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傾城之戀》,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改變不了這可悲的世界

張愛玲的作品,目前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應該就是《傾城之戀》了。這個寫於少女時期的作品,雖然作者也才剛剛窺探到愛情的一角,卻將此作品寫的入木三分,對於現實、愛情及人性的揣摩令人刮目相看。

張愛玲《傾城之戀》,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改變不了這可悲的世界

一個因為丈夫花心和家暴而離婚的女人,卻在傢俬被兄長親人掏空後,陷入了進出兩難的境地,急需一個婚姻來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對於一個28歲且離過婚的女人和那個年代來說,可選擇的男人是少之又少。另一個是父親在國外與交際花生養的私生子,父親死後在國內經歷了各種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後,終於獲得了應有的財產,本來應該對於這個世界充滿了嚮往,卻在與封建社會和人性的鬥爭中,對現實絕望,對婚姻失望。

就是這兩個各懷鬼胎的人,機緣巧合碰在了一起,她想與他結成婚姻,逃離已無法呼吸的冷漠家庭,他貪戀她的美貌,想不負責任地享受魚水之歡,於是,關於一場情感的博弈就此開始。也許是老天爺覺得有趣,玩了一個遊戲,用一個城市的傾覆來改變了這個愛情的結局,最終卻也無力地發現,最難測的終究是人心,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只能讓他們在顛沛流離時期短暫地流露出真情。

張愛玲《傾城之戀》,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改變不了這可悲的世界

文章開頭用上海“節省天光”將時鐘播快了一個小時,然而白公館用的是老鍾,他們的十點鐘就是人家的十一點鐘為開頭,並用白四爺坐在黑沉沉的破陽臺,拉著咿咿呀呀的胡琴,看似簡單的現場,交代了故事發生的背景,一個固步不前的封建老家庭裡。

又用晚上絕對不作興出去拜客的老規矩,為後面與女主因為是否守孝的衝突做鋪墊。流蘇前任丈夫死去的消息傳來,明明流蘇是當事人,卻是最後一個得到此消息。當面催促回去守孝,在未得到流蘇妥協後,各種冷嘲熱諷作踐難聽的話也隨之而來,其中四奶奶關於天生掃把星的言語及三爺的附和,更是無比扎心。然後就在這個把如此不堪的話摔在臉上的難堪中,流蘇卻找不到一個援助,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話裡話外想將她趕出去,當親情和金錢產生了碰撞,親情竟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再說說小說裡的人物:

白流蘇:

白流蘇是無辜的,她只是一個因為不堪前夫家暴而通過離婚逃難到家中的人而已,卻不曾察覺,這個家早已沒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她不甘受此折磨卻又無處可逃,親人的話語像刀子一樣扎心,索幸她還有美貌沒有耗盡,這是她唯一可以仰仗的東西了。她想逃離白公館這個千年老妖洞,是何其的艱難。所以依附男人甚至受屈辱成為情婦,成為她含淚也只能吞嚥下去的道路。

張愛玲《傾城之戀》,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改變不了這可悲的世界

白流蘇也是自私的,她為了逃離白公館,迫切地想找一個男人,只要求這個男人有錢並對自己好就可以,這對於男人來說,是不公平的,因為沒有靈魂的愛情根本就是互相利用,也就是範柳原說的長期賣淫的婚姻。然而,在這個現實社會中,愛情,卻是最奢侈也最虛幻的東西,白流蘇清楚地知道,一味追求愛情無異於自掘墳墓。

範柳原:

範柳原也是無辜的,他懷著對這個世界對與故鄉熱切地盼望來到了這裡,卻發現這個世界赤裸黑暗到讓人發憷,沒有真心、找不到真情,所有的不過是關於遺產爭執、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明槍暗算。最終他拜倒在現實面前,用風花雪月來掩飾自己的傷悲,不甘心做汙糟社會的一顆棋子,卻又只能隨波逐流,並逐漸在這個萬惡的吃人社會里,為虎作倀謀取自己的利益。他垂涎於白流蘇的美貌卻知道如何利用人言可畏,來惡意敗壞流蘇的名聲,讓陷入流言蜚語之中,不堪解脫,這明明是他當初最痛惡的手段,卻終於又拿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張愛玲《傾城之戀》,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改變不了這可悲的世界

範柳原一直說自己想讓人懂,貌似在追求可望不可得的愛情,然而實際上,他其實將自己深深地包裹在一個厚厚的繭子裡,別人摸不到碰不得,所有的真心都會被他軟箭擋了出去,哪有什麼地方可以與愛情牽手。

徐太太:

小說中徐太太是一個最精明與世的人,她是新世界和舊社會的紐扣,知道如何與新社會的人打交道,也知道如何利用新社會和舊社會的需求差來謀取利益。她將範柳原這個有家產的私生子介紹給白公館的庶出女,門當戶對又各方有利可圖。在範柳原垂涎白流蘇的美貌時,為虎作倀,出頭當好人,表示願意出資帶白流蘇去香港玩,實際上出錢人是範柳原,而她在其中不僅是一個讓白流蘇感激的好人,實際上更是一個老鴇。任由範柳原住在白流蘇隔壁房間,半夜電話聲響假裝不知,對於範柳原刻意營造白流蘇是範太太假象的行為視而不見,可以說白流蘇被逼到無可退路的地步,全是徐太太為虎作倀的結果。

另一方面,徐太太又是一個自我主義者,香港發生戰亂的時候,她急匆匆逃亡完全不覺得需要顧慮白流蘇的安全,卻在白流蘇和範柳原結婚後,趕緊來道喜,所做所為,細思極恐,金錢利益和是否有價值是她行事的唯一標準。

白四爺:

小說中對於白四爺的描述並不多,但是通過白四奶奶的各種抱怨可以分析出,白四爺是一個典型的敗家公子哥,一個巨大的家庭米蟲,而且吃喝嫖賭樣樣不落,連自己親妹妹的錢都想辦法給坑蒙拐騙過來,並在自己親妹妹沒有利用價值後,急切地想甩出去,是一個自私自利毫無價值觀的人。

白老太太:

小說中對於白老太太的描述非常之少,好像只有三處,一處是白流蘇的前夫死後,在白流蘇不堪哥哥嫂子言語侮辱的時候,白老太太言裡言外抱怨家境困難,勸其回前夫家守孝。第二處是收到範柳原乞白流蘇來港的電報時,親自建議白流蘇去香港,也相當於親手把白流蘇推入了火坑。第三處是關於白老太太對於寶絡找夫家時的態度,因為不想別人對她說三說四,所以有了好的相親對象,不僅優先寶絡,讓自己的親閨女和親孫女靠邊退讓,而且動用傢俬,將寶絡打扮的花枝招展,貴氣十足。

從這三件事可以看出,白老太太是一個虛榮自私且守舊的老太太,在她眼裡,守住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守著面子是最重要的,至於裡子怎樣,至於是不是需要犧牲自己的至親之人,都是可以考慮的。

張愛玲《傾城之戀》,就算整個城市顛倒,也改變不了這可悲的世界

最終來說,白流蘇是幸運的,一場災難為她帶來了她想要的婚姻,範柳原也是幸運的,一座城市的顛倒讓他暫時找到了真心與愛情。但是他們兩個又是悲哀的,因為在後來的婚姻中,白流蘇接受了範柳原再不對她說情話,繼續招蜂引蝶,範柳原也接受了白流蘇不懂愛情不可以談心。

然而相比之下還有很多人,其實是絕望又無奈的,漂浮在這個世界上,無枝可依,無處可尋,又不得苦苦掙扎。

比如薩黑夷妮公主,只能依附不同的男人,來獲得物質生活的延續。

比如寶絡,只能依附白公館,苦苦等待一個可以給予她婚姻的對象,然而白公館繼續長大的女孩子不斷湧現,屬於她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

又比如白四奶奶,本來已經死心於破敗的婚姻,卻在看到白流蘇美好的結局後,毅然而然決定離婚。但是誰也不知道白四奶奶會有什麼結局,在這個動盪的世界,在這個人心被千層繭子包裹的時代,她的路終究不會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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