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電影《假鳳虛凰》(1947)民國版海報。

桑弧編劇、黃佐臨導演的《假鳳虛凰》(1947)堪稱是中國最好的喜劇電影之一,它揭露了“資產階級”不擇手段、損人利己的行為,也頌揚了理髮工人的善良正直和他們之間友愛互助的美德。該片富有喜劇色彩,情節結構巧妙,人物形像生動,對話風趣雋永,把中國電影喜劇的創作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是抗戰勝利後第一部在美國上映受到好評的中國影片。

抗戰勝利後,上海電影業越發興榮。1946 年,新成立的文華電影公司投拍第一部電影《假鳳虛凰》,啟用的導演是大名鼎鼎的戲劇導演黃佐臨。挑選的主演則是石揮和李麗華。石揮是演技之王,只要他一演戲,眾人爭睹;而李麗華紅透半邊天,所以這對“金童玉女”,再加黃佐臨,可謂是給影片上了雙保險。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1947年夏,美國著名雜誌《生活》畫報刊登電影《假鳳虛凰》(1947)的劇照。

影片辛辣地諷刺了當時上海灘上爾虞我詐的社會風氣,揭露了所謂的“資產階級”的腐朽生活,歌頌了勞動人民自食其力的優良品質。編導者在電影喜劇樣式的探索和喜劇手法的運用上,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影片的情節結構巧妙,人物形象生動,對白風趣雋永,富有喜劇色彩。《假鳳虛凰》是黃佐臨導演的第一部影片,影片敘述流暢,對喜劇性的把握和發揮,都極為出色。石揮扮演楊小毛,在喜劇的誇張和真實感之間,分寸掌握極佳。李麗華扮演範如華,也很出色。

《假鳳虛凰》以真正的藝術含量和深刻的社會內涵,讓人既能捧腹大笑,輕鬆愉快,又能感動流淚,心情沉重。故事說的是:時代理發館的3號理髮師楊小毛常常顧影自憐,自信憑自己的儀表風度應該過富貴生活。一日,他去大豐企業公司替經理張一卿理髮。張此時正為投機失敗、躲債無計而一籌莫展,忽見報上登有一條華僑富商之女範如華的徵婚啟事,便異想天開,讓楊小毛頂他的名義去求婚,以便獲得巨資,擺脫困境。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電影《假鳳虛凰》(1947)民國版戲單正面。

其實,範如華只是一位丈夫去世不久、又有一子拖累的年輕寡婦,她希望通過徵婚的把戲為今後找到一個財貌雙全的靠山。在眾多的應徵者中,楊小毛果然被選中了。見面當日,楊小毛請7號理髮師以秘書身份一同前往,而範如華也邀同學陳國芳前來相助。雙方不斷裝腔作勢,雖然鬧出不少笑話,但總算迅速訂了婚。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結婚當天早晨,彼此都暴露了真相。

於是,婚禮在相互辱罵中告吹。後範如華因積欠房租過多,被法院傳令遷居。在懊喪之餘,範如華索性從應徵者中覓得一有錢老者;但當與之見面時,卻又心有不甘。最後,已經相互有了好感的範如華和楊小毛,都從虛榮迷夢中醒悟過來,撕去了淑女紳士的假面具,結成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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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假鳳虛凰》(1947)民國版戲單背面。

1947年7月11日,《假鳳虛凰》在上海大光明大戲院試映前引起了一場風波,由於影片中的人物使用了某些舊社會理髮師職業性的習慣動作,比如,“理髮匠”應改稱“理髮師”;“3號服務員”不該用蘇北口音說話,不要在耳朵上插根香菸;不該用剃刀裝自殺……以及喜劇影片特有的誇張特色,但從而引起了上海理髮業工會的不滿,認為影片是在醜化、諷刺、嘲笑理髮員,要求刪除一些鏡頭,“文華”認為那是劇情的要求,並非有意醜化、諷刺理髮員。雙方各執一詞,僵持不下。最後那天政府官員都趕來勸說,那群理髮師也不聽,繼續鬧,最後沒辦法,只能取消放映。

迄《假鳳虛凰》在大光明舉行首映式之日,由上海理髮業同業公會、理髮業職工工會發起,來自全市各處的數千名理髮師會集大光明門前,口號聲、叫喊聲彼伏此起,堅決要求停止放映。還有人在電影院的《假鳳虛凰》廣告宣傳畫上憤怒地打上叉叉。最後導致在理髮行業和文華影業公司之間爆發了一場官司,並一度威脅到影片的正常上映。後來文華”方面一再託人疏通,並花了不少錢財,然後對該片略加修改,並加上字幕,說明影片“歌頌勞工神聖”的主旨,這一風波方告平息。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申報》當年刊登上海理髮師封鎖大光明大戲院的消息和照片。

據目擊者稱,那一天該片的男主角石揮興沖沖地前來大光明參加首映式,遠遠看見如此場面,忙轉身開溜,倘被人認出,準會招來一頓拳打腳踢。又據說,在那之後一段時間裡,石揮和李麗華連理髮店也不敢進去。

1947年8月間,剪輯版《假鳳虛凰》再度上映,一時一票難求。在這份老廣告單上有16個小字:“一波三折,千呼萬喚,轟傳已久,先睹為快”,正是這場風波的真切寫照。上海各報刊對《假鳳虛凰》風波的報導,客觀上也為影片作了擴大宣傳,因此上映時場場爆滿,觀眾人次和拷貝數量居一時之冠。《假鳳虛凰》是中國電影史上第一部遭抗議而推遲公映的影片,不過,這場風波也讓它名聲鵲起。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1947年夏,美國著名雜誌《生活》畫報刊登電影《假鳳虛凰》(1947)的劇照。

石揮在《假鳳虛凰》飾演的三號理髮師的許多動作都是經過長期細緻觀察而模仿的職業理髮師特有的習慣動作。他演得很放鬆,沒有刻意的誇張動作造型,而是再現真實生活的原貌。因而,當這一角色呈現在觀眾眼前時,讓人感覺是那麼的自然,彷彿真是一個理髮師一樣。

這件令人啼笑皆非的新聞事件也驚動了外國人。1947年夏,美國《生活》畫報的駐華記者採訪了《假鳳虛凰》的一些主創人員,並很快在這年11月號上以整整兩個版面的篇幅,刊出了有關《假鳳虛凰》的報道,通欄標題是:“《假鳳虛凰》—— 關於一個多情的理髮師的喜劇,在上海轟動一時。”由於影片本身的精彩和《生活》畫報的巨大影響,歐美一些電影發行商對《假鳳虛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們屢次致函“文華”,要求購買版權,但希望將影片製成英語拷貝。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1947年夏,美國著名雜誌《生活》畫報刊登電影《假鳳虛凰》(1947)的劇照。

“文華”經過考慮,決定先由導演黃佐臨將影片對白譯成英語,印成小冊子,於1948年初攜影片一起赴倫敦徵求意見。結果影片博得歐美電影界的一致好評,他們認為,這部影片描寫了在戰後時代所產生的男女之間的悲歡離合,其間飽含幽默意識,人物對白尤為傳神。這樣一部佳片,只有直接製作英語拷貝,才更易為歐美觀眾所接受。至此,“文華”遂正式決定一試,並仍由黃佐臨主持其事。

1948年4月,譯配工作正式開始。黃佐臨將片名譯為《The Barber Tatesa Wife》,原片鏡頭不作增刪,僅將發音部分剪換、配音人選均為有深厚英文修養並具一定舞臺經驗者。女主角範如華由上海體專的運動健將李遂銀小姐配音;“三號”理髮師由英文《大美晚報》記者馬家馴配音,他以前在天津演過英語話劇《王寶釧》;曾在美國參加過舞臺劇演出的古巴為“七號”理髮師配音;女二號陳國芳的配音是黃佐臨夫人丹尼,她曾在劍橋大學研究戲劇,也是出色的話劇演員。在黃佐臨的指導下,丹尼她們進行反覆演練,最後成績極為優異。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1947年夏,美國著名雜誌《生活》畫報刊登電影《假鳳虛凰》(1947)的劇照。

這年8月,影片運往歐美放映,《假鳳虛凰》的藝術魅力征服了歐美觀眾,該片也因此成為首部由中國人自己配音的國產外語譯製片。

許多年後,當老一輩電影演員葉明、程之等人回憶《假鳳虛凰》被刪去的鏡頭時,都說石揮很有表演天分,他習慣把理髮師的剃刀插在自己的西裝上面口袋,當他說完“我就要自殺了”,習慣地拔出剃刀,熟練地打開,刮好後再作自殺狀。這個動作並非導演安排,而是開拍時石揮的即興之作,這“絕活”是卓別林式的動作,但卻因理髮工會的抗議而刪掉了。現在看來,當年由於理髮師風波以致《假鳳虛凰》鏡頭被剪,無論對石揮,抑或對觀眾,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

《假鳳虛凰》第一部在歐美上映的中國英語片&首部遭抗議推遲公映

民國最著名的電影雜誌《青青電影》出版社專門為電影《假鳳虛凰》(1947)推出一本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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