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有過一樁冤案。
有人要問了：杜甫能有什麼冤案？一、他沒做過什麼大官；二、他一生顛沛流離、幾近困頓，沒有萬貫家產。不是達官顯貴，不是巨賈富商，又不曾殺人放火，能犯下什麼大案要案？還別說，雖然杜甫不曾有以上類型的犯罪記錄，但確實揹負著一樁上千年的舊案，那案子源自一段緋聞。也就是說，別看杜甫沒有因刑事案件被起訴過，卻實實在在地曾因生活作風問題而被推上過道德法庭。在這裡，筆者不是信口開河、滿嘴瞎說，而是查有實據、有案可稽。這些材料，來自野史《格格春秋》。
在《格格春秋.子美別轉》一章裡，有一首牽涉到杜甫緋聞的小詩。詩是這樣寫的：
杜門謝客所為何？
子虛烏有是非多。
美名千載幾人比，
清白詩聖後世說。
很明顯，這是一首讚美杜甫的詩篇，並且，又是一首藏頭詩，把每句第一個字連起來讀就是：杜子美清。杜甫是清白的！他之所以曾經杜門謝客，是因為那些無聊的人編造了子虛烏有的故事，是想把那些惡意中傷擋在門外，並不是他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躲在家裡沒臉出門了。大凡文藝界人士，總是好有這樣那樣的緋聞，古今相通，千古一理。打開電腦，不是經常爆出明星大腕的桃色新聞嗎？今天這個離婚，明天那個劈腿；昨天剛與老情人鬧掰，今天又和新情人上床。還別說，有人還真就沾了緋聞的光，藝術上不行，卻被緋聞捧紅了。說起杜甫的這段緋聞，卻是因為他的一首詩引起的。哪首詩呢？就是那首《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之六。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黃四孃家花滿蹊，
千朵萬朵壓枝低。
留連戲蝶時時舞，
自在嬌鶯恰恰啼。
翻譯成現代文，大致的意思應該是這樣的：黃四孃家是花的世界，盛開的鮮花壓彎了綠枝，有的還傾斜在院子裡的小路上。採粉的蝴蝶翩翩起舞，久久不肯離去，恰恰又有稚嫩的鳥鳴傳來，就像唱歌一樣。
這是一幅田園美景，是大自然的絕唱。沒有不健康的內容，更沒有黃色情調。可是，這首詩剛一發表，立刻就引起了某些詩歌評論家和詩作者的質疑。他們根據原作內容，深入剖析了作者的思想動機，冥思苦想，終於拋出了這樣的論調：詩聖不是純粹的聖人，他也逛過妓院，這首詩就是他腐化生活的真實寫照！還別說，這種說法還真能攪亂視聽，因為這種事情現在也發生過，不是曾經有官員把和情婦開房的視頻發到了微博上嗎？可問題在於詩聖就是詩聖，他能幹那種偷雞摸狗的事嗎？退一萬步講，即使他立場不夠堅定，偶爾在生活作風方面犯那麼一兩回錯誤，可他的智商有那麼低嗎？不過，曲解這首詩的專家學者牽強附會，硬是把故事給講通了。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清代的浦起龍。浦老先生首先對詩的題目就產生了質疑：江畔獨步尋花？什麼叫尋花，還不就是尋花問柳嗎？獨步，可不就得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去嗎，幹這種事還成群搭幫的？再看詩的內容，黃四娘分明就是個老鴇母，杜甫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嫖客。這黃四娘開的妓院還不小呢！娼妓不少，有“千朵萬朵”為證，一個個還羞羞答答，不敢抬頭。“戲蝶”時看見妓女翩翩起舞，能不“留連”？一聲聲嬌滴滴的“情哥哥”，聽著能不自在？這麼一解讀，詩聖杜甫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歷史總歸是公正的。透析真相，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格格春秋》中就有這樣的觀點：杜甫是怎麼到的四川？逃難去的呀！安祿山造反，唐玄宗皇位沒處放了：下四川吧！只可惜，走到馬嵬坡，把個胖得可人兒的楊貴妃給丟了。杜甫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去了大後方。一介酸儒，又沒錢，幸虧朋友幫忙，才算蓋了幾間草房，要不怎麼會叫“杜甫草堂”呢？蓋這草房是匆匆上馬，肯定是豆腐渣工程，如果按國家標準驗收，絕對不會通過。這些情況，有杜甫本人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為證。住著兩間風雨飄搖的草房，誰還有閒心去尋花問柳？換句話說，假如杜甫如此腐敗、墮落，哪個朋友還會幫他？
其實，歷史上為杜甫仗義執言的大有人在，最有名的當屬宋代大文豪蘇東坡。蘇老先生依靠淵博的知識和豐富的才學，從歷史、文學等多個角度對杜甫的原詩做了發掘性的研究，最後，得出相當科學、合理的結論。要全面瞭解杜甫行為的性質，就要弄清其描寫對象的真實身份。蘇老先生的研究課題就集中在黃四孃的身份上。蘇老先生認為：黃四娘絕不是妓女，更不是鴇母；唐代的“娘”字有兩種解釋，一是村婦，二是有身份的女人。按第一種解釋，黃四娘應該是黃四的老婆；照第二種解釋，黃四娘是一個顯赫家庭的貴婦人。而全詩對庭院中花的描寫，無論是放在一個普通農戶，還是一個大戶人家，都完全能夠說得過去，文學的描寫不分貴賤。
《格格春秋》一書中的記載，進一步印證了蘇老先生論斷的科學性和正確性。該書對黃四娘及其家庭情況給予了詳實的載錄。原來，黃四孃家是杜甫的鄰居，就在杜甫草堂南九十步的地方。黃四孃的丈夫黃四靠打魚為生。他們生有一子，喚作石芽。那次，杜甫家房頂的茅草被大風吹跑了，搶茅草的孩子中就有石芽。《格格春秋》中的兩首詩，很能反映他們的家庭生活。一首詩的題目叫《黃四打漁》，詩是這樣寫的：
黃昏常送一日去，
四季多見三星光。
打問江心多情水，
漁歌唱晚邀醇香。
黃四是一個勤勞、能幹的漁民，每天起早貪黑地勞作，很晚才收網回家。他們家庭和睦，夫妻恩愛，黃四娘每天都準備好香噴噴的飯菜，等黃四回家後好痛痛快快地喝兩盅，在星光下的漁歌聲裡，找尋黃四歸來的聲音。
另一首詩題目叫《石芽盼歸》，是這樣寫的：
石鋪門前徑，
芽立江邊風。
盼得一帆順
歸來有乃翁。
石芽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每天都站在江邊的風裡，和母親一起等父親回家。他在心裡為父親祈禱，祝父親一帆風順，平平安安。
在解釋這兩首嵌名詩的出處時，《格格春秋》中說，在唐代，有人說這兩首詩的作者就是杜甫，是繼《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之六》之後為黃四孃家而作。但翻遍了《全唐詩》裡載錄杜甫詩篇的章節，卻怎麼也找不到它們的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