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京之約
清明去南京時，康康和朋友計劃在南京呆兩三天，然後去登黃山。
途中，朋友臨時變卦走了。康康一臉淡定地坐著，我反倒氣憤難平，安慰他說：“這什麼人啊，是他想要爬黃山的，現在卻放你鴿子走了。”
康康說：“沒什麼，習慣了。”
我仍然有點心疼他：“沒關係，他不去就不去，等有時間我陪你去。”就這樣，我心裡埋下一顆種子。
夏秋之交，工作進入淡季，年假批准之後，年假和週末加起來有九天時間，去一趟黃山足夠了。
於是看過攻略，定好車票，兩個人就出發了。
2.老街
中午抵達黃山北站，坐公交去屯溪區，住在老街附近的一家賓館。在賓館待到黃昏，才出門去老街散步。
屯溪街和黎陽街各有特色，不過商業化都很嚴重。屯溪街有一間萬翠樓博物館，裡面收藏著明清時期的傢俱、瓷器、古畫、徽州磚雕等，還有幾家正宗的徽派美食小店，如臭鱖魚、毛豆腐、黃山燒餅。
而黎陽街以水為主，噴泉水流穿梭整個街巷，盛夏夜裡，在人來人往的老街漫步，也是別有情調。
在徽派古鎮裡，宏村的名氣應該算數一數二，因為商業化的問題，我們並沒有選擇宏村，而是去了相對淳樸的呈坎。
呈坎，原名龍溪，有1800年的歷史，是世界迄今發現的最古老的、保存最完整的八卦風水古村落。它至今保留著大量明清時期的古建築，一座村子，擁有21處國家重點保護文物。
呈坎四面高山環繞，川河水穿街走巷，發揮著消防、排水、灌溉的功能。導遊說，很久以前，村子裡的人日常用水就是取的川河水。早上八點，吃飯飲水，八點過後，洗漱洗衣。
呈坎，被朱熹譽為“呈坎雙賢裡，天下第一村”，國畫大師劉海粟說：“遊黃山不可不去呈坎”。在呈坎，很多牆上寫著：“遊呈坎，一生無坎。”
看過很多江南古鎮，呈坎，是所有古鎮老街裡最讓人感覺質樸的。
當其它古鎮忙著藉助名氣招商變現，呈坎仍然保留著它的淳樸本色。村莊裡住的是原住民，生活方式也很簡單，家裡不裝空調，用木柴燒火做飯。
走進村莊，抬眼望去，便是花崗石鋪成的窄窄街巷，兩邊房屋白牆黛瓦，高低錯落，黑白之間，古樸且清秀。
在導遊帶領下，我們沿著窄巷子走馬觀花一遍，實在覺得拘束。導遊走後，我們又返回村莊，不走尋常路的，在村子裡閒逛。
山裡種著茶葉和西瓜，田地裡種著蔬菜和瓜果，河道旁栽種著小花。在田間小路漫步，看到田裡的大西瓜，康康開玩笑說：“我給你把風，你去摘一個西瓜。”
我笑問：“為什麼不是你去摘西瓜，我來把風。”
兩個人散步到一個小菜園，正閒聊時，驚擾了房子裡的女主人，她探出頭，操著當地口音說：“後面的菜地不是她家的，不能去的。”
康康看到她家裡有西瓜，順勢問：“你家的西瓜賣嗎。”
婦人開心地給我們切開一個大西瓜，兩個人一邊吃西瓜，一邊跟婦人閒聊。把整個西瓜吃完，準備離去時，婦人怕我熱，送給我一把小扇子。
下午回到屯溪老街，找了一家餐廳，飽餐一頓徽州菜，四菜一湯，才八十八元。
在徽州菜裡，最喜歡的當屬臭鱖魚和毛豆腐，兩者都是聞著臭，吃起來卻容易上癮。
當然，也有人吃不慣這些。後來進店的一對情侶，只嚐了兩口臭鱖魚，就結賬走人了。
3.山與水
住在黃山腳下的湯口鎮，考慮到第二天要登黃山，在翡翠谷和九龍瀑之間，選擇了線路休閒的翡翠谷。
臨近情人節，山裡已經佈置起來了，或紫或紅的綢布，纏繞在長廊和樹上，亭子裡垂掛著五顏六色的千紙鶴。前往山谷的石板路上，每隔幾塊石板，就能看到不同書法刻印的“愛”字，難怪翡翠谷又名情人谷。
走進山谷，滿眼盡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小溪流在石頭之間流淌，拾階而上，能看到山泉成瀑、成潭。
在翡翠谷，能看到很多地方鎖著情人鎖，那些瑣全都鏽跡斑斑，看不出是誰鎖上去的，更看不出鎖了誰的心。
相愛時，不需要枷鎖的禁錮，不愛時，縱有枷鎖，也鎖不住要走的心。世間男女，還是繞不過的讓人沉淪的情與欲。
行至盡頭，坐在石頭上閒聊吹風，在山谷裡玩了一會兒水，覺得無趣，便早早回去了。
吃過晚餐，客棧老闆娘給我們簡單規劃了登山線路。得知我們住在後山，她建議從前山慈光閣上山，爬到玉屏峰，與坐纜車的隊伍會和後，翻過蓮花峰、鰲魚峰和後海，途徑光明頂，前往白鵝山莊。
早上五點半起床，吃過早飯，客棧老闆把我們送到東陵換乘點。下車前，他還不忘提醒說：“你們先去買車票，等下坐換乘大巴時，記得選右側座位，那裡風景很美。”
排隊買好票，走進候車點。我發現，大多遊客是跟團來的，有男人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導遊已經給他們買好車票和門票，從後山的雲谷寺坐纜車上山。
而從前山上山的就不一樣了，三三兩兩，有一大家子人，有情侶，有兄弟。當後山的大巴車走了五六輛，才輪到去前山的大巴。
一上車，我和康康就挑了靠右的座位，然後拉開車簾看風景。
大巴車開半小時左右，抵達乘坐纜車的地點。遊客全部下車後，一部分人選擇坐纜車，剩下的人，換乘擺渡車去慈光閣，那裡有步行上山的石階路。
從擺渡車下來，步行百米左右，就看到了慈光閣。它旁邊有一條爬山小路，曲折幽深，兩旁樹木綠意盎然。還沒踏上石階，我們就結識一個獨自爬山的姑娘，三個人說說笑笑地開始爬山。
猶記得，上一次爬山，還是去年初夏在拉薩。
當時五個人和一隻金毛，從早上九點多開始登山，晚上近九點才下山。回住處後，我雙腿痠疼地跟卒老頭說：“以後堅決不跟你去爬山了，一座山翻另一座山，不帶這麼玩的。”
卒老頭笑：“我和瓜瓜都是這麼爬山的，如果下不了山，就搭個帳篷，睡在山上。”
剛過一年，此時，我竟然又要開始爬山，而且還要在黃山上待三天兩夜，將要住的就是帳篷。
從慈光閣到玉屏樓大概3小時山路，一路都是高高低低的石階，品類繁多的樹木，讓小路灑滿斑駁光影，也給登山的人帶來了涼爽。
上山用品大多是康康揹著的，我的揹包只放了相機和小物件，所以他爬山時明顯吃力很多。而且這是康康第二次爬山，加上他這兩年嗓子發炎一直吃藥，體質更不如以前了。
爬半小時後，康康和那個姑娘就落在後面了，他們各自扶著一側扶手，借力攀登。走不動時，康康便彎下腰，手腳並用地向上爬。爬也爬不動時，便不管不顧地癱坐石階上，平時乾淨如他，這次真是放開了。
我一次次提醒康康，劇烈運動不能立馬坐下，影響心肺正常呼吸。
可每當他累到癱坐時，任我怎麼喊，怎麼講道理，都不起作用。只能任他坐著休息，修整好了，繼續上路。
一路停停歇歇，快爬到玉屏樓時，雨點兒簌簌落了下來。我三步並兩步向上爬，康康在後面喊：“慢點，注意安全。”我一邊答應，一邊快速攀爬，率先衝進玉屏樓，等康康也鑽進房子，雨開始下大了。
等雨點兒變小，我們繼續向上爬，去看迎客松。因為天都峰進入休整期，看過迎客松，我們便直奔蓮花峰，從蓮花峰下來，過一線天，途徑鰲魚峰、天海。前去光明頂的路上，下起大雨，只好穿上雨衣趕路。
事實上，在三天中我曾三次途徑光明頂，兩次去上廁所，一次是匆匆經過。我和康康以為它是氣象臺，沒把它當回事，以至於第三天，我們還在尋找光明頂。
在光明頂躲了許久的雨，雨並沒有變小，兩個人便衝進雨中，一路說笑著，沿石階去找賓館。
到賓館時，雨已經停歇，太陽出來了。保安把賓館前面的空地打掃乾淨，雨水晾乾後，他們才開始搭帳篷。
黃昏時分，風很大，晚霞並不好看。挑好帳篷，簡單吃過晚餐，早早睡了。
凌晨三點多，我自然醒來，穿好衣服，從帳篷裡鑽出來，拿上相機去拍滿天繁星，
天上的星星真多，真亮，一個緊挨另一個。那些小小的亮晶晶的小東西，彷彿是姑娘化妝時不小心灑落的閃粉，讓人百看不厭。
在東南方向，我發現了多年不見的北斗七星，突然滿心驚喜，快步走回去，把康康叫醒，讓他出來看星星。
夜裡他感冒發燒，被我叫醒後，並不願意起床，懶懶地把頭探出來，仰頭看了一會星星，又鑽進帳篷繼續睡了。
我站在夜色裡，一遍遍徘徊，看著星星一顆顆隱匿起來，東方朝霞漸濃。凌晨五點，康康起床，端了一杯熱水給我，一大群人站在賓館東面，迎接日出。
吃過早餐，我和康康閒散地出發獅子峰，在獅子峰可以看到石猴觀海，路上途徑清涼臺，可以清晰看到童子拜觀音，仙人下棋、仙人觀棋和仙人採藥等自然景觀，讓人不禁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獅子峰停留片刻，下山，接著去丹霞峰。
丹霞峰適合看日出，站山頂向下望去，山下開闊明朗，能看到每一座山，每一座建築，山下小小的人。
躺在山頂上，看風吹散雲彩，旁邊是萬丈懸崖，懸崖處是奇松怪石，懸崖下是別人的世界。
從丹霞峰另一側下來，即西海大峽谷（夢幻景區）纜車上站，很多人在排隊乘纜車遊覽大峽谷，我和康康依舊選擇步行。
跟其他山峰相比，西海大峽谷算休閒的，一路都是下山，峽谷的山峰千奇百怪，每一塊石頭，都能講出上千年的故事。
下至谷底。遊客整整排了三條隊伍，他們在買纜車票，坐纜車回西海大峽谷上站。而步行的方向只有一個——三溪口。
康康問完路，我們便決定步行下山去三溪口，再從三溪口回賓館。
此時，我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選擇，會讓我們接下來走四個小時的上山路。
從西海大峽谷纜車下站去三溪口，都是下山路，嘩啦啦的流水聲，一直尾隨身後。每向下一步，泉水的叮咚聲都更響亮一些，心裡的海拔都要降低一點，直到內心開始不安：賓館在山上，下這麼多山路，等下是不是還要爬到山上去？
果不其然。終於走出三溪口時，也完全下到山底了。向西走，就是黃山風景區的西大門。
前面是三溪橋，再前面是一座大山，圍欄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從三溪口到天海要四小時左右，請謹慎翻越，建議在西海大溪谷下站，乘坐纜車抵達天海。
我和康康面面相覷。此時，已經下午四點四十分，如果爬山，可能要夜裡九、十點才能回到賓館。而返回西海大溪谷下站坐纜車，顯然不是我和康康的性格。
決定之後，我們開始爬山了。
先前一路輕鬆下山，如今一路艱難上山。剛開始，我和康康還會互嘲幾下，半個小時過後，我很少再說話，靜下心登山，康康在後面拖後腿，一次次要求停下休息。
爬山，水是最重要的。康康揹著大半瓶水，我揹著一小瓶水，加起來只有1000ML。如果肆意飲水的話，這些水是不夠用的。我們約定，只喝小瓶水，大瓶水不能動。
於是，每當康康爬不動，想要休息喝水時，我只能以水作為獎勵方式，每爬兩三個拐角，就給喝一小口水，堅決不能多喝。
兩個人孤獨地爬了一個小時的山路，終於碰到三個下山的人。領頭人說，他們本來要去西海大溪谷下站，坐纜車迴天海的，走了一半山路時，纜車已經到停運時間。現在，有人開車正在西大門等他們。
我不免羨慕了一下，相互祝福和鼓勵後，各自趕路，
爬兩小時山路後，原本陰雲密佈的天空，終於變了臉，大風忽起，響雷陣陣，山間頓時雲霧瀰漫，山峰一會兒被雲霧層層包圍，一會兒又捉迷藏式的露出山頂。
一瞬間，雨點兒由疏轉急，在晚風的助威下，變得囂張起來。我和康康在樹下躲雨，眼巴巴地望著烏雲，恨不得它趕快走開。
此時，寂靜的山谷，突然傳出一陣說話聲。我大聲對後面的康康說：“有人來了，應該是兩個人。”
不一會兒，我看到一個男人出現了，他上身裸著，揹著一個大揹包，正跟康康說話：“別避雨了，趕緊爬山吧，不然天黑了路更難走。”
他們聊天的功夫，我已經站起身，繼續爬山了。在一個拐角處，我看到康康走在男人和女孩的後面，一邊爬山，一邊跟他們閒聊，我便放心地繼續向前走了。
天完全黑下來時，康康已經被那對情侶越甩越遠，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只好讓那對情侶超過我，獨自停下來等康康。等康康走過來，我一隻手牽著他，另一隻手拿著撿來的手電筒照明，繼續往前走。
終於，在漆黑的夜色裡，我們順利過了步仙橋，又過了白雲賓館，登上光明頂，回白鵝賓館住宿時，八點十五分，全程只用了3.35個小時。
晚上繼續睡帳篷，晨起，看星星，看日出。
山上的最後一天，我們又去一趟光明頂，半途中看了飛來石，從雲谷寺步行下山。然後，打道回上海。
未入山時，客棧老闆娘曾說，你選擇的住宿地點並不好，很多景點走重複了。
我沒說話，淡淡地一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登山路線和方式，有人在乎目的地，也有人在乎途中風景；有人在乎效率，也有人在乎心情。
而我，是後者。
文章來自微信公眾號：小麥姑娘的碎碎念（ID:xzqm669）
圖片：來自小麥姑娘的碎碎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