学的几年,我们叫彼此的名字寥寥可数,老大因为最年长,以后便成了509的寝室长,负责509的重活,累活,脏活。老二和乐人同是来自淳伊,老二大名叫谢今在,是个较为成熟的硬妹子。老三是我自己,老四是个咋呼的来自一城的妹子,名叫袁清缇。大学的时光里,我们几个人成了亲密无间,彼此又爱又恨的姐妹。见过彼此最差最坏最邋遢的一面,得到过最纯真最真挚最简单的感动,我们留在彼此的过去是又哭又笑,又吵又闹的感情,当我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不能像那些文艺片里一样安静美好,而是心潮澎湃,无限希望。

我与班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熟的像烤肉一样的只有509的那几个人,与乐人相熟还是因为老二。那是一次很平常的饭聚,因为后校门有一家新饭馆开张,听同学们都说好吃,资深吃货的老二便耐不住,非得嚷嚷着要去胡吃海喝一顿,于是大家便约在军训完后上课的第一周的周末进军。当然咱们的老二是一个有着相当好的精于保护自己的钱包的精神的妹子,又怎么会和清一色的妹子胡吃海喝,谁买单呀,于是便窜掇了几个男生,在老二的威逼利诱之下,并且含蓄的表达出这是他们辛苦钱包去勾搭妹子的意思后,他们便天真且兴高采烈的一同去了。

周六的晚上四男四女以拉架打劫的豪迈向着那饭馆进发,男生里面以积极迎合老二的白崖为首,跟着老大熟识的陆漾,亲近老四的丘水生,以及瘦高较为寡言的乐人。他们几个我还理解,可乐人为什么也去了,我着实不明白。军训一月有余,且上了一个礼拜的课,真说要没注意过班里的同学那是假的,乐人给我的印象稍微有些沉默,很少主动的与人交际。所以他也能被老二骗来,这让我对老二淫威的本事的瞻仰上升了一个高度。后来才知道,他们几个男的是一个寝室的,乐人之所以出现在这个饭聚上,也是另外三个男生的功劳。

原本我还想白崖同学们太天真,暗暗的为他们的钱包可怜,其实是我太天真。那天我们的确吃到了很多好吃的,风味烤鱼,剁椒鱼头,炸香芋等等等等,可是我们不仅吃了好多好吃的,还喝了好多酒,因是周末,于是大家更肆无忌惮,天南海北的胡侃,一瓶一瓶啤酒的胡喝,最后,大家都喝大了。我记不得是怎么回的寝室,在我断篇前还能记得的是老大显露出少有的女人,跟陆漾在那羞羞答答的腻歪,老四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高中的血泪情史,老二吃饱喝足后靠着白崖,像死猪一样,乐人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淡然的看着大家,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有。我做了什么,我忘记了。

从那之后,渐渐的她们三个就对那几个相应的男生缴械了,老大和陆漾不只是亲近了,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老二自然成了白崖的人,老四当然就成了丘水生的人了。老二真像她自己威逼利诱白崖们那样被勾搭了,这给我不烦腻的嘲笑她们的谈资,每每她们三个对我耍流氓,耍淫威时,我就搬出这件事。老二,你好有本事呀,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还顺带着把老大老四给卖出去了。这句话屡试不爽。后来与乐人渐渐的熟起来后,这种嘲讽就不再有用了,虽然我总是大声的跟他们辨白,但她们不仅无视我苍白的语言,一旦我开始反抗,并且斥责他们这种拉人下水的下流行为后,她们更像二流子一样把我丢在床上,或者逼到墙角,然后兀自在那研究,想着怎么策划一些让我和乐人出淤泥而要染的阴谋。在他们的恶劣行径下,我们倒闹出了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从此把我变成了他们嘲笑和关注的重点对象,简直比我妈还操心我的终生大事。

而老大们安排的最巧妙最愚蠢的,至今想起来仍让我觉得老大他们秀逗了的便是让我和乐人去看电影。某一天的周五,刚上完课回来。

老三,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啊,老大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稍显俊美的脸对我说到。

什么电影啊?就咱们四个么?我忽略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下隐藏的诡计,忽略老二老四的挤眉弄眼,随口漫不经心的问到。

是啦,就我们几个,票我都买好了,晚上八点的,给你,自己拿着票。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你们领导都准许你们出去放风么?再说呢,不是咱们一起去么,单给我干什么,你一块拿着吧。我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到。老大他们耍阴谋诡计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

你啰嗦什么呀,让你拿着就拿着嘛,我们也是自己拿着,晚上分头行动,我们得先去跟领导申请。我可跟你说啊,要是不去,晚上回来,我们饶不了你的啊。老大露出他看家本领凶狠的目光威胁我道。

就是就是,你要不去,晚上可别姑奶奶,大姨妈的求饶啊。老二老四也附和着。

一想起之前我对她们的暴政提出反抗后,她们对我使出的那些手段,我便屈服了。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嘛,你们三个老这么耍流氓会遭报应的。我拿过老大手上的电影票,看也没看就狠狠的揣兜里了。

有意见么,有意见你倒是说。

老大,大哥,大王,我没有意见。我要去图书馆,能先退下了么?

退下吧。

喳。没有耍阴谋诡计的头脑,就会耍二流子,哼!我小声的咕哝两句,抓起借书证就跑了。老大老二老四的笑声从我背后传来,荡气回肠。

在图书馆厮混了两个小时,在老大她们的短信催命似的狂轰滥炸下,我不情不愿的去坐车,往电影院去。暮色四合,校园里四处分布着来来往往的人,有花开在教学楼前,篮球场边,我们几个女孩子总是坐在篮球场边的芙蓉花下,看他们的男人和乐人打球,淡紫,纯白的花,大朵单薄,无味,像罂粟一样灿烂浓烈的开在阳光下,月色里。乐人在球场上总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狂野,侵略,狡黠,那种时候我总会想,乐人是不是人格分裂。

我赶到电影院才想起来,原本今天晚上我和乐人约好去看电影的,有个我们都喜欢的恐怖片上映,于是说好去看。我没有告诉老大她们,自从有一次我不小心和她们一块看了一次恐怖片,没被电影吓死却快被她们吓死后,我就明白了,看恐怖片不能瞎和人一块看,她们三个还是就在寝室一把鼻涕一把泪看韩剧合适一些。

我看时间,都快到约好的时间了,心想乐人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正想打电话发作,却看见乐人正向我走来,修长的身材,迅疾的步伐,平和的面容,我恍惚的看见一个逆光的时光隧道在乐人背后打开,他缓步的向我走来,像久别重逢一样的故人一般让人感动和心喜。直到乐人走到我的面前,我才回过神来,什么感觉都消失了。

你从学校过来的吗?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我原本怒气冲冲,话出口却弱了一大截。

我跟陆漾他们一块来的,还以为你们四个会一块来。

那陆漾他们人呢?

走了。

那他们是不是给了你一张票?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你笨呗。他们买的什么电影,我还没看呢。我边说着边掏出那已经被我仇视的揉得皱皱巴巴的电影票,才发现居然是我们想看的那部电影。

虽然我很高兴老大给我省了一张电影票,虽然我觉得她们三个办出这样的事才是正常的,但我仍然为老大她们几个的智商啧啧称奇,哪有当媒人让男女双方去看什么恐怖片的。要碰上男女都胆小的,没吓死就不错了,还怎么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呀。

晚上回去后,我首先感谢老大他们出钱出力,贴心的为我们买好了电影票,然后照例对他们智商的问题数落了一顿。

老二,你说我一世英明怎么尽毁在这两变态手里了,谁有事没事去看什么恐怖片啊,原本想的是给乐人一个做男人的机会,给老三一个做女人的机会。真是心疼我的银子啊。

行了,老大,你也别哭天抢地的了,不就出了点血么,这好歹没白,我跟你说,这电影没辱没恐怖片这三个字,要不,我给你们说说情节吧,给你们赚回来。

滚滚滚滚,不要荼毒我们的小心灵好不啦。

老二,你有小心灵啊,哟,我头一回听喔。

老三,你是不是专咬吕洞宾咯。

老二老四,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以后我们也别操这心了,我看他们就是天生一对,还恰好都是胆小鬼,早晚要从509嫁出去,哪用我们来出马。

老大前半句,我双手双脚赞同,我说你们一个二个住太平洋的么,管这么宽,看来你们领导给了你们太多自由挥霍的时间,下次得提提这事。

然后509传出一阵阵凄惨阴森的惨叫,伴随着一阵阵奸诈的笑声。月亮高挂在夜空,一泄千里万里,如缎如绸的月光洒在凉意袭人的夜色里,被染得温暖。

此后,她们几个安静许多,不再亲手造出那些乌龙事,有空的时候不是约会就是约会,两个人约,两个寝室约。有一次,大家约着去吃饭,而我那天因学生会要开会,没有去,当我们正讨论着在经管系里举办一场辩论赛的细节时,我接到了老二的电话。电话那端先是传来许多人的哄笑,吵闹,说着什么,听不清,只隐约听到乐人的名字,然后老二开口了。

老三,你说你怎么还不跟乐人在一起,啊,你们烦不烦啊,啰嗦不啰嗦。

老二说一下停一下,而起哄的笑声一直持续着,像一个政客,发表一场冗长游说的演说,激昂亢奋的演讲,讲完一句便停下,等着人们的掌声。我知道他们定是喝醉了,原本不该计较什么,可我心里的火一下子着了,那些喧嚣吵闹的哄笑声变得遥远,变得模糊,变成一群人的嘲笑像洪水向我涌来,一张张脸像恶魔一样要把我吞噬。

有意思吗?你们这样有意思吗?很好玩吗?要不我立马滚过去宣布与乐人在一起,这样行吗?我朝着听筒那端的老二吼着,吼完我就把电话挂了,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时间静止了半分钟,我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学生会办公室,一群人直勾勾的看着我,当然我不是一个温婉贤淑的人,但在外人面前会尽量平和温柔一些,他们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我,我连声道歉,心想在那几个学姐学长面前这么大吼大叫,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他们对我拿到奖学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开完会,我一个人在校园转了一个小时才回去,昏黄的灯光看起来温暖无比,空气里时而传来清清淡淡的香甜味,像栀子花的味道一般,又没那么浓。

这让我想起上一次栀子花开的时候,老四去教学楼前偷的一海碗栀子花。用水盛着,放在509的窗台,香气四溢,书上,头发上,被子上,嘴唇上好像都沾上了花香,我们醉在了香甜里。很长一段时间,走到哪我都感觉好像带着栀子花的香一样。

老四用她没还给食堂的碗端着花回来的时候,老二还义正言辞的训斥老四,说她是偷花贼,还说什么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老四说她不是在路边采的,她是在教学楼前的花园采的。老二嘴上说着,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碗抢过来去盛水,还边感叹真香啊!

我想着想着就到了寝室,在走廊上走向509时我还想她们几个有什么面目见我,才说不再瞎操心没一阵子,又犯毛病。推门推不开才看见门还是锁着的,那几个二货还没回来,不知道醉成什么样子了,想着他们男人都在,我便赌气的洗漱后睡了。

第二天醒来,我桌上放着我爱吃的炸香芋,她们三像死猪一样的躺在床上。就当你们说对不起了,看着桌上的炸香芋,我对着她们几个死猪一样的睡相说着。我收拾了她们扔地上尸横遍野的衣服,放到楼下的洗衣机去洗,又倒腾自己,日上三竿后,她们几个还没醒来,我便自己去吃午餐。走出宿舍楼就看见乐人坐在花坛那,面无表情。鉴于自己昨天发了那么大的火,此刻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要说什么,我又该说什么,还没等我想清楚,乐人就看见了我,迎了上来。

去吃饭吧。

啊......额。

六个字后,没了言语,一前一后的去了食堂。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

下午,我回去宿舍,一进门,老大老二老四就猴子似的瞅着我。

看来没事,还能一块去吃饭,罪过罪过。老二说道。

罪过你个头噢,还说。

好啦,我们酒后失言,尽说些实在话,莫怪,莫怪。

什么叫实在话,死老大,还莫怪,我懒得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陆漾都干了些什么,小心我让陆漾收拾你。

哎呀喂,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不要这么生气嘛,伤身呢,我们不是还有良心么,都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炸香芋了,饶过我吧,主啊。

哈哈,老大,你也有今天,看心情吧。

老三,你还瞪鼻子上脸了,恐怕陆漾还没来收拾老大,老大先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你收拾了。好了,先别说这个了,老三,我们寝室是不是进贼了,我们怎么四处找不见我们的衣服了。

还说呢,你们也检点一点行不行,醉醺醺的回来,就知道挺尸,臭气熏天的衣服仍的到处都是,咱们寝室垃圾桶不够用,走廊尽头不是还有么。

什么,你把我们衣服都扔了啊?老三,我要杀了你,那是我最喜欢的裙子好不啦。

老四,你要淡定,别激动行不行,那我起床后看见垃圾满地,就扫了啊。

你能不能说一声啊,问一下啊。

还说问呢,就你们那死猪样,有人把你们抬走了都不知道。

老三,你不会把我们衣服真扔了吧,赶紧老实交代,要不然,哼哼。

老大,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威逼无利诱啊,给点利来诱嘛。

利啊,那你说不说,不说我把这香芋扔了啊。

别别别别啊,不要暴殄天物嘛,衣服我洗了,晾在天台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哟,好人做不得哟。

老三,你真是好人来的呀。

老三,你简直就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啊。

老三,啥也不说了,我哭给你看。

滚滚滚滚,都滚一边去,三块,给来。

什么三块?

洗衣机的money啊,装什么傻。

你放洗衣机洗的啊,那刚才的赞美减一半,就这样,俺约会去了。

老四哪去啊,先说好了,别撞地了,受不了你们俩那腻歪劲。

老二老四都要走啊,那我也走了。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这就拍屁股走人了,小心遭雷劈,哼!

拜拜~~~

她们无视我的怒火,几声尾音拖得老长的拜拜后,人影就消失一空了,昨天想的什么没脸见我,没脸见她们,果然太无邪了。

无论如何,月白风清是我能形容过去给予我和乐人的,不论是感动还是欣慰。

在我们的过去里,乐人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蠢女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男人婆,颜心眉都比你女人。而我也总是那句话呛他,你见过真正的男人婆么,要不你跟陆漾申请申请,让他把老大让给你两天,让你见识见识。他就气得翻白眼,没话说了。而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是沉默,沉默的泡在图书馆里,阅览室里,沉默的坐在夜里,看着灯光把足球场,把大道旁葱浓的树染黄。即便我们寝室与他们寝室的这种姻亲关系,而频繁的成群结队的出入各种场合,我和乐人仍然较为安静许多。我也能疯,在寝室时各种疯癫,可和乐人在一起时,自然而然的要沉默,要安静下来,好像一种孤独,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彼此温暖,不是彼此相濡以沫,只是可以任由一种孤独的情绪随地流淌,淹没自己,不需要用喧嚣来充斥虚无。

有时候我们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什么话也不说的坐几个小时。从窗外能看见远处的摩天轮,巨大的圆轮,载着一个又一个无人的玻璃箱,很少看见它转过。乐人亦或画画,亦或听歌,我只是看书,看东野圭吾的小说,看三毛的实录,看席慕容的散文,空气流淌在我们周围,能听见时光旋转的声音。我合上书,他就摘下耳塞,或者停下笔,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一些无关紧要,不着边际的话,走着去食堂吃饭,然后各自回寝室,心里空了许多,无比清净。

嘲杂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列车到舟镇了,车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往出站口涌去,形形色色的人群往列车涌来,乐人安静的坐着,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乐人的眼睛我从来看不见固定的物或人。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对小情侣,女孩靠着男孩,安静的玩着手机,男孩在看书,他们很少说话,却默契的像是老夫老妻,男孩会在女孩抬头用眼神搜索着什么的时候,递上女孩想要的,饮料,水果,发圈。

看什么呢?

乐人收起他那迷朦的眼睛,向着我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

白崖要结婚了。

和沈梧吗。

嗯!

额,呵呵,好吧!

哎!

白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老二。

老二和白崖出现问题是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原本我以为是我和老大先发现的问题,现在想起来,老二早有所察觉,只是自己不承认,也不去面对罢了。

大三的一个周末,老二早早的和老四去逛街了,我和老大在宿舍百无聊赖,便想去男生宿舍那边找陆漾和乐人,想一起出来坐坐,打打羽毛球什么的。乐人他们那栋楼后面有片林子,林子后面是荒野,有条小路穿过那片林子,能到我们宿舍楼那边的方向,比较荒凉而且有些阴森,以前曾听同学说起过,那个地方不是很好,于是没有变成情侣的约会圣地,平时也很少人会往里面走。因我对牛鬼蛇神的事实在不太相信,又兼那条路特别阴凉,便要生拉硬拽着老大走那条路,老大在我的嘲笑和激励下只得从了。没想刚走没多久就看见前面白崖鬼鬼祟祟的身影,我们正想开口叫他,旁边闪出一个女的,沈梧,我们班同学。我和老大愣了几秒,愣是没想出来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完全蒙圈了。

后来还是老大趁着他们还没看见我们,拉着我原路跑回去了,我们在教师办公楼前的花圃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泛旧的水泥地,破旧的办公楼,只有各种树木繁盛,叫不出名字的花绽放着,娇美的容颜就像我们刚来学校时候的样子。军训时,我们曾在这泛旧的水泥地挥汗如雨的训练,那时,刚把地方从足球场挪到这里来,水泥地旁边是各种花坛,有棵不下百年的老树,乱横交错的枝垭像一柄大伞,在我们头顶撑开,叫不出名字的花像现在这样盛开着,美丽的花吸引着女孩子的艳羡,白崖曾在老二的唆使下摘过花,还被教官臭骂了一顿。当时的我们,当时的场景跃然于眼前,着迷彩服的男男女女整齐的站着军姿,一张张脸还能隐约的看见高中的稚嫩,教官雷声似的口令砸在我们的耳朵里,121.121踢着正步走远了。

时光过去了多久,以至于就有人在开始和初时的面目走远。

他们什么意思啊,白崖这厮是要干嘛呀?老大眼神里燃烧着怒火的说道。

我之前看见白崖和沈梧在一起很多次,但都不是他们两个人,还以为没什么。

什么,老三,你说什么,你要死了呀,看见很多次,你还不说,你脑子里装的豆腐渣呀。

老大,我说什么呀我说,如果真有问题,老二自己难道察觉不出来什么啊,而且我又没有见过他们单独在一起嘛,能随便说什么嘛。

老二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她察觉出什么了,只要她没死心,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那也许.....哎!

没有也许,都这样了,还也许什么,陆漾他们肯定知道白崖的动静。

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乐人他们那栋楼,老大打电话给陆漾,让他们立马滚下来。

干什么啊?这么十万火急的。陆漾和乐人短裤背心,趿拉着拖鞋,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我们面前,陆漾满不在乎的问道。

你说干什么,我问你们,白崖那丫的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颜心眉,你发什么疯啊?

发疯,你和乐人今天要不老实交代,我就是要发疯了,我不仅要发疯,还要发飙呢。

老大,你好好说嘛。

未央,颜心眉说什么呢?白崖怎么了?

我们俩刚在后面的林子看见白崖和沈梧在一起,鬼鬼祟祟的,还就他们两个人。

乐人是你说还是陆漾说,说吧,不要说你们不知道,鬼才信,对了,丘水生呢,怎么没见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躲起来了。

老大,你这屠校的节奏,一会陆漾都该躲起来了。

可不是未央说的那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行不行,白崖要看见你这副样子,估计该跑路了。

跑路,怕我追杀啊,那就是有鬼了。

行了,老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听听这白崖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我们在奶茶店里坐了下来,叫了几杯奶茶。老大咬着吸管,恶狠狠的盯着陆漾,用眼神叫他快交代。

我要的香芋奶茶味道不再和刚来喝的时候一样了。

颜心眉,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好像我们欠你几百万的臭脸啊,我们说什么啊?

说什么,说你们知道的。

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沈梧最近总来找白崖我们是知道的。我们问了,他说没什么,是有事情找他来了。我们再问找他什么事,他要么就说是专业上的,要么就随便编个理由。

然后呢?然后你们就任由他这么去了。

我们也刑训逼供了几次,他一口咬定说没什么。我们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耳提面命过几次,让他不要做对不起谢今在的事,他也说一定不会的。

陆漾说完这些,近五分钟,没有人说话。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沉默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奶茶。空气像凝结一般安静,凉。

我们怎么办?老大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打破了那发冷的安静。

我和未央去找白崖谈谈吧,你们俩该怎么怎么。

我们?我看着乐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们。

是,我们,走吧,不然你想熄灭了再走吗。

我随着乐人走出奶茶店,才明白他刚说的话什么意思。老大肯定有很多话想和陆漾说吧,看似爷们的人,在爱情里却表现出不经意的细腻。

怎么去找白崖,你打个电话给他吧,就教师办公楼前面那个特别大的树那里等他。要是他们还在林子里面,过来很近。

乐人打电话给白崖,限他十分钟过来。看的出来,乐人也很火大。他气的是他兄弟欺骗了他们,还是辜负了我的姐妹?我不知道。我们坐在花坛上等,我想说点什么,可又能说什么呢。我想起大二的时候,乐人曾和别的女生并肩走过我的面前,周末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逛街,吃饭,去公园溜达,一大堆人,两个人。我有些伤心,有些生气,有些失望,有些酸,可是没有理由。

那时候的五一,还可以放五天假,我一个人去了清湾,去了那个有大海,有美丽的天空,有潮湿的空气,有咸醒味道的城市,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给老大她们留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出去放放羊,很快回来,不要太想我。

4月30号那天下午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班导告假,翘了下午的课,带着大一我兼职了很久买的相机,几件衣服,空落的心情坐上了前往清湾的火车。江城到清湾8个小时的旅程。我坐在火车上,看着江城的地盘一点点的倒退,看着灰白的天空,云层缝隙露出的一点蓝,看着列车到树木之间的轨道时,车窗上倒影的我。我关了手机,试图也像乐人一样轻轻淡淡的,面无表情的消磨空气,最后落得的是如坐针毡的下场,不安是因为一个人,不安是因为陌生,尽管那是我很想去看看的地方,不安是心里的情绪,不安也许只是过不去。

晚上八点,列车驶进清湾,从海上过,外面看不清什么,到处都是昏黄的灯光,海面上,桥上,路上行人的脸,很像学校夜晚的颜色。下了车,火车站人声鼎沸,较江城繁华非凡,我转了很久才找到地下的公交站,我提前在网上订了住的地方,公交能直接过去,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住的地方很干净,墙上刷着蓝色和绿色的漆,我坐在房间里,静静的看着空气,心里已经没有一种固定的情绪。我拿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开机,我坐了半个小时,犹豫了半个小时,毅然决然的洗涑后睡觉。

我头脑空白的闭着眼睛,没曾想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去逛了清湾市里的许多地方,我拍了很多照片,忘记了所有的想去认识这个城市。清湾人看起来都很温柔,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我很喜欢那个调调,喜欢我听不懂,有时候又何须懂。清湾市里的街道到处都是花在开,开在灿烂的阳光下,无数的车辆穿过也不觉得在污染什么。陈旧的街道上会有很多低矮的房屋,老头老太温声细语的说着话,我听不懂,大抵是家常里短吧,店主悠闲的喝着茶,树洒着荫凉,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金色的光斑,像金黄的秋菊一样明亮温暖。

我一个人在清湾的市里晃荡了两天,走了很多路,也坐着公交车来回穿行,听公车里的扩音器里传来两种语言的报站,报那些陌生的站名,我并不下车,只是看着无数的陌生人上下车,形形色色。有时候定格一些面孔。只是清湾的饮食我吃不太习惯,很想学校的一粥一饭。

第三天我去了市外的著名景点,一个小岛,特别美,我转啊转,转了一天,像落进天堂里的花园般心喜。逛完小岛,我干了一件特别俗的事,我用相机录了一段有大海声音的视频,是从那些烂俗的电视剧学来的。当天晚上,我沿着海边闲走,海边的城市灯火辉煌,这让我想起江城,不及这样绚烂的霓虹,可夜晚江边的城市依然美丽,我们曾在灯火交映里放过孔明灯,那昏黄的孔明灯呵,写着我们心底的心愿飞远了。我终于决定把手机开机,我特别想放大海的声音给老大她们听。我打开手机,无数短信响个不停,都是老大她们发来的,我略过无数条骂我的短信,直接打电话给了老大。电话响了三声,老大接了起来。

喂。

喂什么喂,未央,你丫的,你没死啊。

老三都不叫了,看来她们真急了。

老大,你别生气呀,听我说嘛。

说个屁。

老大,老三的电话么?

她死哪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个一个说,急什么,都知道打电话回来了,看来死不成了。

电话里传来老二老四老大的声音,没听我说,倒听老二老四说去了。

老大,你回来。

老三,你回来死定了,我告诉你。说吧,你在哪?

我在清湾,老大,你别威胁我嘛,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这是要让我不敢回去的节奏嘛。

哟,你丫的,跑的够远的啊,你咋不跑到天涯海角去。明天赶紧给我滚回来。

好啦,我知道了,我明天立马滚回去。我在海边呢,给你们听听大海的声音吧。

和老大通完电话,我坐在海边,把短信一条一条的看完,从30号那天下午开始,老大老二老四挨个的发短信来,问我去哪了,赶紧开机,后来便开始骂我了,让我赶紧死回去。有条乐人的短信,没问我在哪,就写了一句话。颜心眉她们很担心你,尽快回来。我没回短信。我鼻子有些发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老大她们,她们也曾提过想我们一起来清湾看看,可我却为了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绪,为了虚无缥缈的感知自己来了。

第四天,我告别了清湾,忘记所有的之前,坐上火车回江城。我买了很多吃的,都是清湾的特产,想向老大她们几个吃货谢罪。

在火车上摇晃了八个小时到了江城,出了站,我看见老大老二老四和乐人,陆漾,白崖,丘水生都在出站口等我,那时候我的心里泛起了感动的河,不停的在我心里来回流淌,让我放下了所有,没等我感动得老泪纵横,大哭一场,老大她们便蜂涌上来,骂不绝口,我是如此的爱她们,感激她们,她们总是知道如何化解我心里的阴云,总是知道如何正确的对待我的情绪。

下次再干这种事,我们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杀回来,然后打断你的狗腿,让你离家出走。

可不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了。

好啦,我知道错了,你看,我买了好多吃的,请你们笑纳,忘记我的罪过好不啦。

这点东西就想把我们收买了么,想的美。老大老二老四边说却边自顾的去扒拉吃的。

好了,回来就行了,未央,以后别干这种事了,颜心眉他们都快折磨死我们了,天天催着我们想办法找你,你昨天要再不打电话来,她们就恨不得去报警了。陆漾装着满脸委曲的说道。

就是就是,偷偷摸摸的走了就算了,好歹开机哇,你都不知道这个假期我们过的多惨,我都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清缇了,她们说什么,没找到你,没空出门,天天就呆在寝室去空间,去微博里面找看有没有你出没的痕迹。

好了,好了,别说她了。

对对对对,听老大的,别说我了行不,我这就给各位赔罪了行吗。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要说,就该她和乐人一块说,都是他们两个作出来的,你们两是作什么,早晚作死。

我哪有嘛,我...,我......,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啦。

散个屁,你有什么心,要出去散,回去再收拾你,走吧,回去吧。

回到学校,刚到了校门处,老大就发话了。

老三,乐人有话和你说,吃的我们就勉强笑纳了,我们先回去了。

乐人,好好说啊。白崖饱含深意的对乐人甩出几个字。然后老大他们拿着东西就跑了,留个潇洒的背影在视线里。

先去吃饭吧。乐人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清湾的饮食我吃不习惯,几天都没有吃顿饱饭,火车上的饭又实在不敢恭维,现在我确实很饿。这一路乐人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此刻,我有些讨厌他这样的一针见血,总能看透我,可我却看不清楚他。

我大吃了一顿,大块剁颐的样子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般。乐人并不说话,我吃饭,他自顾的在那看我拍的照片,不问不说,我在等待什么,他能说点什么吗,开口问些什么吗,还是对我的这趟偷偷摸摸的旅行表现出一点兴趣,我不知道。吃完饭,他送我回去,在到了泛旧的教学楼前,他终于开口。

照片很好看。

嗯,还好,底子好。

清湾很漂亮。

是啊,不然也拍不出这么好看的照片了。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

啊,什么?

我说以后别这样了,不告诉我,好歹告诉颜心眉她们。

意思是不告诉你没关系,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就是别这样了,你何必呢。

我不知道怎么接乐人这句话,这句轻巧又有些叹然的话。的确,我何必呢,我又何必呢。我们到了宿舍楼,我看了一眼乐人的眼睛,我看不见什么,像深不见底的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深邃,迷蒙。我转身走进了宿舍楼,我想,我不该等什么,没有理由。此后,乐人不再和别的女生并肩走过我的面前,不再一起去逛街,吃饭,去公园溜达,谁也没再提过关于我的悄无声息的旅行,关于消失在我们之间的时间,相安无事的到了如今,我也曾想这又是何必呢,大概年轻的我们总是明白原因却无法承认因由。

我望向乐人,冷峻的脸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在想着什么吧,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总是无法掩盖。我想他能想什么呢,我想开口问些什么,没有话,喉咙便已经凝结。白崖的身影从那不知名的树闪了出来,一个人,看他气定闲神的样子,应该是从那片荒林过来的吧。

白崖来了。

乐人终于收起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换成了阴冷的脸,看着水泥地对面走来的白崖。

怎么了,乐人?

怎么了,我想问问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你们俩怎么了,赶紧说。

沈梧怎么回事?

沈梧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俩谈情说爱呢,揉揉捏捏的。白崖,你别装傻了,我们都看见了。

未央,你看见什么了。

你接着装。

我装什么了我?

没装是吧,那我提醒你,我和老大在后面的林子看见你和沈梧了,你们在那干什么呢?

白崖的脸闪过一些尴尬的神色,尴尬,没有愧疚。

没干什么。

白崖,你行啊,你们怎么勾搭在一块的,啊。

未央,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这就叫不好好说话了,这就不乐意了是吗?更难听的还在后面,别着急。

就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谢今在的事,那也是我和谢今在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责我什么。

未央没有资格,谁有资格,谢今在吗?白崖,你信誓旦旦的在我们面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废话是吧。

乐人,我不想解释什么,我也没有必要解释什么,有什么等回寝室再说吧。

白崖,你个混蛋。老二一大早去逛街,说什么要去给你买生日礼物,你倒好。你可以离开老二,老二又不是没人要,你觉得你可以一辈子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吗?利用老二的忍让,肆无忌惮的在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你可真行,你们这几年的感情是个屁吗?你给我听清楚,我们不能替老二做主,是没有资格,但绝不允许你伤害她,即使她愿意,她忍让,我们不愿意,我们不能忍。你继续去和那个贱人卿卿我我吧,乐人,我们走吧。

我真是气的不行,也许我们不该随便评论一个人,也不该这么背后的骂一个人,我们应该去她的面前,当面随便评论,随便骂。假使是别的院系的也就罢了,说不定是白崖给人小姑娘哄骗的神魂颠倒的,可偏偏还是我们自己班里的,天天看着老二和白崖出双入对,却仍然自甘堕落去背着老二和白崖混在一起。而白崖的这种态度也让我惊呆了,他和老二之间想必早有什么了,或者应该说白崖早有什么了,爱情,从来没有办法强留,不爱就分开,又何必要如此伤害。

我和乐人离开那泛旧的教学楼,离开那洒着百年荫凉的大树,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清楚的意识,我不知道该想什么,我和乐人没有人说话,各怀鬼胎,只顾着往前走,前面是足球场,是食堂,是教学楼,是宿舍,是死胡同。

就在我们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该做什么的时候,老大和陆漾在前面出现了,老大仍然洋溢着幸福,隐藏着细微的阴郁,也许陆漾承诺给她了希望,或者言语。

见到白崖那丫的了吗?

见到了,老大,我们回寝室吧。

行,回去吧,那陆漾乐人我们回去了。

嗯,好。

宿舍是锁着的,老二老四还没有回来。

白崖怎么说的?一到寝室,老大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我原封不动的把白崖的话以及态度向老大汇报了一遍。

他大爷的,这王八蛋。老二知道还不得气死。

老大,你说怎么办啊?老二回来,我们是原样告诉她还是怎么?

还能怎么办,都这样了,只能告诉她了。老二那傻丫头,也不知道会多难过。

老大,你说老二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白崖都这样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的脾气,察觉了又怎么样,没有亲眼看见,你觉得她会死心吗?

哎,为了她以后的幸福,现在只能痛苦了。

就当是我们都眼瞎了,看错了那混蛋。

老二回来后,我和老大把这一天的所有都告诉了她,老四在旁边义愤填膺,骂骂咧咧,老二的表情自始自终都没有很大的波动,她平静的好像早已知道。我们讲完后她说了一句,我去洗澡了,然后迅速的收拾衣服,径直的跑去卫生间。水龙头哗啦哗啦流着水,流着老二的眼泪,老二的哭声像一缕一缕飘散在水龙头的烟,随着水龙头流走了。

老二出来后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平静的说。其实我早知道,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老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我……我真的……很爱他,老大。

老二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老大抱着老二,四个女孩流着眼泪,在床上排排坐。

老二终于还是做了那个决定,她抱着白崖的东西,摔到了沈梧的桌上,然后抱着白崖送她的东西,径直的跑到白崖他们宿舍,一件一件的摔到了白崖的面前,此后,不再提关于白崖的一个字,后来的日子直至毕业前,老二没有再与白崖有过任何交集,白崖几乎从老二,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白崖没有对老二解释过什么,只发了一条短信给老二,写着对不起。有时候,很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就不在了,那样自然的就转嫁到另外的人身上,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留不住心不在的人就不留,叫不醒装睡的人就不叫,天没有塌下来,阳光仍然普照大地,遇到有趣的事情仍然能笑出来。

或许是的吧,爱情中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是三个人爱情中的第三者,即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所有人的立场,仍然得不到原本需要的。

列车行进在平原上,没有任何绿色的平原,像荒野,这让我有些开始怀念阳渝的森林,冬天常飘起的白雾,一层一层的向着浓荫的大山散去。

车厢里仍然拥挤不堪,行驶了大半的路程,人一点也没有要少些的意思,也许都是要涌向南都的吧。乐人摆着那悠闲的身姿冒着人墻前进,半个小时后端着饭菜又冒着人墻回来,我在那没有一片叶子的杨树的后退过程里享受着乐人的照顾。

乐人,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不,应该是我们,我,老大,老二,老四虽然从来没有问过,但一直很不解。

你要问白崖和沈梧是怎么在一起的是吧。

乐人还是如此,一眼洞悉我,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在我的大脑里装了一个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什么的。

嗯,一,白崖,有什么好的,值得沈梧为他背上无数人的唾骂,二,沈梧有什么好的,白崖能一下子丢弃和老二几年的感情。

白崖和沈梧好不好只是相对于什么人来说,在道德,在正常的观念面前,他们确是违背了常人的认知,也伤害了别人,但是伤害过后的日子是他们的,他们做了他们的选择,也对他们的选择买单,谢今在要过去,你们要过去。关于他们怎么在一起这个问题,我们也曾问过白崖,一开始,应该是沈梧耍了一点小手段,和白崖发生了关系,并以此为由,持续的与白崖纠缠,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白崖说,沈梧已经成了一个世人所不耻的人,谢今在至少还有大部分人的同情,所以他不想在那种时候抛弃沈梧。

他怎么这么高尚,好像他回心转意,老二也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幸福美满的和他过下去一样。对了,那个时候,老二和他几乎天天在一起,沈梧怎么有机可乘的?

有一次,沈梧朋友过生日,也是白崖朋友,他们都去了,喝醉了。

喝醉了,真要喝醉了,还能做出什么事来。白崖朋友生日,他没带老二去吗?

不知道,谢今在总是没去了。

朋友生日……大三……我想起来了,那天,老二来事了,肚子疼,在寝室休息,早上还说要陪白崖去喝酒,中午就开始肚子疼,老二以前都没有那样,那天不知怎么,疼的厉害,我们忙前忙后的端水倒糖,后来,我去买了止疼药给她吃了,才好些。

哎!

呵呵,真可笑。沈梧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吗?老天爷对她这么好。

谢今在也许都释然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没有激动,就是觉得难过,从我们去到学校,军训开始,我们这些人一起快乐,疯癫,放肆,和谐的一起走过来,就像一个大家庭,都是家人,可宴席还没散吧,有人先走了。我并不想评定白崖这个人如何如何,他伤害了老二,我们自然是气愤,可过不去也得过去,老二会有她的日子,也值得拥有更好的人和感情。

未央,你这么感性,以后自己要遇到什么事情,怎么过得去。

不是有你这个千年冰人在吗,你就把我冻住了,等我的心也成冰块了,我就能像你这样了。

我这样,你倒是说说,我是怎样?

要我帮你分析分析么,给钱。

给什么钱。

这就像找人算命一样,算命都得给钱,要我帮你分析也得给钱。

那你分析的准吗?

算命的每次都准么,差不多就得了,别要求太高。

那我花钱还得将就你,你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那是,嗯…嗯…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公子,你印堂发黑呀。

我遇见你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了,怎么,还有救么?

哟,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恶人先告状,说的好像我认识你后就很好运一样,没救了。

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人要厚道啊。

这浮屠我造不了,还是让上天收了你吧。

见死不救,小心自己先被收了。

乐人,我发现你这贫嘴的本事见长啊,练过吧。

我还用的着练吗?

你就蹬鼻子上脸吧,在学校的时候,惜字如金的样,我以为你早晚活活抠死。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哟,这个对我难度太大了,还是换点别的。

我懒得跟你计较,说的好像在学校的时候,你好像就很伶牙利齿一样。

难道我没有吗?你眼光有待提高啊。

有吗?我眼神不好,不好说,不好说。

眼神不好,眼瞎吧。

你才眼瞎呢。

我从未这样跟乐人对过话,就像在和老大她们说话一样,若不是我认识那个寡言少语的乐人,还和他很熟,我真怀疑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人,不是乐人。

不要怀疑,我就是我,以前的,现在的,

你就知道我在怀疑了,切。

就你那样,谁看不出来,你以为你自己很高明,很有城府吗?

当然了,我用得着怀疑么。

以前有颜心眉她们扮演着插科打诨的角色,你才能更快乐,你以为的不一定是你以为的。

我…那个我……

乐人的话我无言以对,我以为我需要的是喧闹后面的安静,沉默,然后我以为那是孤独,不过都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假象,那个和老大老二老四在一块毫无节制,肆无忌惮的欢笑的我是那样轻松快乐。我和乐人沉默安静的打发的日子,也许是害怕快乐太满,需要方式清零,有空间可以继续盛放吧。因为我需要,所以乐人扮演着一个如影随形的影子的角色,原来,他也能口若悬河。有的人,很多面,根据别人的需要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遇见了,是不是该觉得幸运,可不巧,偏有人不知珍惜。老大她们陪伴我,乐人将就着我,那永不再回来的青春和日子,我有什么留给了他们,他们想起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点值得。

未央,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南都,你觉得那里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吗?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现在不是唐宋元明清的朝代了,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了。

我不管,我已经做出我的选择了。

我只是说,你失望了还可以重新选择,不要死撑着活受罪。

其实哪里不都是一样吗,去熟悉陌生,去变得毫无印象,去忘记初衷,去为了活着而活着。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赤城,去天横,去风马镇这样的地方,喜欢的活下去。

赤城,天横,风马镇都是温软如玉的江南小城,相隔不远,江城过去十个小时的旅程,我和乐人老大他们曾一起到过。那是大四国庆的时候,陆漾和乐人带着我和老大老二老四四个女孩一起杀过去的,邱水生因为家里有事,便没有一起去。

商业总归有些,比肩接踵的人群掩盖不了灯影桨声里的迷醉,安静,美丽。老二在那里忘记了疲惫,绽放在脸上的笑容不再是苦涩。有一天晚上,我和老二一起坐在风马镇的小河边,吹着微凉的风,看平静的水面上倒影着客栈和酒楼的灯光,拥挤的人群散去,空气变得充裕,有隐约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应该是民谣,客栈里正打着升级的老大老四和乐人陆漾咋咋呼呼的叫喊声随着遥远悠长的旋律一起飘进我们的耳朵里,心里。

老二忽然说,"一辈子这样就好,原来生活里少了谁都可以,来来回回的过客会以各种方式出现,不必放不下要走的人,因为一直有人在身边,不论年龄,性别,关系,温暖你一阵子和一辈子都一样是值得珍藏的经过。"

老二,毕业了我们来这里吧,只来到这里就可以活下去了,随便一份工作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

好的啊。

回去在学业上和实习考虑的忙碌中那一学期就那么过去了,然后我们去实习,与赤城,天横,风马镇没有一点关系。关于我们的去向我们没有彼此商量过什么,每个人都有了自己决定,告诉彼此做出的决定。我和老二当时郑重其事的说的话是认真的吧。

以后再说吧,也许没有选择了,才会做出选择。

未央,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自己,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啊?

如果你像一条鱼,自由的环境和人就是你的水,如果环境和周围的人让你感受到了压力和重负,你就会像鱼缺水一样难受,你会忍受,妥协,一阵子。

乐人,你是不是觉得你特了解我?

没有啊,我只是讲我看到的,未必你就没有看到,我只是比你敢说出来一点而已。

行了,行了,什么敢不敢的,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是我好吗,好像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一样。我不是鱼,我是仙人掌,没有水也可以活。

还可以刺人是吧。

对了,这叫自我保护能力,你说的那什么鱼不鱼的人我不认识。

你就自我陶醉吧,等清醒的时候,有你受的。

别担心,我受得了。

是,说的像真的一样。

我懒得理你。

列车穿过一条河,这是远离黄沙,露皮的山石后见到的第一个地方有流动的水。

乐人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江城的路上,火车到达你们省的境内的时候,我看见车窗外许多许多的荷花,池塘里到处都是开着的荷花,粉粉的,白的,真美啊,那时,我心里想着,我会真切的爱着那个从未谋面的地方吧,我以为,等我离开后我会无比的想念,我会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回去,可我离开后,这一年的时间,我没有想过一次想回去。我们几个女孩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没有人提过要回去聚一聚。

物是人非事事休。

也许是吧。不想面对,于是避免。

算了,乐人,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

说说毕业这大半年你去哪鬼混去了呗?

你这蠢女人,会不会聊天啊,会不会说话啊,鬼混,我混鬼得了。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这是细节的问题吗?

堂堂男子汉,不要拘泥于小节,抓住重点,讲正事。

我要说你在哪,我在哪,你信吗?

不要瘆人啦,关于你现在坐在我旁边这件事情我还惊恐未定。

不信拉倒。

嘿,这态度,能再好点不。

这态度,老好了,还想怎么。

说不说啊。

我说了,你不信,我还说什么。

那你说说我在哪吧。

你在阳渝的云斤驿呆了这一年,你期间自己又去了一趟风马镇,天横是吧。

行了,这种信息随便问问老大她们就知道了,还我在哪,你在哪,我读书不多,你不要骗我。

你在云斤驿上班,也住在那边,你周末的时候喜欢去九曲广场吃饭,尤其是那边有一家叫温度的冷饮店,你每次去都点一杯香芋奶茶,像在学校时一样。你总是去九曲广场那边的电影院看电影,隔几周你就会去屋塘找你的朋友,你们

停。

什么?

我说停,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眼睛里装了一个摄像头,你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你有什么好看的。

你…。

我都说了你在哪,我在哪,你不信。

少来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了如指掌呢?

你有没有自知之明啊,就你这样的男人婆,我就是想做什么都不想了。

哟哟哟,你就有自知之明了,说的好像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一样,而且男人婆,你真的见过是什么样吗。

好了,好了,我也在阳渝,我就在屋塘区,到你朋友秋微董清家很近,我也不是跟踪过你了,就是有一次在九曲看见你后,我周末没事就会去那,你到你朋友家,我就在附近,那就是一个窄窄的巷子,我能注意不到吗,后来我跟你朋友套近乎,有的事是她们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要去阳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那两个混蛋也不告诉我。

大小姐,千万别会错意,我就是觉得阳渝美女挺多,这个是吧,吃的也很多,是吧,所以我就去了。她们没告诉你,是我拜托她们不要告诉你的。

没事,我不会的,我又不是小女孩了,我会那个像那些个小女生一样单纯天真的感动得涕泪乱飞的吗。

那就好。

列车已经到了季北市了,就快要到南都了,这趟久远的路程终于要结束了。

夜色慢慢的淹没了车窗外的白光,对话以好字结束。我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口是心非还是乐人心口不一。我很难想象他自己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独自打点衣食住行,找工作。在某种层面上,他让自己忘记了我,他独自去熟悉阳渝的空气,天气,道路,建筑,人群。在每一个空隙去找遍大过江城很多的阳渝,搜寻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某个角落,某一条街,某一群人里,某一次回眸,他看见了,看见了熟悉的艰难的身影,他开始在远处站着,沉默的站着,不远不近的站着,始终不靠近。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突然觉得像喝了一杯不知冷热的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既意外于他的所为,又很失落于他的所为,假使我们都能勇敢些,流失的时间会否会有不一样的色彩。

我不知道该把乐人放在什么位置,以什么身份,我感激他为我做的那些事情,陪伴我的日子,以前总认为已经握在手里的总觉得不对,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自己较劲,人生啊,真是难得诚实。

乐人沉默着,我兀自想着以前的事情,那些发生在我们之间,两个寝室之间,在时间的河里走过的痕迹和结果,我在摔落在过去的碎片里看着我们的面容变得遥远。老二早早的和白崖悲剧收场,老大和陆漾在毕业后苦苦撑了几月还是散了,老四和邱水生一直矛盾不断,如今,已升级成了两个家庭,不要多久了吧,如此痛苦,他们终究会走散的。两个寝室的姻亲就这样散了。可生活继续走着,失去的总会在别的地方找补,两个寝室的人会有他们各自的幸福,时间终归让彼此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列车摇摇晃晃的到了南都,我和乐人向着我们选择的方向向前,我们选择自己的轨道,我们向前,我们不会回头,而继续却永远不会变。

生命是一趟开往明天的列车,不论我们发生过什么,将要发生什么,不论是喜还是悲,该向着前方奔去的不会停留,也无法回到过去,直到坏了的那一天。我们这些人在时间的长河里终究未央,我怀念他们,我也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怀念我们永远成为过去的青春,我怀着无限希望,我心潮澎湃,我走去没有她们的明天,想着有一天再次相遇和开始。

人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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