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2003年6月3日,鎮江。市中法對一起間諜案件做出了一審判決。

臺灣軍事情報局潛伏間諜馬培明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15年,剝奪政治權利5 年。站在被告席上的馬培明神情黯然,29歲,風華正茂,卻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場。他或許早已料到這是必然的結局,卻不曾想來得這麼快。

一篇網文引來“知己”L 先生

時間慢慢往回推,2002年歲末的這一天,對馬培明來說,與其說是落網,不如說是解脫。

那天早上,他正躺在家中,還在回味從T 國帶回來的興奮和收穫。國家安全機關的偵查人員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戴上冰涼的手銬,坐在狹促的審訊室裡,他的供述從兩年前開始。。。

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馬培明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受過高等教育,對軍事有濃厚興趣。他在一家國有企業擁有一份固定工作,但每月並不高的工資收入卻使他心有不甘。面對社會上令人羨慕的“大款”。

生活和自己每月“捉襟見肘”的現實,他對金錢的渴望和追求到了痴迷的地步。想要了解外部世界‘精彩’的馬培明,曾幾年每天兩小時雷打不動地收聽境外電臺廣播。“金錢至上,個人主義”等價值觀念在他的意識形態中逐漸建立,他對現實的不滿也同時蔓延滋長。

1999年之後,馬培明迷戀上網,“想不到網絡竟然對我的影響是如此之大,生活已完全改變了。”此後他便沉迷於網絡世界,並漸漸萌生了通過網絡發財的念頭。於是,他嘗試著在網上張貼文章,特別希望能作為一個軍事發燒友在網上發表軍事評論文章來賺取外快。

2000年春夏之交某晚,馬培明在某網站的軍事論壇上貼了一篇帖子,引起了一個叫L先生的關注。

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從此,馬培明就像墮入了深淵一般,從他們引為知己後的第一筆錢開始,開始了與‘魔鬼’的交易。

很快,在L先生的全額資助下,馬培明來到‘海外T地區’(文中以文字表現該地區,供述中直述)。

“放心吧,你的真名是不會公開的,臺灣總公司那邊單獨保存,以後你就用筆名‘方言’吧。你每月的生活補助為600 美元,獎金根據你的實際績效另發,這是預支給你的兩個月的生活補助。”L先生的一疊美元遞了過去。

對金錢的極度渴望和自作聰明的僥倖心理使馬培明內心深處的最後一道防線出現缺口並迅速崩潰,於是他跨出了走向罪惡的關鍵一步。按照L先生的要求,他填寫了自薦書。報告了自己的“資源和管道”,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蒐集、編寫情報、攝影和反偵查等一番間諜工作培訓便順理成章地進行了。

最後,他接受了L先生布置的情報蒐集任務和間諜活動器材。

馬培明在歸案後,曾專門供述了其跨出罪惡的第一步時的心理感受:“在 ‘海外T地區’ 的最後一天,L到機場送行,臨別時說‘保重’。這讓我備感沉重,因為這幾天的一系列事情讓我知道自己算是加入了一個臺灣間諜情報組織。雖說我還抱有把錢拿回去就斷絕關係的想法,但總覺得他對我很不錯,不能對不起朋友,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可笑。”

目標:軍用機場

回國後,馬培明就開始了他死心塌地又膽戰心驚地為臺灣主子賣命的間諜生涯。

他很快按照L 先生的指令,前往某地軍用機場蒐集我新型戰機的情報。為了不引人注意,他運用L先生傳授的技能,花30塊錢僱了當地一老農做“嚮導”,並租用三輪農用車作為交通工具,在老農的指點下走捷徑進入了機場,用相機對著停機坪、機庫和有關附屬設施猛拍一氣。當晚即將觀測情況寫成情報報告,並繪製了機場草圖,一併通過互聯網發送給L先生。隨後又將底片通過郵政特快專遞寄往L先生指定的境外秘密通訊地址。

不久,L先生就有了迴音,對馬培明的初次行動表示滿意,鼓勵他繼續努力。除報銷路費外,還專門寄來了500 美元的“獎金”

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初次冒險的“成功”大大地刺激了馬培明。時隔不久,他又按照L先生的指令,踏上了赴南方某軍用機場蒐集情報的行程。

途經A市車站,上車人群中一個吃力地拎著沉重行李的軍官引起了馬培明的注意,他趕忙湊上前去打招呼,併為其安置好行李。在隨後的攀談中,馬培明探知該軍官在××艦服役,不由一陣激動。為取得其好感,馬培明使出了渾身解數,頗有見地的軍艦知識讓該軍官欽佩不已。兩人談話十分投機,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馬培明從中套問了該艦實彈訓練、火力系統及出航規律等情況,獲得了意外收穫。此後的專門報告,得到了L先生的高度評價,並極力讚賞他套取情報的能力。

2001年初春,馬培明又出現在‘海外T地區’ 機場,依舊是L先生前來迎接。這次馬培明帶來了拍攝的江蘇某軍用機場情報膠捲作為見面禮,並當場繪製了機場示意圖。臺灣軍情局對馬培明的“敬業”精神和績效欣賞有加,總部的A先生專程從臺灣前來接見了他,頒發了2500美元的獎金,並專門配備了最新的高科技間諜器材,進行了高級間諜訓練。“上級”的禮遇與厚待,使馬培明更加躊躇滿志,摩拳擦掌地要回國大幹一場。

南下北上狂斂“秘密”

帶著高級間諜活動器材回國後,馬培明迅速展開了新一輪蒐集我軍事情報的活動。按照臺灣軍情局“定期前往觀察”的指令,他先後三次前往某軍港活動。

2001年夏季,南京戰區三軍聯合演習在東南沿海如火如荼緊張進行時,L先生從網上發來指令,要求馬培明即刻動身前往察看軍演動態,並寄來了1000美元的活動經費。驕陽似火的夏日,馬培明從南京祿口機場登機南下,到廈門,轉漳州,第二天一早又馬不停蹄地趕赴多處軍事要地。沿途他對演習地點、軍車動態和指揮哨所等進行觀測、拍照。對機場和軍用飛機集結情況拍攝了大量照片。

第三天傍晚,馬培明帶著豐碩的成果返回鎮江,當晚即對“戰利品”進行整理,形成分析報告,從網上通報L先生。次日一早就收到了L先生的回郵,評價只有兩個字:“真棒!”

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馬培明處心積慮蒐集情報信息,可謂無孔不入,其所在單位也成了其情報獵取對象。

趁單位微機房無人之際,他偷偷將《內參選編》複印後帶回家中,經掃描後從網上發給了L 先生。幾次得手之後,馬培明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竟將《內參選編》原件帶回家中,事後見無人發覺就乾脆留了下來。不久,在以旅遊名義出國時直接帶給了L先生。主子的讚許和豐厚的獎勵又著實讓他高興了好一陣子。

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經鎮江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查明,馬培明參加臺灣間諜組織,接受臺灣軍情局指令,曾先後10多次前往山東、重慶、安徽、上海、浙江和福建等省市的重要軍事目標刺探、蒐集情報,並多方蒐集我內部資料,向境外間諜組織報送。經鑑定,其內容涉及多項絕密、機密、秘密級事項。

臺灣軍情局通過郵政特快專遞、派人入境交接、在馬培明出國時當面簽收等方式付給馬培明的薪酬和獎金總計兩萬六千餘美元,並旋以MP3 、手機和瑞士軍表之類的獎勵。

鐐銬“加身”悔當初

馬培明赴東南沿海蒐集我軍事情報後不久,恰逢單位進行財務大檢查,心有枷鎖的馬培明有一種草木皆兵的思想負擔,聯想到戶籍民警曾上門核查戶口,更加重了對自己安全的擔心,慌忙中按L 先生所約定的緊急聯絡方式向境外報警。L先生指示他要保持冷靜,避免不必要的聯繫。龜縮了幾個月,情況似乎一切如常。馬培明終於鬆了口氣,向L先生報了平安,稱:

“是我的工資收入讓人懷疑我的消費能力。”

每每利用雙休日和假期外出活動讓馬培明疲於奔命,他曾萌生過或者辭職做情報員,或者自首脫離苦海的念頭。

2002年春,雨夜。馬培明躲在離鎮江市安全局不遠處的樹蔭下,感到兩腿發軟,心中忐忑不安。他已經在這裡徘徊一個多小時了。白天在上海的驚魂一幕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裡反覆閃過。。。

上海某賓館。馬培明坐在沙發上粗略點著‘海外T地區’ J小姐受L先生委託帶來的七千美元,總感到腦後涼颼颼的,周圍行人的目光也讓他一陣心驚肉跳,如坐針氈。與J 小姐草草告別後,一路上馬培明總是感覺一雙銳利的眼睛在盯著他,怎麼也擺脫不了。他像喪家之犬,不停地換車、疾奔,到鎮江已是幾個小時之後。

他不敢回家,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雨水順著淋溼的髮際往下淌著,他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兩年來膽戰心驚的日子讓他把滿腹心事深埋在心底,哪怕是家人也不敢吐露半分。兩條腿不聽使喚地邁到了天天上班經過的安全局大門口。

自首吧,也許他們會網開一面,給我一條改過自新的道路。但是腦中又浮現出監獄高高的圍牆和威嚴的武警,他不寒而慄。最終,他長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子掉頭向家裡走去。。。

從網絡軍迷到對岸‘軍情間諜’

​2002年12月底,馬培明最後一次出境與臺灣間諜接頭前夕,L先生髮來郵件說,不久前“在公司內看到你的文字以及所拍的風景,備感親切和自豪”。馬培明卻有著難以言表的惶恐與無奈。手裡有了錢,但也增加了無比的恐懼。即使在

‘海外T地區’ 停留時,想到自己最終還要回去,飛機下等待的可能就是一副冰涼的手銬,日月如梭,馬培明內心的恐懼也與日俱增。噩夢連連,深夜驚魂,這樣的日子何時是盡頭?解脫的一天終於來臨了。

2002年12月,潛伏兩年之久的臺灣間諜馬培明落入了法網。馬培明在羈押期間給其父母的信中表達了深深的懺悔:“對生我養我的父母,我是一個不忠不孝的兒子。我成了父母的恥辱,成了國家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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