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池將軍大勝歸來,消息傳遍了京城,一時萬人空巷,都想親眼看看這位九十九場不敗的戰神。

一列黑甲軍人馬徐徐進城,旌旗飄揚,上面一個大大的“池”字。

當中一位將軍,騎著一匹白馬,雖然鎧甲裹身,卻擋不住的風華內斂。

相國府內,相府小姐玲瓏正焦急地翹首等待。若不是這相國小姐的身份,她真想馬上衝到街上,去迎接那個人。

是的,那個人,那個她兒時青梅竹馬的小哥哥,那個三個月出發前,給她吹了《南歌子》的年輕人,那個送書給她,裡面夾了張紙條,上面寫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紅著臉的英俊將士。

在他出徵的前夜,他們偷偷約見,她送了一個吊著紅豆的鏈子給他,讓他戴在頸上,那代表著她的思念。紅豆鮮豔欲滴,晶瑩剔透,就如她的心。

左等右等,好多天過去,池將軍也沒來。玲瓏心裡突然感到不安。許是回來後要面聖,還有很多軍務要處理,可是,一週時間也夠了啊。終於,一個夜晚,她在貼身婢女的陪伴下,偷偷溜出了相府,她想去看看他。

他出來了,沒有請她進屋,兩人只站在庭院中說話。他臉色冷淡,言語間與她刻意保持著距離。他請她以後不要再來找他了,說自己不是能守承諾的人,請她原諒。

玲瓏不信,問他是否還記得曾經的話?

他淡然一笑,道: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玲瓏臉色變得煞白,屈辱和傷心齊湧心頭。鎮定了片刻後,她向他索回紅豆。他低下頭,沉默,好一會,才說打仗時不小心弄丟了。

玲瓏絕然轉身而去,心中如結冰一般。儘管是仲夏,她卻感到寒涼刺骨。回去後,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她是瞭解他的,他並非輕浮之人,為何變化如此之大?

一日,婢女從外打聽消息回來,說池將軍近日總是流連楚館紅樓,呼朋喚友,好不風流快活。玲瓏不願相信,她偷偷跑去那煙花之地,她要親眼看到才相信。

她如願看到了。對面的樓上包間裡,那個人左擁右抱,與其他人喝酒暢飲,好不開懷的樣子。玲瓏心死了,轉身離開。卻沒有看到早已覺察到她的一雙目光的追隨。


故事: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那晚回到相府後,她病了。不幾日,皇上下旨,與相國聯姻,將她許配給了二皇子。二皇子也是兒時和她與池遠道一起長大的夥伴。她對他沒有那種喜歡的感覺,但是也無力違抗,反正她也沒有了其他念想。

大婚之日,定在九月初九,寓意天長地久。相府上上下下開始忙活,只有她心如死灰,意興闌珊。

婢女告訴她,池將軍又出征了,但她已漠然。

九月初九,下人們給她妝扮,梳頭,換新衣。來了一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擁著一頂紅轎,將她抬進了二皇子府。

北方塞外,一隊匈奴人馬突然襲擊池軍營寨。池遠道飛身上馬,領兵迎敵,一時間喊殺陣天,雙方混戰。

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過轎簾外伸進來的手,由二皇子扶著,下了轎。兩人開始拜天地。拜天,拜地,再夫妻互拜。

池遠道橫過長刀,挑開敵人劈過來的長戟,斬向右側敵軍,擊中對方的刀鋒上,發出刺耳的“咣噹”一聲。

一柄玉如意挑開了她的紅蓋頭,她看到二皇子笑意盈盈的眼,這眼好看,但不如那人的明亮。二皇子攬住她的肩頭,然後慢慢將她放倒,她緊閉上雙眼……

突然背上一震,池遠道知道他中箭了,但是他仍然用盡餘力,奮力向前一揮,斬落敵軍將領,這才從馬上落下。

他躺在地上,吃力地用一隻手,掏向頸間,拽斷鏈上的紅豆。他看著,笑了。三個月前,二皇子來軍中探訪,要他幫忙。為了奪取太子之位,二皇子想要聯姻相國大人。二皇子知道他與玲瓏有意,希望他能放手成全,否則,否則不能擔保相國一家是否有難。

他知道皇位之爭有多殘酷,會捲進多少無辜人的命運,他更不想她遭難。他放手了。

他握著紅豆,笑意仍留在臉上,視野卻越來越模糊,直到世間一切靜止。建元十年,將軍池遠道歿,死於第一百場戰鬥。

一個月後,一位副將求見皇子妃。那人遞給玲瓏一顆鮮豔欲滴的紅豆,說是在將軍握緊的拳裡發現的。

原來最肯忘卻古人詩,背後是沒忘;最不屑一顧是相思,背後仍是相思。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玲瓏望著手中紅豆,自語道:現在,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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