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想到一個城市時，首先出現在腦海中的就是街道。街道有生氣，城市就有生氣，街道沉悶，城市就會沉悶。”——簡.雅各布斯
請原諒我不將高迪作為西班牙的註腳，雖然聖家族大教堂的瑰麗讓巴塞羅那成了夢幻的殿宇；也請原諒我不將建築大師們特別是本土建築家卡拉特拉瓦作為西班牙現代的標籤，雖然他建造的輕盈、設計的邏輯，讓世界瞠目。
因為當我不止一次駐足在西班牙街頭轉角的咖啡座時，我知道這個國家註定留給我的只能是那方寸間的內容。
也僅是那方寸，亂了我腦中對街巷生長的秩序。
在我們的序列裡，建築是主體，而街道是背景，所以高牆大院將街道變為純功能性的通途；歐洲的世界裡，街道才是綻放活力的主體，而建築作為圖底，要努力的襯托它。
我想這是一種自我在城市中的強調和存在。
這樣帶來的是什麼？
廣場的活力，街角的咖啡座，路邊的遮陽傘，隨時停留的可能……
這樣要求的是什麼？
街道的通達，立面的豐富，開闊的民族性格。
當這些遭遇連舞蹈（弗拉明戈舞）都那般熱情奔放的西班牙時，你能料想發生的會是什麼嗎？
馬德里的馬約爾廣場，太陽門廣場，老市政廣場。
廣場在西方世界裡，是他們生活的積澱。道路的匯合，人流的集散，是它的功能。它也統領著城市的精神活動。有人說正因為西班牙的開放和包容，所以才讓它的藝術更加的誇張和肆意。或許高迪能在這裡流芳百世也是緣於此吧。正因為西班牙的開朗，讓廣場這個西方生活的必須，在這裡更加的熱鬧和豐富。
老市政廣場，塞萬提斯和它的堂吉可德雕像。是在摧毀那個時代的騎士文學，是在宣示西班牙盛極而衰的幻想，是在向他們、向我們坦白一段歷史。就像西班牙上至馬德里，下至小鎮都可見的戈雅雕塑一樣，它是在用一個畫家的筆，訴說西法戰爭，將自己的過往供奉於街頭巷陌。雕塑也是他們給與廣場的一種藝術展示。作為修建高層建築的補償，把美還原給社會。
塞萬提斯和他的唐吉可德
四通八達的路，將城市劃成一個個看似再方正不過的豆腐塊街區，車行的速度感，讓人嗟嘆路網的發達，同時更加獵奇那街區裡面包容的究竟是什麼？
那裡才是他們真正的存在。盡情玩耍，傾情交流，開懷暢飲。樓群圍合起來的空間讓人下班後放縱得和朋友或者和自己待一會兒。建築的立面此時不止是建築本身的秩序所在，更是所有目光所及之處，是這個廣場的圖底，所以必須不遺餘力的修飾它。
無論是那一步陽臺鐵藝欄杆的精緻，還是那手工抹灰、紅陶筒瓦的陳舊斑駁，那紅綠大膽配合卻質樸柔和的色彩，或是洛可可式雕花窗戶滲出的久遠的貴族氣息，抑或是紅磚靈活砌築舞弄出的紋理，那垂下的綠植帶來的生活情調，都在讓人目不暇給的享受這愜意的時光。
點一杯咖啡，找一個角落坐下來，細細的品味夜色將這個廣場點燃，讓這個城市活躍起來。這時似乎才有那麼一點感受到真正的西班牙。
有人說歐洲的建築是從外面眺望內部的景觀。即便是夜晚，關閉的商店也要留著通亮的展示櫥窗給城市。所以到底不知是因為建築外觀經得起盡情眺望，廣場才敢存在，還是因為廣場的存在，所以建築外觀必須全力以赴的配合。無論怎樣，它們創造並美化了生活，就值得推崇。
回到街角的咖啡廳。望著川流不息的街道，讓眼睛流轉在那些美輪美奐的西班牙式立面中。我想街角的咖啡是一種生活態度，是城市的基調，是自我在城市空間中的放大和強調。
馬德里的街角咖啡店
也許我們還處在柯布西耶提倡的“陽光、空間、綠化”排列高層公寓的現代城市建設中，但無妨去嘗試這些在城市中駐足的小空間，做有人情味的高密度城市。
希冀我們的城市中心將是充實的，希冀我們將能在自己的城市中感到自己的存在。
圖文：張津，就職於中國建築西北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本文寫於2015年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